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言笑着往潇湘园去,行至门口,顾辞刚要迈步进去,韦禹却突然将他拦下,一副欲言又止,很是为难的样子。
顾辞有些茫然,转而又见韦禹小心的环顾了四周,放低声音说道:“等会儿你见到的王妃,不是我亲生母亲,是我弟弟韦棠的母亲,你与他们交谈,恐怕要注意些!”
听到这番提醒,顾辞觉得方才在殿上应付韦元树时的紧张感似乎又回来了,不过好在此时他不是一个人。
顾辞轻轻拍了拍韦禹的胳膊,会意一笑,以示感谢。
相比顾辞这边赴宴的小心翼翼,禾时与晏晏则要轻松多了。自大殿回来后,禾时便一直忧心忡忡,她又是有什么都挂在脸上的性格,晏晏自然也轻易就发现了。问她是何事所扰?她也未隐瞒,道是一因心系南潼,二因对王爷交付之事信心不足。
对南潼受灾之事,晏晏直觉是朝廷的托词,并信心十足地帮禾时分析起来,说是阿图刚刚从南潼回来,若真是灾祸严重,怎么他只字未提?这一说倒提醒了禾时,她决定回头找来阿图问问。
这一事毕,又说起王爷派的案子。晏晏心下清楚,禾时所自诩的“东南第一状师”多少有夸大的成份,何况这又是王爷抱着极大信任所托付的,若是出了差错可不好交待。
禾时何尝不知道呢,西川地广物博,官员众多,商农交错,与南潼无论是风俗人情,还是道法吏治都有很大的差别,这案子办起来绝非易事……
时近黄昏,王府的下人们来来往往的又忙碌了起来,禾时住在偏院,少有人来,透过院门方才能见到传膳打水的丫头们络绎不绝。
顾辞自王妃的潇湘园用过午膳后,便由韦棠领着往城郊的避暑阁去了,说是西川的才子雅士们听闻二公子驾临,都求着一见。
韦棠极力奉承,顾辞不好拒绝,勉强应了。本想着韦禹能一同前去,谁知他想也不想,一口拒绝了:“顾兄你是不知,我与那避暑阁八字犯冲,去不得!”
“听你这话,我突然想起宫里一个老嬷嬷,八十多岁了,一个人住在章寿宫西边的废弃屋子里,怎么都不走,说是那儿风水好!”顾辞嘴角上扬,眼里尽是逗趣的笑意。
韦棠也听明白了顾辞是将韦禹比做那老嬷嬷,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韦禹见了,一掌拍向他脑袋:“听明白了吗?你就笑。”
韦禹心中是何等的广阔,岂会因此朋友间的玩笑而不快,故作愤怒的教训完韦棠,转头便又满脸笑意地对顾辞道:“多谢顾兄祝我福如东海,寿比老嬷嬷!”
顾辞摇头无奈感叹:“论起诡辩的功夫,韦兄的确称的上是当今第一!”
韦棠也摸着脑袋,不服气的和道:“就是,所以咱们避暑阁的文人志士都不待见他!”
话音刚落,满腔的意气便又臣服在韦禹高高举起的巴掌下。
将顾辞送出王府,见他与韦棠一同上了马车后,韦禹便打算去找禾时,想来他这小半天不见人影,禾时一定无聊极了。
穿过前院,韦禹加快了速度,小跑着往偏院去,不料刚转过一个回廊就撞上了几个搬搬抬抬的,脚步不稳的下人。
大约十来个人,抬着五个大箱子,见到韦禹,依次朝外道挪了两步让出路,微微福身行礼,而脚步却未停下。
韦禹有些茫然,叫停了几人,问那箱子里是何物,一人回道是送往天梁的贺礼。
韦禹点点头便挥手让他们离去了。说道天梁,韦禹这才想起来圣旨的事。想着南潼之事除了顾辞,阿图也知道,那小子又是个不会说谎的人,若禾时想起来去问他,一定会瞒不住。
不过阿图平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会儿说不定又去执行什么任务了,要见他着实是可遇不可求之事。
韦禹思考了片刻,决定去跟王府门口的侍卫打声招呼,若是阿图回来了,一定拦住他,让他这几日不要进府。
如此一来而去的,到偏院时已经要传晚膳了。晏晏不见顾辞派人来唤她,便一直留在偏院陪禾时。两位姑娘见院中有一颗枇杷树,果子虽落了大半,幸还剩些圆润的,便找来杆子要打下来吃。
“枇杷呀枇杷,自你种在这儿起就无人搭理过,今儿却幸得两位佳人青睐,一定要清甜可口,不能辜负美意哦!”韦禹和传膳的下人一同进来,两位姑娘专注着枇杷,一时间,竟都未发现。
待他环抱着双臂,悠悠然走到树下,一番风趣自语后,才得了关注。
“禹哥哥你来啦!”禾时停下手中动作,十分欢快,看起来未被前事所扰。
反倒是晏晏,见韦禹只一人前来,短暂的欣喜后,眼中不免有些失望和困惑。
韦禹又怎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从晏晏手中拿过杆子后,韦禹一边帮忙打着枇杷一边随意的说道:“迎之叫我弟弟拉去避暑阁了,怕是要入夜才能回来,咱们不必等他,待用过晚膳,我领你们去王府的莲池逛逛。”
听了顾辞的消息后,晏晏略微紧张的心才放松下了。转身去屋里拿来竹篮,与禾时一起捡打下来的枇杷。
韦禹让人把自己的晚膳也拿到了偏院来,与她们一起吃,还专门吩咐厨房做了西川特色的点心,分了三份装在食盒中,一份送来偏院,其他两份送去顾辞和晏晏的住处。
次日,未到辰时,王爷就差人送来一摞与案子有关的卷宗。禾时正想去找韦禹一同研究时,他就不请自来了。顾辞因怀有任务,需多了解西川的风俗民情,便未与他们一道,而是任韦棠领着,与一些昨日刚识的友人去了周边游览。晏晏虽有心帮助禾时,但因身份限制,也只得待在顾辞身侧。
未到西川时,顾辞便听说此处最具特色的是成鹿郡,因此第一站就去了那儿。成鹿郡位于首府塔康城外三十里处,是一个方圆只有十里的小郡,若有急事,骑快马不需一日便可来回。而这趟,因时间充裕,随行的文人又多,韦棠便未让顾辞骑马,而是准备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