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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山关城墙下,李定国亲自上前迎接林啸一行。
“在下林啸,见过晋王。”
林啸一见为首那人便知是李定国无疑,微笑着率先抱拳行礼。
按例朝廷官员参见王爷,一般是要施跪拜礼的,但一是眼下身处前线,双方都戎装在身;二是南明朝廷和大西军、以及林啸的讨虏军都算是松散联合体,双方并无从属关系,就不用计较虚礼了,所以林啸只是行了个抱拳礼。
“呀!岂敢岂敢,久仰琴川侯林将军大名,将军快请,请上箭楼一叙。”
李定国忙拱手作揖还礼,随即双手虚引,领着林啸和身后段正宏等人上了马道直往城墙上行去。
林啸一边走,一边略略打量着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抗清名将,只见此人应该也才三十岁出头,少年英武身材魁伟,眉目修阔举止有度。
作为后世穿越而来的现代军人,林啸对历史上忠勇又善战的名将,都有过一些了解,因而关于他的身世和事迹,是知道一些的。
李定国,字宁宇,陕西绥德人,出身贫寒的农家子,自幼投身张献忠的大西军,因熟读兵书而智勇兼备、文武双全,为张献忠所喜爱而收为义子,并获赠外号“小柴王”,又因临阵骁勇过人而素称“万人敌”。
当初奉命进军云南后留守的李定国,在滇南实行了政治和经济改革,不仅减轻赋税鼓励农耕,大幅减轻百姓的负担,使滇南出现了一定的安定局面,他还在当地举行了生童考试,对考中秀才者,一律发给赏钱三百串,勉励他们好好读书,若以后恢复江山,就让他们去做官治理一方。
为了联明抗清,他在云南终日操练兵马,制造盔甲,训练象队,一年内便练就精兵五万余人,此番出征总共动员了八万余人马。
原时空的历史上,李定国在经过充分准备之后,曾出兵八万反攻湖南,此役“两厥名王”天下震动,分别逼得清定南王孔有德举火自焚、以及手刃满人敬瑾亲王尼堪,取得了桂林、衡阳两大战役的胜利,粉碎了八旗兵“满万不可敌”的神话,清廷上下为此神情沮丧,士气低迷,连顺治都哀叹“我朝用兵,从无此失”。
李定国凭此一战名扬天下,民间百姓均敬称其为李老虎,可惜后因孙可望作乱及叛变,以及郑成功的用兵失误,李定国屡受连累,虽立志以身报国,竭尽全力多次东征北伐,终未能挽救南明小朝廷,最后病逝在勐腊时,年仅四十二岁。
李定国与郑成功,一个在云南广西,一个在东南沿海,频频给予清兵致命打击,支撑南明政权长达十七年之久,堪称南明擎天双柱。
“真是一员忠勇双全的虎将啊!”
望着眼前这位面带笑容的同龄人,林啸内心默默赞叹。
……
“将军怎半夜来此,莫非那反贼可望已然伏诛了?”
招呼诸人落座后,李定国有些疑惑地问道,借着火把的光亮,李定国也在打量着身穿作战服的林啸。
面前这位琴川侯,看起来与自己年龄相仿,也是个三十来岁的同龄人,只见他长得额角轩朗,面白无须,星眉若柳,双目炯炯,尤其那轮廓鲜明的下巴透出一丝坚毅之气,双唇却勾出个半月形的弧度,又显得温柔如流水。
虽说长途行军后满面疲倦、仆仆风尘,依然能看出,那俊朗的脸上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看身材,却并不十分魁梧,莫非也是一名儒将?
……
“回王爷,可望已然伏诛,尸身已解往行都,在下此行是专程前来拜访王爷的,”
林啸眯着眼睛,笑了笑说道,“听闻清军大举来攻,日夜兼程前来助王爷一臂之力,终于赶在天亮前赶到了。”
“哦!可望伏诛便好,若不然,滇黔军务虚实便无秘密可言,我军必将遭受重大损失,将军真是辛苦了,本王代滇黔百姓感谢将军哪!”
李定国眼睛一亮,拱手答道。
“哪里敢当,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亲临城关,阵前厮杀才辛苦。”林啸双手乱摇,笑着道。
“将军不必过谦,此番真的是多亏了将军哪!……对了,将军麾下的侦察营已然西去毕节相助抚南王(即刘文秀,作者注),想必定能挡住鞑子右路军的猛攻。”
“那便好,联明抗清,我们与贵部的目标一致,这是理所应当之事,谈不上相助……对了,王爷,清军攻城,这是第几日了?”
“哦,已经厮杀三天了,明日即将迎来第四日。”提到战事,李定国双眉轻轻一蹙,面带忧虑地应道。
“哦,方才在下看到,这么坚固的城关墙头,却已有多处坍塌,想必清军携有重炮,而我方城头却并未看到守城巨炮,莫非王爷此行并未携带?”林啸惑然道。
“哎……确实如此,此番来犯的鞑子有两万余人,虽说以绿营兵为主,但其中另有数千满人精骑,及数百关宁铁骑压阵,他们均携有攻城重炮,每日轰城不止,我军将士被炮击伤亡者甚众……”
李定国喟然应道,“而此前有抚南王部驻守川南,此地也算是后方,故此并未布置重炮,军中只有虎蹲炮十数尊,此番可望反叛,本王星夜驰援,只带了五千骑兵,一应辎重尚在身后步卒军中,因山路难行,此刻尚在遵义以南。”
李定国语气虽还算平静,但从他凝重的脸色可以看出,其内心显然甚为忧虑。
“是么,那……贵军伤亡情况如何?”
听到李定国只带了五千人,林啸微微一愣,刚才一路上,林啸已经看到了关内营中有大量伤兵,粗略看去不下千人,故此关切地问道。
“不瞒将军,我军伤亡已近半了,将士们连日激战,此地百姓又少,修补城墙、搜集物资都需军士们自己动手,故此已是十分疲惫,”
李定国脸色凝重,“明日一战,极为关键,若是能守住,援军后日即可抵达,若是有所不测……”
“王爷……”
未等李定国说完,林啸急急插话道,“王爷莫担心,清军劳师远征,又已激战数日,想必也已是疲惫之师,在下不才,愿主动请缨,明日为王爷击溃这股清军。”
“击溃……敢问将军,贵部共来了多少人?”
李定国闻言心头微动,方才见到他带来的人貌似不多,也未见重炮啊。
“在下此行,虽说只带了麾下精锐一百余人,另有百余人明早即可抵达,对付这么点清军,足矣……”
林啸眉梢一挑,习惯性地傲然说道,忽然看到李定国嘴角一动,怕他多心,立即补充道:“当然,这么点人是不够的,明日尚需贵部配合才行。”
“这个自然,将军……真有把握击溃鞑子?”
李定国虽说见识过林啸他们的厉害,但听说只来了百余人,还是大为不信,对面鞑子可有两万多人啊,明日能守住就不错了,何敢奢谈击溃?
老话说得好,满饭好吃,这满话可不能乱说哪!
不料,林啸却答得很干脆:
“军中无戏言!在下愿立军令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