一阵脚步声响起,楚青和刘龙带着五花大绑的戚威走了进来,在看到陶夭夭和桃桓的时候,刘龙阴仄仄地笑了两声:“又是两条大鱼!”
“刘龙,楚青!你们两个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我到底是谁!”
戚威身体站得笔直,比刘龙高出了足足一个脑袋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刘龙怒声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是谁呢?”戚威的声音太过洪亮,刘龙被震得掏了掏耳朵。
“你们听好了!本将军姓戚名威,是当今二皇子誉王殿下的麾下大将,西北一战,誉王殿下立了大功,本将军奉旨保护誉王殿下南下回京。”
戚威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可是楚青和刘龙听后却“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你们不信?”戚威黑了脸。
“小子,你是不是还想说,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假书生还是誉王殿下呢!”楚青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是嘲讽的笑。
“怎么?你们真不相信?”戚威的脸更黑了些。
“实话告诉你吧,在你们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假冒誉王殿下的人了,他如今就在这地底下!至于你说的那个书生,他是追着那个假冒誉王殿下的人去的,他们两个,应该早就死在这地底下了吧哈哈!”
楚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狂笑起来。
倒是刘龙,在听到这话之后仔细打量了一眼戚威,眼底波光流转,不知道在计较些什么。
“放肆!谋害当朝皇子,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就不怕吗!”
戚威挣扎了几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往身后看了一眼,眼前便是一亮:“你们若是不信,就将外边的薛大人叫过来,他跟誉王殿下是表亲,他认得我,也认得誉王殿下!”
听了戚威的这话,楚青脸上的笑意微微一顿,他回头看了刘龙一眼:“龙哥,咱们要不要先叫醒薛大人再说?”
刘龙眼神一闪,冷笑了一声说道:“叫醒他做什么?他在相爷眼里,一直在是个不成器的,只会瞻前顾后妇人之仁,别忘了相爷吩咐咱们的大事!”
说完这些,他缓缓转身看着桃桓:“看来咱们黑风山倒还真是块风水宝地啊!竟然吸引了这么些人的注意,说说吧,阁下又是那条道上的?”
桃桓冷哼一声:“怎么?你刘瞎子瞎了一只眼睛,就认不出本侯是谁了吗?”
刘龙脸色微微一变,他猛地抬头朝桃桓看去,眯缝着的那只眼睛,像是一道利刃一般直直地射向了桃桓。
“你是定远侯桃桓!”刘龙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他定定地看着桃桓,忽然阴森森地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我心心念念寻了这么些年的仇人,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恨!
他如何能不恨?
想当年,他的这只眼睛就是毁在了定远侯桃桓的手上。
那个时候,桃桓不仅是定远侯,还肩负着丞相一职,是九渊历史上唯一一个文武全才的丞相。
那年冬天,他和师兄听说绝迹已久的一本武功秘籍重现江湖,便起了一探究竟之心。
多方打听之后,他们打听到这本秘籍就落在玉剑山庄大小姐沈卿尘的手上。
那个时候,沈卿尘已经嫁给了桃桓为妻,他跟师兄轻了敌,并不认为桃桓一届文臣能有几分本事,便趁着夜黑风高下了山,偷偷摸进了沈卿尘的房间,却正好遇上沈卿尘正准备宽衣休息。
也就是那一晚,他被桃桓凭空射来的一支箭射穿了右眼,凭他的功夫,竟然没能躲得过那支箭!
桃桓护妻心切,不仅毁了他的眼,还对他们师兄二人痛下杀手,想要赶尽杀绝。
他跟师兄落荒而逃,师兄凭着天生与常人相反的心脏才逃过一劫。
养好伤之后,他一直心心念念着报仇,可是他去了定远侯府那么多次,却从来没有得手过,直到有一天师兄告诉他,说当年的太尉薛嵩跟丞相桃桓一直政见不合,是桃桓的死对头,要想除掉桃桓,就一定得投靠薛嵩。
于是从那以后,师兄便不顾他的反对坚决入了薛府投靠了薛嵩,成了薛嵩的走狗,替薛嵩做了许多为江湖人所不齿的勾当,最终却因为薛嵩的一个任务,而死在了洛云锡的剑下……
他也曾想过去定远侯府报仇,可是定远侯府就是个铜墙铁壁,他一直下不了手,这个仇,也便成了这么些年埋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他一直苦练武功,从来没有一刻放松过,只盼着能有一天能手刃仇人,没想到这个心愿竟然这么快就实现了,这个桃桓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刘龙咬牙切齿,他看了一眼陶夭夭,又看一眼楚青:“那小子交给你了,至于这个桃桓,我今天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楚青点了点头:“没问题!”
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乞丐,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到我身后去!”桃桓紧了紧手中的宝剑,回头看了一眼陶夭夭。
当着众人的面,他并没有称呼陶夭夭为“姑娘”。
“侯爷,您千万小心!”陶夭夭对着桃桓点点头,小心地退到了桃桓的身后。
虽说这个桃桓看起来阴沉了些,不过他毕竟是桃灼的爹,桃灼又数次帮助过她,于情于理,她都不希望桃桓有事。
而桃桓,却在听到陶夭夭的这句关心话语之时微微笑了笑,跟刚才僵硬的笑不同,他这次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是柔软的。
陶夭夭躲在桃桓身后,眼见着桃桓与刘龙的打斗越来越激烈,可是她却又帮不上忙,不由得有些着急。
而那边一直紧盯着她的楚青,则是一直等着她离开桃桓的保护圈。
看着陶夭夭一直缩在桃桓身后,楚青冷笑了两声,忽然抬起手来吹了两声指哨。
哨声尖利而急促,十分刺耳。
“小心!”
听到那阵哨声,桃桓的脸色变了变,他一剑挥退刘龙的进攻,一个大步跳到了陶夭夭身边:“赶紧离开这里!直走向前,上桥!”
陶夭夭微愣,她知道桃桓的意思,是让她钻出山洞,逃到浮桥尽头的忠义堂去,而他,很明显是要守着桥头保护她了。
“多谢侯爷,可是我还不能走。”她笑着跟桃桓道谢,心里反而放下心来,因为……她看到了楚青对付她的手段。
“你这孩子!”见陶夭夭不肯离开,桃桓皱了皱眉头,一个不查,被功夫不弱的刘龙一刀挑破了衣袖,索性并未伤到皮肉。
“你是万毒手楚青!”桃桓沉声喝了一句,一句话道破了楚青的江湖身份。
楚青“哈哈”笑了两声:“侯爷好眼光!只是可惜,这么快就要踏上黄泉路了!”
桃桓冷哼:“该上黄泉路的应该是你们吧!”
二人说话的当口,山洞中忽然传来“莎莎莎”的声音,伴随着这阵“莎莎”声出现的,还有一阵“嘶嘶”的声音,别说看到那些东西了,只听这些声音,就让人头皮发麻。
不同于桃桓和戚威的如临大敌,听到这个声音的陶夭夭却异常兴奋。
她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这个楚青敢在她跟前玩毒,还真是班门弄斧!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蠢蠢欲动的红菱,眼中划过狡黠的亮光。
“红菱,看你的了!”陶夭夭抬起手腕,伸手在红菱的脑袋上挠了挠,然后对着它伸了伸手指。
而她自己,则是后退了一步,四处看了一圈之后,干脆又重新躲回了刚才藏身的石壁旮旯里。
红菱慵懒地摇了摇尾巴,原本暗下去的眼睛猛地一亮,下一刻,它便优哉游哉地顺着陶夭夭伸开的手掌游了下来。
游到陶夭夭脚底的时候,它似乎又回头看了一眼,陶夭夭眨了眨眼睛,心中忽然一动,她似乎猜到这小家伙的意图了。
只见红菱对着陶夭夭吐了吐信子,又昂头看了一眼四面八方爬过来的那些蜘蛛蜈蚣之类的毒物,晶亮的眼睛中似乎闪过一丝不屑。
它并没有急着进攻,反而缓缓地朝陶夭夭身体的一侧爬了过去。
速度不快,从陶夭夭的左侧爬到了她的身后,又从身后绕到了右侧,最后在陶夭夭的面前停了下来。
它昂着脑袋,对着陶夭夭拍打了两下尾巴,陶夭夭低低地笑了两声,蹲下身来用手指挠了挠红菱的脑袋。
得到表扬的红菱瞬间来了精神,它猛地转身,发出“嘶嘶”的声音,朝着那些密密麻麻逼过来的毒物游了过去。
陶夭夭长出了一口气,或许,这便是桃灼和莫问他们所说的,血灵蛇跟主人之间的心意相通吧?
相传血灵蛇认主并跟主人熟悉了之后,便会跟主人心意相通,虽然不会说话,却能完全明白主人的意思。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红菱刚才看似不经意间在自己身边爬来爬去,可是她却瞬间就明白了红菱的目的。
这小家伙是在保护它的主人,保护她不被那些毒物伤害。
陶夭夭低头,静静地看着朝那几只朝自己气势汹汹爬过来的蜘蛛。
成人掌心般大小花花绿绿的蜘蛛,还有毛手毛脚的长蜈蚣,却在行至自己脚边那道看不到痕迹的圆圈之时,一个个地停在了那里,在原地徘徊了片刻之后,那些毒物纷纷调转了头,远远离开了那个圆圈。
好红菱!不愧是血灵蛇!
陶夭夭在心里给红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她微微扯了扯嘴角,将视线从地上收了回来,再次投放在桃桓和刘龙的打斗上。
细看下去,桃桓的功夫似乎更胜一筹,刘龙身上负了伤,桃桓却只是破了衣裳。
“楚青!你的毒物呢!赶紧放出来啊!”刘龙对着楚青喝了一声。
“我放出来了啊!”楚青郁闷地回了一句,他抬手摸了摸脑袋,眼中写满了疑问,便又吹了一声指哨。
他分明已经召唤出来那些毒物了,可是为何却依旧听不到陶三儿那小子的惨叫声呢?
陶夭夭躲在暗影里,捂着嘴巴偷笑着,悄悄伸手摸出了破云针来。
这小山洞里本就阴暗,自己又是躲在黑暗旮旯里,楚青自然看不到这边的动静,此时不动手,又更待何时?
她迅速地打开了破云针的机关,然后瞄准了楚青的上身。
只听“咻”地一声轻响,楚青“啊”地一声捂住了大腿。
光线不太好,似乎影响准头了。
陶夭夭不太满意地摇摇头,又接着射出了第二针。
第二针倒是怪准,射在了楚青的胳膊上。
“谁?是哪个王八蛋偷袭老子!”楚青捂着胳膊破口大骂。
“怎么了!”刘龙一刀挑开桃桓的长剑,从战斗圈中跳了出来。
趁着这个机会,桃桓快步走到被五花大绑的戚威身边,一剑砍断了戚威背后的绳子,和戚威一起退到了陶夭夭的身边。
地上的蜘蛛蜈蚣,还有一条条细小的毒蛇,因为失去了指哨的控制,此时正乱成一团地在山洞里游走,有不少死在了桃桓和戚威的剑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刘龙捂着胳膊上流血的胳膊对着楚青质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它们正好好的,为何就失去控制了!”
楚青咬着牙将自己胳膊上淬了麻药的绣花针拔了出来,再次将手指伸到了口中吹响了指哨。
可是任凭指哨声音再大,再尖利,地上的毒物都似乎充耳不闻,且一个个地紧紧地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行了别吹了!它们被人控制了!”刘龙低斥了楚青一眼,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陶夭夭的藏身位置:“小子,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陶夭夭笑眯眯地拍了拍身上因为打斗而被溅上的泥土:“刘堂主过奖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暗影里走了出来,站在了桃桓的身边。
“刘堂主,楚堂主,今日这一战,似乎是你们败了,怎么样?咱们打个商量?”陶夭夭对着刘龙和楚青眨了眨眼睛,又说:“你们将地下密室的机关告诉我们,我们便放你们一马,如何?”
“陶季!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控制得了我的毒物!”
楚青似乎受了打击,神志有些癫狂。
他到现在都不相信,自己精心饲养训练了这么些年的毒物,自己横行江湖的护身符,竟然在一个连名号都没听说过的臭小子跟前败下阵来。
“我是什么人,楚堂主您就不用关心了,还是关心关心您二位的安全吧!”陶夭夭一边笑,一边将手背到身后暗中打了个轻轻的响指。
红菱的存在太过显眼,虽然它身上的毒无人能及,但毕竟体格上不占优势,若是被利益熏心的高手遇上,一剑劈了都是有可能的,所以,知道红菱的人越少越好。
她这样想着,便暗中将红菱招了回来。
红菱震慑过地上的那群毒物之后,便从暗影里贴着地面游了过来,从陶夭夭的背后游到了她的身上,最后又缠上了她的手腕。
感受到红菱微凉粗糙的皮肤之后,陶夭夭松了一口气,慌忙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将红菱悄悄收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你便是陶季?”听到楚青对陶夭夭的称呼,刘龙微微眯起了那只仅剩的右眼。
“是啊,怎么了?”陶夭夭一愣,她进黑风山分明用的是“陶三儿”这个名字,可是为何楚青却能一语道破。
还没等她想出头绪,却听刘龙阴仄仄地笑了两声:“楚青,去洞外将薛大人救醒带进来,让他来认一认,这个陶季,是否就是他一直寻找的那个臭丫头。”
“是!”楚青点了点头,慌忙转身朝洞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搀扶着薛楚萧走了进来。
在薛楚萧的身后,似乎还跟着几个举着火把的人,皆是江湖人士的打扮。
看着薛楚萧身后的那几个江湖人,桃桓微微变了变脸色。
他带来的那几个人虽说不是顶尖好手,却也功夫不差,没想到竟然没有斗得过薛府的这些江湖人。
他终于还是轻敌了!
桃桓冷了脸,紧了紧手中的剑柄之后,他朝着陶夭夭身边靠了靠,然后压低了声音:“孩子你听着,若是待会动起手来,你就从我身后穿过山洞上那道浮桥,过了桥之后,你砍断浮桥上的绳索,就安全了。”
他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另外一侧的戚威:“戚将军是留下一战呢?还是跟这位姑娘一起过浮桥?”
戚威将眼神从陶夭夭的脸上收了回来,压下眼底的震惊,沉声对着桃桓说道:“既然侯爷认出我来了,便也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九渊的将士,对敌之时是没有后退的,更何况,誉王殿下至今仍下落不明,我是不会离开的!”
“多谢侯爷关心,我也不会离开。”陶夭夭感激地对着桃桓笑了笑,拒绝了桃桓的好意,眼睛盯紧了举着火把走进山洞的薛楚萧。
薛楚萧来了帮手,而且那几个帮手看起来,似乎还是很厉害的样子,桃桓他们已经没有了胜算。
若是可以……
若是她对薛楚萧说出葡萄镇的事情,说出她的身份,不知道薛楚萧会不会下令开了地道的机关……
陶夭夭心里的打算还没等屡清,却被薛楚萧的一句话说得冷了心。
薛楚萧在陶夭夭面前站定,视线从桃桓的脸上挪到了陶夭夭的脸上,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妙哉啊!妙哉!没想到竟然还会有意外收获!”他看了桃桓一眼:“侯爷,你是孤身一人上山来的吧?你说,我若是将你弄死在这里,回去父亲会不会好好夸奖我一番?”
桃桓冷哼了一声,往左挪了挪脚步将陶夭夭挡在了自己身后:“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薛楚萧笑得有些阴沉,他轻轻抬了抬右手,身后的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人顿时团团围了上来,堵住了山洞往外的去路。
陶夭夭看了一下眼前的局势,其实桃桓若是想要离开,应该是可以走得了的。
他们的背后,穿过山洞可以走上那座浮桥,虽说浮桥尽头的路也是未知的,但是总好过立时毙命刀下。
至于戚威,甚至根本不需要逃命,因为蓝景钰和薛楚萧本就是表亲,而且刚才戚威也说过,他跟薛楚萧二人之间是认识的,所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倒是她成了那个必死无疑的人了。
“薛大人,在下戚威,请借一步说话。”剑拔弩张之时,戚威忽然沉声开了口。
薛楚萧看了戚威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就你自己在这里,他呢?”
薛楚萧口中的“他”,众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都心照不宣罢了。
“在下要说的,正是跟我家公子有关的事。”戚威上前一步,“还请薛大人速速命人打开密道出口,我家公子还在下面!”
“你说什么?”薛楚萧又惊又怒,“他怎么也跑下边去了!”
戚威低了头:“是公子自己的意思,小人不敢违逆。”
“糊涂!”薛楚萧黑了脸,他扯着戚威的胳膊将戚威带到了一边:“誉王殿下究竟安的什么心!父亲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谁!他还不知足吗!竟然如此猜忌父亲,还将自己送上了绝路!”
“薛大人,你我二人都心知肚明,若真的只是猜测,我家公子就不会隐瞒身份走上这一遭了,他如今下落不明,天大的事,还不都是薛大人和我家公子的家事?当务之急是先救人啊!”戚威心中又气又急,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相劝。
“别说了!”薛楚萧瞪了戚威一眼,抬步到了刘龙面前,然后对着刘龙挥了挥手:“开机关!”
“薛大人,不可!”刘龙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敢不听号令?”薛楚萧咬了咬牙,刚才刘龙给他的那一下,他到现在脖颈处还是疼的,虽说也是为了救他,可是他就是看不惯刘龙这幅不听他安排的死样子。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牢记相爷的吩咐,不能让外人看到地下的情形,也可以换句话说,看到下面情形的人,必须得死!”
刘龙眼中划过一丝狠意,“所以,下面的人,我是不可能让他们活着出来的!”
“混账!你知道下面的人是谁吗!”戚威上前一步厉声对着刘龙喝道。
刘龙不慌不忙地笑了笑:“我不需要知道下面的人是谁,我只知道,知晓相爷秘密的人,除了自己人之外,必须得死就是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桃桓和陶夭夭,忽然笑了笑:“不如,你杀了那两个人,我就开了机关放你主子出来。”
“刘龙!”薛楚萧飞起一脚踢在了刘龙的腿上:“你听好了,今天你开也好,不开也好,你的这条狗命,都别想要了!”
刘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从我下令点燃采石场炸药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不过那又如何?有这么多身份尊贵的人陪着,就算去了阎王殿我也不会寂寞了哈哈!”
“丧心病狂!”戚威“呸”了一声,抬步去了山洞中央的那块巨石旁,他弯下腰去,将剑柄塞进了石缝里试了试巨石的重量。
“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那石头重逾千钧,凭你们这几个人是不可能搬得动的,而且,这石头下面埋了炸药,若是强行用力打开,里面的炸药引线便会被引燃,到时候,这座山洞就会崩塌,你们一个人也跑不了!”刘龙阴森森地笑道。
“那我若是杀了你之后,再想办法找机关开门呢?”戚威冷哼一声,剑尖直直地指向了刘龙。
跟桃桓一战之后,刘龙已经受了重伤,根本不是戚威的对手,可是他却没有一丝惧意:
“这倒也是个好办法,不过,这个山洞这么大,你们最好祈祷在半个时辰之内找到机关,不然的话,石头下面我安排的死士依旧会引燃里面的炸药,地底下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会灰飞烟灭,哈哈哈哈,这一仗,没有人赢!你们还是得陪着我死!”
刘龙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已经癫狂。
“龙哥,你什么时候安排了死士在下边,我怎么不知道?”听到刘龙的话,一旁的楚青着了急,“龙哥,薛大人是我们自己人,现在的局势对我们很有利,你没必要非得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啊龙哥……”
楚青的话还未说完,忽然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
“不好!”距离刘龙最近的戚威脸色一变,慌忙上前一脚踢开了刘龙,可是已经晚了。
一把匕首从楚青的心脏穿胸而出,楚青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插在自己胸前的匕首。
“龙……龙哥……你为何……”
“楚青,密道机关在哪里!”戚威摇晃着楚青的肩膀大声问道。
楚青抬起头来,伸手指了指陶夭夭的方向:“在……在……”
话未说完,胳膊也才抬到一半,楚青的脑袋就耷拉了下去。
“该死!”戚威将楚青放在了地上,一把揪起了刘龙的领口:“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密道机关到底在哪里!”
刘龙“呵呵”笑了两声:“你求我啊!你们都跪下来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们!”
“混蛋!”戚威对着刘龙的脸狠狠地砸了一拳,将刘龙砸倒在了地上。
“姑娘,这里不能待了,我带你过桥吧,忠义堂那边有个密道直通石虎岭,算算时间夏远带来的大军很快就到了。”
桃桓将陶夭夭扯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对陶夭夭说道。
陶夭夭回头看了一眼山洞的尽头,桥下水流的声音“哗哗”地响着,也在提醒着她,那是他们最后的活路了,可是……
陶夭夭咬了咬牙:“侯爷,谢谢您到现在还想着我,您先走吧,我还不能走,不是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吗?说不定我们就能找到机关呢。”
“半个时辰?”桃桓苦笑了一声,“可是薛楚萧或许不会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的,你可知他这次上山的主要目的,就是为杀你和洛世子而来?”
陶夭夭一愣,她回头看了薛楚萧一眼,却见薛楚萧正阴沉沉地盯着她,眼底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他……他要杀我?”陶夭夭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那块石头,她的眼中滑下两行清泪:“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走。”
至少在没有见到洛云锡尸体之前,她是不会走的。
见不到洛云锡的尸体,她是不会死心的。
想到“尸体”两个字,陶夭夭的腿脚忽然就有些发软,心口处也疼得无以复加,甚至比眼睁睁看着陶府在自己眼前化为灰烬还要疼。
“姑娘,洛世子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桃桓沉声开口。
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女儿就在自己面前,满腹的话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最终只能化作一句安慰:“洛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很重要,非常重要!”陶夭夭认真地点了点头,“多谢侯爷吉言!”
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对着桃桓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笑得桃桓心中猛地一酸。
“怎么?叙旧叙完了?”薛楚萧的声音插了进来,他对着身后几人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到各处去找找机关,戚威,去杀了他们两个。”
被点到名的戚威一愣,握着剑柄的手有些迟疑。
“怎么?连你也不听招呼了吗?如今知道黑风山秘密的,就剩他们两人了,你还等什么?等着他们活着下山揭发我父亲和你主子吗?”
见戚威有些迟疑,薛楚萧的脸色沉了下来。
“薛大人,我只是觉着,现在寻找我家公子的下落比较重要。”戚威说道。
“我已经让人去找机关了,你若是杀了他们两个,我就在父亲面前替你美言几句,饶了你护主不周的死罪。”薛楚萧冷笑道。
“那倒不用!”戚威看了薛楚萧一眼,脸色很不好看,声音也沉了下来:“若是公子出了事,就算上头能免了我的死罪,我也没脸活下去了。”
说完,他缓缓转身看着桃桓,对着桃桓抱了抱拳头:“对不住了侯爷,小人对侯爷也仰慕已久,只可惜薛相跟我家公子的关系摆在这里,黑风山的绝密之事,是绝对不能传到外面去的。”
桃桓冷哼了一声:“黑风山的事,你们以为杀了本侯,就能将这里的秘密永远埋葬吗?”
“小人管不了这么多,只能先解决眼前的事。”戚威一边说,一边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宝剑。
“好!本侯就见识见识你这天威军第一勇士的本事!”桃桓上前一步,再一次将陶夭夭挡在了身后。
一场大战眼看就要一触即发,就在这时,陶夭夭忽然开了口。
“戚威,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戚威问道。
陶夭夭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刘龙:“你先将他擒了绑好,我从他口中问出机关的位置所在。”
戚威微愣,眼中的亮光一闪而过,瞬间却又熄灭了。
他看了陶夭夭一眼:“你谎话连篇,我如何信你?”
“现在距离炸药引爆还有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我不需要那么长时间,最多只要两刻钟即可,两刻钟的时间之后,若是我问不出密道机关的位置,你大可以跟侯爷一战,但若是我问出了密道的位置……”
说到这里,陶夭夭停了下来。
“若是问出了,你要如何?”戚威急声问道。
陶夭夭看了薛楚萧一眼:“我不信他,只信你!我要你一个承诺,若是我问出了密道机关的位置,你们就放侯爷离开。”
她说的是放桃桓离开,而并未提及自己。
“姑娘!”桃桓鼻子一酸,心头涌上一阵感动,不愧是他桃桓的女儿,危急关头最先想到的,竟然是他!
他虽然不知道陶夭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在他看来,他这个女儿要做的,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那个刘瞎子丧心病狂,连死都不怕,是不可能说出机关位置的。
“这……”戚威沉吟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我不能保证侯爷平安离开这里,但可以保证我自己绝对不会对侯爷出手。”
“戚威!你疯了吗!”薛楚萧冲上前来对着戚威怒吼道,“还不赶紧动手杀了她!”
“对不住了薛大人,小人不会放过寻找公子的最后一丝希望!”
戚威对着薛楚萧低了低头:“而且,我并不认为这笔交易我们会吃亏,若是她问不出来位置,我们一样可以杀了他们。”
“你——”薛楚萧狠狠地甩了甩袖子,算是默认了戚威和陶夭夭的交易。
“多谢戚将军,这些就够了,请记得你自己的保证。”陶夭夭对戚威笑了笑,然后伸手指了指被薛楚萧一脚踢在地上的刘龙:“还得麻烦戚将军将他绑好了,还有……”
陶夭夭收了脸上的笑,郑重地看着戚威,说出口的话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问他话的时候,不许任何人插嘴,也不许任何人碰他,也不要过来打扰我,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前功尽弃,你们主子就永远被埋在地底下了!”
戚威被陶夭夭严肃的样子震住了,他眼中的这个陶季,一直是吊儿郎当满嘴谎话的一个小混混,可是刚才她对着自己瞥过来的那一眼,竟然让他感觉到了敬畏。
“你放心,我戚威说话算数,给你两刻钟的时间就是了。”戚威从陶夭夭脸上撤回了视线,再跟陶夭夭对视下去,他竟然有了一种被看穿心事的心虚。
“侯爷,待会还的麻烦侯爷多盯着点儿,我怕薛楚萧会搞小动作。”
陶夭夭压低了声音对桃桓说道,眼下的情形,桃桓已经是她最后能指望的人了。
她信桃灼的为人,再加上桃桓始终护着自己,所以,她决定赌上一把。
“姑娘,你放心!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一定保护姑娘安全下山!”桃桓看着陶夭夭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陶夭夭被桃桓眼底的认真吓到了,她对着桃桓笑了笑,忽然朝桃桓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开口:
“侯爷,你不必紧张,刚才刘龙说的地底下那名引燃炸药的死士,估计已经死了,所以咱们有大把的时间跟他们耗着,待会若是我问不出来,你就赶紧从浮桥离开,在忠义堂打开密道等着夏大人过来。”
“姑娘,不将你安全带下山,我是不会离开的!”听到这话,桃桓沉下了脸,对于陶夭夭说的炸药不会引燃,还有死士已死一事倒是没放在心上,只当是陶夭夭安慰自己的话。
但是陶夭夭却知道,她刚进这个山洞的时候,红菱曾经顺着那块石头下面的缝隙钻进去了好一会,再出来的时候,身体的颜色就变深了。
所以便只有一个可能,那石头下面不远处,一定有活生生的人被红菱咬死了。
她原本对红菱不听招呼乱害人性命的事情还有些生气,不过刚才听刘龙提起下面的人是他安排的人,又是准备引燃炸药的死士,她心里顿时庆幸起来,心中对红菱的感激实在不能用言语表达。
所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跟薛楚萧他们耗下去,大不了,一直耗到夏远带着大军从浮桥的另外一边赶过来。
陶夭夭一边想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一边抬步朝着刘龙走了过去。
戚威已经按照她的要求,将刘龙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看着缓缓走来的陶夭夭,刘龙讥讽地笑了两声:“这么一群大男人,竟然寄希望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丫头,真是悲哀!”
“该悲哀的是你吧!刘龙!”
陶夭夭对刘龙的讽刺充耳不闻,飘飘然地在刘龙对面的那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看着刘龙的时候,她的眼底是浓浓的怜悯。
“我悲哀?我有什么好悲哀的!”刘龙眯了眯那只仅剩的眼睛朝着陶夭夭低吼道,对面那丫头怜悯的眼神看得他抓狂。
他是刘龙,曾经叱咤风云的天山二叟之一,想当年他跟师兄他们师兄弟二人,过得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又哪里轮得上这个该死的臭丫头怜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