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的一处林子中,林儒生的住处升起了炊烟,傅姨正忙着腌制一些肉食,这样就能让他们吃很久。
正在忙活的傅姨抬起头擦了擦汗,转头看向林儒生的书房,那里的大门一直紧闭着未曾打开过。
放下手中的事情,傅姨端了早就装好的自制米糕,走到书房前敲了敲门。
“少爷,吃点东西吧,你都在里面呆了一天了。”傅姨弯着身将耳畔贴在门前,想要听见里面传出些声音。
只是却没有任何回应,傅姨叹了口气,将装着米糕的盘子小心得放在了门前,叹了叹气,轻着脚步离开了。
昨天林儒生失魂落魄得回到家,傅姨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轻微的伤痕,赶忙上去询问关心,而林儒生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答,呆滞着脸就进了书房,傅姨追上去敲门却发现门已经被他从里面锁上了不管傅姨在外面怎么拍着门林儒生就是不开门。
傅姨只好作罢离开,一次偶然路过书房门口的时候,她却听见了书房内传出了压抑的哭声,揪心之余又上前拍着门,里面传出的轻微哭声却戛然而止。
“少爷,要是忍不住就哭出来,别憋坏了身子。”久侯无果,傅姨只能再门外大声说着,只是门内却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其实傅姨说的话林儒生在门内都听见了,但他就是没有力气去回应。
那日在李府李睦帮他找来了郎中,简单得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有一些关节的戳伤,在者就是他自己捏碎茶盏弄伤的手掌,很快处理包扎了以后,李睦就送走了郎中,然后看着一直沉默的林儒生。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两人都不说话,李睦只好站在林儒生面前开口问道。
“为什么。”林儒生淡淡开口。
“什么为什么?”李睦皱起了眉,他原本以为林儒生有很多事情要问他,结果他只是说了这三个毫无意义的字。
“为什么不救李小姐,他可是你的妹妹。”林儒生自顾自低着头,声音小到好像自言自语。
“什么救不救的,这个安排对芸儿来说未必就是坏事,你懂什么。”李睦说着拉过一台位子坐在了林儒生的面前,拿过茶壶打算给自己倒一杯水。
“我不懂?”
林儒生吐出这三个字,猛地暴起再次抓住了李睦的衣裳,眼中重新燃起愤怒的火光。
“我不懂!就算我不懂你们一群人在想什么!你难道不知道王甫那个变态是什么货色?你就敢这么安心的把小姐嫁给他,你还是人么?”
林儒生怒吼着,被纱布缠住的手掌在用力之下又渗出了斑斑血迹。
这回李睦好像也动了怒气,钳制住林儒生抓着自己衣裳的手,一脚踹在了林儒生的肚子上,直接把他踹得向后倒去,还撞倒了身后的一个架子,上方的花瓶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林儒生正要挣扎着起身,李睦却端起方才倒好的茶水往他的脸上泼了上去,来不及反应的林儒生被泼的一下子睁不开眼睛。
“你!”
“你什么你!给你泼点水是让你冷静下脑子,虽然现在看来你可能连脑子都没有。”李睦说着蹲下身一把抓起了样子有些狼狈的林儒生。
“听着,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以为你是谁啊?真以为自己是哪家的大少爷了?”李睦突然强硬的态度让林儒生有些不知所措,此时的他脸上湿漉漉得,张着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李睦冷哼一声,抓着前者直接往门口一甩,林儒生再次摔倒在地,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疼痛的叫声,只是咬着牙背对着李睦缓缓起身。
“以后不要再来这里,这里再也不是你可以来的地方了。”李睦下了逐客令,林儒生沉默得点了点头,竟然没有反对。
“哼,芸儿真的没说错,你的确很让人失望,好心告诉你,李家再也不是以前的李家,芸儿马上也不会是以前的芸儿,既然甘心当个废物,最好给我死了这条心,别让我再看见你。”
林儒生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李睦也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前,看着林儒生紧握的拳头不屑得笑了笑,猛得关上了门。
“啊....”林儒生在喉间压抑着自己想要怒吼的冲动,却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是,此时此刻连在这里发泄的资格都没有。
他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驼着背双眼无神得离开了。
李睦在房内透过微开着的窗户看着背影好像败犬一般的林儒生,悄然合上了那道缝隙,最后的眼神中全是失望。
一路上并没有人阻拦他,府中有看到林儒生的下人也都让开了路,看着他的眼神各异,但是没有一个人像往常一样行礼打招呼,林儒生就这样保持着呆滞的样子走回了家中。
其实他也想在傅姨面前说些什么,但是脑海里始终回荡着那几句挥之不去的话语。
“林儒生,我对你很失望。”
“你以为你是谁啊?真以为自己是哪家的大少爷?”
最终他还是没有选择开口,沉默着进了书房锁了房门,把自己封闭起来一直到现在。
傅姨一直在院中忙活着,偶尔把视线投向书房门口,放在那里的米糕一直没有动过。
突然间林间刮起了一阵诡异的风潮,早秋时节不少树木已经开始落叶,风这一吹把不少落叶混着尘埃飘进了院子里,傅姨抬起手遮挡同时眯着眼前,生怕尘埃吹进眼睛里。
风来得突然走得迅速,傅姨看着原本整洁的院中多了很多落叶,摇了摇头弯着绳子走到一旁拿起工具准备清理,抬头间发现门前多了四个人,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那四人皆是蒙面黑衣,此刻只是沉默得站在门外,不知来意。
傅姨也不说话,缓缓直起微弯的身躯悄然向后挪着步子,对于一个中年妇女来说,傅姨面对这些不速之客平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不等傅姨说些什么,那四人也没直接推门进来,而是同时越过半人多高的篱笆翻身落地,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四人同时半蹲下身,蒙着的脸上露出了毫无感情的眼眸,同时从伸手到背后,四把寒光匕首无声划出。
这下子可以确定是来者不善了。
“几位英雄,这么大阵势来找我这老婆子,未免有些不尊长辈了吧”傅姨拿着手里的长柄扫帚看着面前的四人不断得后退着。
突然那四人的其中一个挥着匕首直接就冲着傅姨刺去,剩下的三人则转过身冲着林儒生的书房跑了过去。
目标是傅姨的蒙面人只想着一刀解决这个妇人然后完成任务,所以只是凭着身体的机能挥去的匕首,甚至没有哪怕一点身法招式可言。
就在匕首要刺中傅姨的身体时,局势突变。
奔向书房的三人突然止住身形同时向后退步,一个不明物体带着破风之声直接蛮横得插在了他们面前的地面上,生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竟是之前傅姨手中拿着的长柄扫帚。
与此同时傅姨解开身上的围裙一手扯下在面前用力挥舞,目标是她的那个蒙面人一下子视线受阻,但是手中匕首的攻势不减,依然冲着目标刺去。
只是下一个那人就感觉到自己握刺匕首的那只手被什么东西缠住,接着眼前的妇人竟然主动跨步迎着匕首上前,用围裙盖住了那蒙面人的脑袋,侧向踢中他的腹部,直接将其踢飞了出去,撞到了院中搭着的棚子,顶部落下砸在了那个蒙面人的身上,上方顿时飘起一片灰尘。
傅姨一点寒芒缓缓转动,尽然是那柄之前要刺向自己的匕首。
剩下的三人看着这片刻发生的事情,眼中全是震惊。
谁能想到先前还驮着背的一个妇女竟然有如此的身手。
来不及多想,其中两人立刻起势一起冲向了不远处的傅姨,而剩下一个人则依然向着书房跑去。
傅姨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林儒生,心中焦急,猛地将手中的匕首掷出,自己则再次迎着对面两人的攻势上前,长期劳作而粗糙的手被上涨出青筋,躲过匕首的攻势抓住两人的手臂发力扭动,那两人也迅速反应过来同时出手化解,傅姨则双手贴着他们的手臂探去,双手握拳猛击他们的肩部,吃痛之下两人皱眉后退,却被傅姨不依不饶得抓住肩膀,一股蛮力爆发之下,两人的身形被猛地像两侧推开,露出了前方同向书房的视线道路。
单独冲向书房的那人不知道后方战况,一时只想着快速进入房内解决目标。却突然感觉背后一股寒意,猛地转过身却发现一柄匕首向着自己飞了过来,下意识拿着自己的匕首阻挡,那柄飞来的匕首却擦着自己匕首的刀锋飞了过去,直接插在了书房的木门上。
那人半跪下身感觉手臂一阵疼痛传来,向后看去却发现那门上的匕首刀刃上有着些许血迹,原来拿匕首飞过的同时也割伤了他的手臂。
只是他还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暂时击退两人的傅姨已经将将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他咬牙上前接势,而傅姨却无心与他交手,身形猛地跃起,竟然越过了那人的头顶,在那人惊异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借力翻身,落在了书房门前。
而那人却被推倒了院落中,先前几人也都缓过劲来又站在了一起,包括之前被踢飞撞到棚子的那个人,四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眼中都是惊疑不定,没想到本来稳妥的任务会冒出这么个人物。
双方对峙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开了。
林儒生面色苍白,隐约有些消瘦,之前他在书房里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突然被门外嘈杂的声音惊醒,摸了摸剧烈叫动这的肚子,想起傅姨好像放了什么吃的在门前,实在冷不住饥饿的他起身开了门,却看见了眼前的场景。
“傅姨,你这是.....”林儒生看着院中崩塌的棚子,在看着站在傅姨对面的三个黑衣人,一时有点发愣。
“儒生啊,进去书房把傅姨放在你书柜地下的那个匣子拿过来。”傅姨依然语气温和得和林儒生说这话,眼生却一直盯着前方虎视眈眈的四个人。
“哦哦哦,好。”林儒生一直顾不上想太多,马上照着傅姨的吩咐跑进了书房,趴在地上往几个书柜底下找着,终于发现了一个长匣子,上面已经结了不少蜘蛛网,林儒生顾不上捞起袖子,直接伸手拉了出来,拖动产生的灰尘呛得他治咳嗽,但他还是抱起来就跑了出去。
“傅姨,我找到了。”门外几人依然僵持着,林儒生看着那几人心里猛地咯嗒了一下,总感觉那几人老是盯着他看。
“好,把东西放下。”傅姨背着身吩咐着,林儒生听话得把长匣子放在了傅姨的脚边,然后又站起身,很是紧张。
“现在,进书房,把门关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傅姨!”林儒生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赶忙开口。
“听你傅姨一句话,把米糕拿进去吃,饿坏了吧,赶紧进去,没事的。”傅姨依然温和得说着话。
“可是....”林儒生依然有些犹豫。
“叫你进去你就进去!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我说几遍!”
林儒生突然呆住了,上一次傅姨对自己用这种语气说话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总之他明白,傅姨是真的有些动怒了。
他拿起地上的米糕转身进了书房,一把关上门靠在上面沉重得喘着气。
门外傅姨听见背后的关门声,暗自松了口气,看着面前四人的眼神不减半分锐利,脚步一阵地上的匣子略微浮空,紧接着傅姨用脚一勾,手掌顺势一按,那个马上灰尘的匣子就立了起来,上面粉尘被傅姨这几下子弄得抖落了许多,露出了表面暗金的花纹。
傅姨一手在匣子的一端摸索着,在一处地方轻微按下,匣子内传出机括快速运转的声音,那一段的封口竟然自动打开,一黑一白两个剑柄弹了出来。
傅姨冷着脸缓缓抽出黑柄长剑,剑身修长刚硬,她将其猛得插在了地上,转而握住了白柄长剑,抽出时剑身竟然随着傅姨的手臂的弧度弯曲,当剑身完全离开匣子之后,当傅姨舞动长剑时剑身也随着摆动弯曲,好似柔水一般。
傅姨反手握住插在地上的黑柄长剑,用力拔出后将其横在面前。身旁白柄长剑剑尖低垂,剑身受着重量微微弯曲。
一柔一刚。
傅姨目光冰冷得看着面前的四人,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