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市,府旦大学。
“老师你真不打算帮余白说点什么?”沈文娟拿着手中那份人民日报,一副着急撒娇的模样。
但今天的林方清却不像往日对她宠溺,更不似往日那般,对她的话唯命是从,而是有些烦躁的将眼睛摘下,重重的坐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
“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而是余白他把话说的太绝,他已经是站在悬崖边上,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做,是支持还是反对,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他退下去。”尽管林方清说的并不完全,却不妨碍沈文娟领会其中的意思。
其实当她今天看到余白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这篇文章后,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当下文坛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其中的从业者,作者也好、文人也罢,更或者是其他从事者,他们都在按部就班。
难道他们看不出来这些问题?
并不是,只是他们不愿意去说,不愿意去揭开这最后一块遮羞的东西。
可余白他这么干了,不仅这么干了,还干的不留余地,对别人是如此,对文坛是如此,对他自己更是如此。
沈文娟不清楚余白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才些了这篇文,可她清楚余白极有可能进入到一种尴尬的境地。
反对他,是理所应当,因为大多数的人,并不像他那样不知羞耻,他们会千方百计的将这块遮羞布扯回来。
支持他,也算是意料之中,但结果对于余白本人却无甚影响。
因为最终的结果,都将导致余白会被众人的声讨架到高处,此时的高处并非站的高看得远,而是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正是因为如此,沈文娟才会匆忙找上林方清,希望他出面和余白交谈。
得到的结果,却是这样。
没有表示拒绝,也没有表示会照她说的做。
林方清看了看恍神的沈文娟,将手里的眼镜重新戴上,这才接着说道,“也不瞒你说,就在你来之前,短短的两个小时的时间,已经有数位老伙计打电话到我这里,还问我说余白是不是疯了!你能明白余白说这番话这番言论的影响有多大吗?”
说到激动之处,林方清又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沈文娟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文娟,你欣赏余白我是知道的,可时至今日,余白已经不是当时的余白,你已经不能像当初新概念比赛时那样照顾他了,而我,这次恐怕也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
“可是……可是余白文中说,他是因为汪潭生被人陷害入狱才有感而发些这篇文章的,我们难道不应该帮他,最起码帮他把真相找出来。”沈文娟尽管竭力辩论,可怜她自己都明白,这番辩论是多么的没有底气,好似在做最后无谓的挣扎。
而林方清自然也清楚,所以便摇摇头,没再言语。
随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沈文娟认识他,他是商海文艺报的主编。
“老林,这余白怎么回事儿,也太不知轻重了吧,这种话怎么能当众说出来呢,而且还在人民日报,他是不是……”
沈文娟走了出来,后面的话她没有听到,可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随即将手中的报纸举起,看了几眼后,便又轻轻的放下。
……
付莹莹,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她觉得今年的暑假收获了很多,最重要的就是有了一位让他非常喜爱的作者——余白。
虽然最后他在《悲伤》一书中,表明封趣÷阁,可付莹莹坚定的认为,余白不会就这样消失。
好似为了证明她的猜想是正确的,在这一天晚上,自己的好朋友黄芽过来玩耍的时候,竟然提及了余白。
“莹莹你知不知道,余白又写文章了,而且还是发表在了人民日报上。”
“真的?在哪,我看看,这次他写的什么文章,好看吗?”付莹莹急不可耐的在黄芽身上找着。
不过付莹莹却边笑边说道,“痒死了,这次他写的不是故事也不是小说,好像是一篇什么来着……”
“哎呀,你怎么能这样,我偶像写的东西你竟然都记不住。”
“拜托,我又不是他的粉丝,就是你……不然我才懒得记这些东西,好费脑子啊!对了,就是听我妈说的,说是什么余白最近可能要火了,而且是火的一塌糊涂。”
“怎么这样讲?”付莹莹一听这个来了精神,因为她觉得余白一直挺火,因为在看其他杂志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余白的名字。不是点评他写的书,就是说他上了哪个畅销书榜单,而这一切都被付莹莹小心翼翼的珍藏着。
或许,这便是一个高一女生,她心里为数不多的秘密之一。
黄芽呆萌回想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就是他在人民日报上写的那篇文章反响很大,然后我妈说,现在邮局百分之九十的报纸上都转载了那篇文章,咱们贝京市那么多报纸都有他的名字,你说他火不火。”
“哇,这么厉害!”付莹莹一时间有些吃惊。
不过黄芽很快就又接着说道,“好像也不是,晚上我爸爸回家的时候,还说什么最近有热闹看了,估计会有人多人来骂余白……”
“骂余白?为什么要骂我偶像?他写的故事那么好看。”付莹莹也着急了。
可是黄芽也解释不清,“我哪里知道为什么,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坏事儿,就像我妈说的那样,说不定也不是坏事儿,明星不是也是这样,总是炒作来炒作去的,最后不一样火的一塌糊涂。”
“也是哦。”
当然,可能黄芽和付莹莹并不清楚一个文学圈作者跟一个娱乐圈明星的差别,但是她们像众多喜欢余白的人一样,都有一个简单而实际的想法,那就是希望余白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写书。
……
中州市乔平县。
在文学已死发表的前一天,浦梨子就马不停蹄的从贝京市坐上火车,经历了一夜的奔波,总算在第二天到了中州,随后也没来得及休息,便搭上了前往乔平的汽车。
即便是路途当中浦梨子仍然设想着当文学已死被人民日报以头版头条发表出来,被全国人民看到之时的情景。
激愤不已的驳斥?
还是拍案叫绝的赞赏。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浦梨子都知道,他做了自己该做的,剩下的就要交给余白来做,因为他才是这篇文章的撰写人,关于文学已死也好,关于文中其他的思路想法也罢,也只有余白才能在这么杂乱无章,混乱无序的激流中,将他的初衷说出来。
乔平县,是浦梨子第一次来,其实北方的城市除过贝京市天斤市之外廖剩无几,对于北方的印象,也大都停留在繁华城市的高楼林立当中。
只不过,在踏上开往乔平县城的汽车后,看过了沿途的麦田和农人辛苦的劳作,他才初步有了城市之外北方农村的印象。
浦梨子并非是一个大富大贵之家的孩子,相反,他的老家是在沪南省的农村,关于农村他有着别样的情愫。
一想到待会可能会看到余白,他就有些莫名的感慨和激动。
感慨是因为时隔几日,却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激动是因为华夏文坛这块地方,可能终于要因为几个人而泛起浪花,他浦梨子也算几个人中之一,余白自然也是。
想到这些,望着车窗外景象的浦梨子,便忍不住会心一笑。
……
天高皇帝远,胡作非为没人管。
余白虽说不是什么府衙县令,也没有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可他现在真的前所未有的高兴,只因为他又能向从前那样跟自己的几个哥们一块吃烤串,喝啤酒,胡侃打屁。
更能手牵着手和赵雪漫在县城公园,指着花朵谈情说爱,或是相伴伊人,陪她去拍她喜欢的景物。再也没人动不动过来要签名,更没有烦人的骚扰电话。
这一切,都让余白沉醉和珍惜。
因为他是一个失去过的人,没人比他更懂得,重新拥有这一切,和重新再来一次是有多么的不易和美好。
另外一点就是,他最近开始准备新书了,征战网文,是一件长途跋涉,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开书立意很重要。
可今天正在绞尽脑汁,想着写什么故事好的余白,却突然接到了一个让他诧异的电话。
“李傻傻?他这个时候打电话干嘛。”
尽管有些疑惑,可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忙吗?”
“还好,你这是怎……”
“不忙就好,其实就算你忙也没事,反正都得过来。”
“去哪啊?”
“来接我,我现在在乔平县长途客运站。”
“你来乔平了?”
“废话不是,你听正宗的乔平口音……”
接着,余白就听到,汽车站乱糟糟的吵闹,还有那些门口揽客的出租车和三轮车师傅的话音。
“坐车不?去哪啊兄弟?”
“俺这车便宜,只要不出城关,五块钱随便跑。”
“弄啥嘞,老李你那三轮车早就该修了,跑个路恨不得把人晃晕咯。”
“你弄啥嘞,你管我修不修,反正就是比你出租车便宜。”
“……”
余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等着他。
“行,我马上过去接你,不过你这次该不会是来旅游的吧。”
而浦梨子绕过那些热情的师傅后,才郑重其事的对余白说道,“哪能啊!我就是想玩,可也得要有那份心情。不像你,当初说走就走,留下我一个人替你奔波受罪。”
“这话怎么说。”
“文学已死,在昨天的人民日报纸上被头版头条刊登,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你跟我去一趟贝京市。”
“……”
这一刻,连余白他自己都不清楚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脑袋嗡嗡乱响,没有拿手机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早已握成了拳头,本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儿,可余白却表现的如临大敌。
虽然他这段时间过的舒心,可心里却始终憋着一口气,如今这口气是到了该要撒出来的时候。
该来的,总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