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走吧,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不会像今天这样。”
女人冷冷的说:“我不是这样想的。”
张小军喟然长叹一声,转身离开,一面走,一面轻声吟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女人在身后看着张小军,慢慢的迷上了双眼,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她的心头莫名的泛起了一片感伤和惶恐,她觉得,这个年轻人太可怕,太难对付了。
但这个想法很快的就被另一个更为关切的想法淹没了,女人抬头看看夜色,脚下移动起来,悄然的融入在了黑夜中。
但就在第二天一早,这个和张小军大战了十多回合的女人就到了城南的人力市场,这里有广汉市众多的等待零活的人,有普通的搬运工,泥瓦工,也有稍具技术含量的电工,木工,还有一些大学里偷空出来招揽家教的学生和落魄的漂流者。
他们都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有人能雇佣他们,给他们一个机会,哪怕就是一天的零活也好。
女人的出现无疑给这里带来了一片骚乱,很多人拥了过去。
“大姐,你要雇人是吧?”
“大姐,我会电工,也可以出蛮力!”
女人带着矜持的表情,像很多高傲的雇主一样,仔细的审视这些人,后来,很奇怪的是,她找到了一个看上去很落魄的50岁左右的男子。
“你会画画?”她用标准的普通话问。
“是啊,是啊,我过去在学校教过美术,我可以做家教,带学生学画。”
“嗯,挺好,我需要你帮我画一张画。”
“就画一张画啊?”男人有点失望,他本来预想的是哪位家长需要找一个教小孩学画的工作。
仅仅是画一张画,那挣不到多钱的。
女人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的一笑说:“500元,给我画一张素描。”
男子眼中重新燃起了亮光,不错,五百元可不是个小数字,顶的上在这里好几天的临活。
“好好,是画你吗?”
女人微微的摇摇头:“不,陪我到看守所去,找一个有代表意义的囚犯画一张。”
男子微微的楞了楞,但看着这个女人雍容华贵的表情,富丽奢侈的装饰,他同意了。他想,这女人一定是那种很有钱,又不知道怎么消遣的贵妇人吧?
他们到了广汉市看守所,这是近年来新建的一个看守所,高墙大院,戒备深严,铁门萧索,让所有走进它的人不寒而栗,墙头上,不断有持枪武警在来回的巡视。
女人在大门口停住了车,她跳了下来,举目四望,铁门、铁窗、铁锁;电网、高墙、刺刀,这就是看守所给她的最真实的印象,她的心痛了一下。
墙头上的两个年轻武警用锥子似的目光,在女子脸上扫视着。
这时候,看守所的所长就出现在了门口,他很热情快步上前。
“向老板,你总算来了,一路挺辛苦吧。”
“张所长你客气了,叫我向梅就成。我昨天就到了广汉,已经休息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把车开进来,开进来。”
女人犹豫了一下,问:“车进去方便吗?”
张所长洒笑一声:“我的地盘我做主,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向老板这样的贵客,我们请都请不来呢。”
“嗯,那谢谢啊,对了,我还带了一个朋友,不碍事吧?”
“不碍事,不碍事,都进来。”
大铁门哗啦啦的打开了,女人的车开进了看守所第一个院子里。
张所长带着几个看守所的领导很热情的把女人簇拥到了会议室。
对这个女人,他们可一点都不敢马虎,这是前来和看守所洽谈生意的大老板啊,看守所的经费一直很困难,靠财政拨付的那点费用远远不够的支出,更别说给狱警们发奖金了,他们这里还不像车管所,交警队,治安大队这些油水大的部门,人家钱来的容易,定一条规矩下来,就能罚款创收。
他们唯一创收的渠道就是犯人们生产的产品,这些可以卖点钱,但实话实说,犯人们能生产出什么高技术含量的东西呢?他们不过是做点手工制品,比如编凉席,打毛衣,绣锦被等等。
但这些犯人的手艺,绝对没有太大的竞争力,唯一的优点,也就是价格优惠,交货迅速。
等大家坐定了,寒暄几句,就说到了生意上。
“张所长,我这次准备先预定一千条凉席,两千件毛衣,但你那天说的价格还是有点高啊,能不能再优惠一点,这样,说不定后面我还会增加几千条凉席和毛衣。”
“哎呀,向老板啊,你是不知道,我们这都是纯手工制作,等会带你看看……要不这样,上次说的凉席200,就优惠一点,按一百九十元给你,毛衣吧,就按280一件,怎么样?”
旁边的几个领导都露出了一副舍不得给的表情,实际上他们在偷着乐,这凉席,上次给一家才要了一百五,毛衣也不过220元都脱手,看来张所长是逮住了一个凯子。
女人仰头思索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定,说:“成,那总价就是76万,这样,我先预付8万元的订金,剩下的提货的时候一次付清,怎么样?”
张所长和几个看守所的领导都露出了笑容:“成成,这没问题,那我们现在就签订合同。”.
“好的。”
女人和所长签订了合同之后,拿出了8万元的订金,她还说,要是这批货卖得好,过两个月她还会订购更多的东西。
所长和其他几个领导都笑歪了嘴。
女人还说:“我是不是应该看看他们生产规模和状况,和你们警察打交道,我可还是有点不放心呢,在你们面前,我就是弱势群体。”
几个看守所的领导都呵呵呵的笑了,一叠声的说没问题,没问题。
大家伙一起进入第二道铁门,到了第二个院子,第二道铁门是两个不到20岁的年轻武警在站岗,他们依然很认真很警惕的清点了人数。
一行人到看守所的车间转了转,还算不错,那一个个长相各异,面目狰狞的男人,竟然都如此熟练的飞针走线,看的女人都摇头不已。
在第二个车间,女人刚走进去,一刹那,她的眼中流动出了一股火苗,因为她看到了在车间的一个角落里,正懒散的斜靠着的一个男子,他没有像别的犯人一样干活,他只是靠在那里,面目冷涩的低着头。
这个男子就是广汉市大名鼎鼎的秦三爷,固然,这里是看守所,但他的气势一点都没有消减,这里的犯人也都听说过他的名头,所以没有人敢和他为难,只是作为重犯,他有手铐,脚链。
铁窗外的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户照射进来,秦三爷的脸上显得有点苍白脆弱,脚上的铁镣在这光线下便现出了原色--铁的原色,秦三爷似乎在看着那近在眼前的铁镣,他不禁陷入对自己的困惑中。他宽大的额头痛苦地紧抽,两条眉毛拧成一条灰色的直线,眼睛充血,目光狂乱,他没有想到自己就这样的败了,败在张小军的手里,他有点感叹世事的无常,他更多的是心中的不服。
他稍微的动了动脚,脚镣所发出‘啪啪’声,声音中透着一种异样的冰冷,一种透着死亡气息的冰冷,虽然外阳光明媚,那手铐,脚镣的冰冷在这明媚的阳光下也像似已化为乌有。
接着,他就看到了这些走进车间的人,他似乎也楞了楞,中间的那个尊贵的女人有点面熟,但一时也想不出来,而且,好像那女人看自己的眼神也有点异样?
但秦三爷想不起来这个女人,后来他也懒得去多想,见过就见过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神情冷漠的看了一眼这些人,又把头扭向了一边,低下头想起了心思。
女人也收回了目光,她对身旁的所长说:“张所,我带来的这位朋友是画家,我想要一副囚犯的素描,为下一步我这些产品销售做宣传,你看……”
“行啊,这没有一点问题。你们想画哪一个?”
女人就指了指坐在角落里的秦三爷:“就他吧,看上去挺有个性的。”
张所长很佩服的说:“向总真了不起,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啊,他曾经在广汉市那也是呼风唤雨的角色,成,就画他。”
女人微微一笑,说:“那谢谢所长,不过恐怕得找个清静的地方。”
“当然了,这样吧,到他囚室去,他是单独关押的,很清静。”
女人点点头,又大概的看了看犯人们的做工工艺,一行人带着秦三爷,到楼上的囚室去了。
囚室在二楼,这里的戒备就更为严格了,整个二楼的凉台是用钢筋焊接成为密密麻麻的一个护栏,凉台通道里,各上十多米,就有一个铁栅门,每一道门都上着锁子,看到所长等人过来,二楼值班的狱警肯定很迅速的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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