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金手指的帮助,珍妮在入戏、出戏的问题上一直是比她的同类要更有优势一些的,譬如说梦露这个角色,她需要的入戏时间就比丹尼尔少上很多,仅仅是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可以完全进入角色。但金手指给她的优势也就到此为止了,当她还在靠着金手指演出的时候,角色给她带来的影响是较为轻微的。而《prada》的安迪,《莎莉》的莎莉本体,在情感上和她的呼应较为薄弱,《迈克尔》里的凯伦更像是一条宣泄的渠道,珍妮从角色中汲取的是正能量,而且客观地说,在萨尔维的点拨后,她和梦露的契合是要比和凯伦的更上一层的。这也就带来了她现在必须面对的问题,当然也是她的任何一个同行都必须要面临的问题:区分现实和虚幻,在角色的冲击中给内心找一个锚准。
这大概就是岁月的优势了吧,这时候再回想起梅丽尔的忠告,珍妮对她的钦佩之情是再创新高。当然了,虽然梅丽尔不像是萨尔维,能够清晰地洞察到她的演技变化,但从她在《prada》里表现出的方法派趋势来说,梅丽尔从自身出发,会做出这样的忠告也很自然,因为这确实是方法派演员共同的问题所在,也是一个悖论:成就越高、入戏越深的方法派演员,就越难锚准现实和自我,而如果你不能成功地‘迷失’在自己的角色里,那么显然,你的成就是不可能太高的。
在拍摄定妆照的间隙中,珍妮一直分心二用地考虑着这个问题,她决定稍后给梅丽尔打个电话——虽然她们并不是那种频繁联系的朋友,但珍妮不会因此就失去对梅丽尔的亲近和信任感,随着她在表演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越爬越高,珍妮渐渐地感受到了杰出艺术家之间真实存在的‘惺惺相惜’,这是尔虞我诈,充斥着博弈的商界、媒体界这样的名利场中所不存在的感情,但在艺术这个领域,两个灵魂的呼应却是如此的真实和纯净。珍妮和罗伯特.艾格的联系相当紧密,但她永远也不会像信任梅丽尔一样信任艾格,她根本就没想过在艾格跟前示弱,但求助于梅丽尔却是非常自然的决定:这种突如其来,几乎不受控制的入戏状态对她来说太危险了,她不能去控制和抑制它,那就演不好戏了,但如果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眼下这一次还好,仅仅只是放了点电而已,根本来说也并不犯法,一个美女兴之所至地撩拨一下身边的人,这无伤大雅。但如果她以后接了一些罪犯类的角色呢?入戏以后可能会造成的后果那就太严重了。
《梦露》剧组的拍摄预算不高不低,大梦为其准备了两千五百万的预算,珍妮作为制作人和主演,只是意思意思地拿走了五百万的打包片酬,至于之后的盈利分成,她会以小梦工作室来分走一部分,由于她是这部电影的核心人物,切萨雷和迪士尼方面对于她的分成没有太大的意见。而余下的两千万在支付过萨尔维的五十万,西蒙的二十五万片酬以及英国相对便宜许多的人工以后,还剩下相当宽裕的钱财可以用在影片本身的拍摄工作上。但即使如此,萨尔维也一直在想方设法地为剧组省钱——这一点也是一个出色导演必备的素质,从这点来看,他已经初步具备了前往好莱坞闯荡的实力。
就譬如说服装这一块吧,西蒙饰演的科林是贵族出身,感谢西蒙的出身,以及公学数十年没变的着装风格,他的大部分服装基本就自备了,这样剧组就有钱来为另一个重要角色,饰演劳伦斯的肯尼斯.布拉纳来定做西装。这两个出身贵族的英伦绅士穿着的肯定是高富帅街定做的西装,这方面的细节至关重要,因为西装的确是一分钱一分货的服饰,根本糊弄不得。
至于女性角色们,她们的服装都要定做,之前服装师就已经拿到了珍妮的尺码,根据剧本为其打造了多套行头,有戏中戏《游龙戏凤》专用的,有小憩中的睡袍,私下穿着的休闲便装……值得一提的是,人们甚至在制片厂里翻出了当年《游龙戏凤》中劳伦斯.奥利弗所穿着的原版戏服,经过适当的养护和修复,肯尼斯.布拉纳不愁没衣服穿了。
在片场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逐一试过了戏服,让服装师标注出需要改动的地方,今天的工作就算是彻底结束了。几天内电影就可以正式开机,当然这也意味着珍妮半个月以来的隐居生活正式告一段落,不过她对于现在的局势还是比较乐观的:一个绯闻的存活期在没新进展的情况下,一般不会超过一百天,他们分手到现在已经接近两个月了,好莱坞那里又正闹着编剧罢工,再加上布拉德-安吉丽娜这一对又有了新动向:安吉丽娜再一次怀孕,传说她这一次怀上的是双胞胎,焦点因此转移了不少。相信伦敦这块的记者即使有追逐她的动力,也不会太过疯狂。再加上她聘请的保镖也从今天开始到任,传媒应该是不太可能打扰到她的生活。
——不过,当她走出摄影棚,来到自己的拖车边上时,珍妮知道自己错了:玛丽和几个保镖正围着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争论着什么,她还隐约地听见玛丽说,“听着,我知道我们上次见过面,但别和我套话了,你就不该在这里,你没有通行证,这是非法入侵,你拍摄的所有照片都不能保存。保安呢?去叫保安过来,他们的保全工作漏洞太大了……”
狗仔队们的动作可真快啊……珍妮无奈地往后缩了一下,又回到了摄影棚里:这时候她可不会出去火上浇油,还是让玛丽处理就好,这本来也是她的本职工作之一。如果被狗仔拍到了她的定妆造型,这才是预料之外的损失呢。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珍妮终于获得安静的环境,回到拖车里洗漱换衣,不过,当她的劳斯莱斯开出摄影棚时,几辆私家车毫无顾忌地跟了上来,明显是狗仔的座驾,看来,除非他们能在拥堵的伦敦街道上上演大追车,否则被狗仔缀住行踪已经是事实了。
“那男人记性真不错。”玛丽显得心有余悸,“我们在机场见过一面,你知道,就是我假扮你的那天。他居然还把我认出来了——直到刚才他才明白这是我们的计谋,他刚才好生气啊,给我拍了一张大特写,说是要让我知道和狗仔捣乱的后果有多严重——我只能让保安把他的记忆卡直接拿走了。希望他不会因此更恨我。”
“我想即使他不是那么恨你,也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偷拍我们的。”珍妮就事论事地说,“既然我们即将暴露,那么也只能提升警戒了,少用房子里的固定电话,尽量不拉窗帘吧——萨尔维说那条街的管理很严格,希望社区物业能驱赶走这些闲杂人等,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只能住到酒店里去了。”
对付狗仔是整个团队的日常工作,不过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珍妮要不是在几乎没有狗仔的新西兰,要不就生活在狗仔无法突破的马里布,所以暂时性地逃脱了被跟拍的困扰。现在虽然烦心,但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毕竟不可能为了躲狗仔而耽误自己的正常工作。
果然,虽然司机也做了一定的尝试,但在不违反交通规则的情况下,根本无法甩掉狗仔的车辆,珍妮最终还是无奈地暴露了自己的借住地,不过,好在这所小宅子虽然按照珍妮等人现在的标准来说,占地不大,但在伦敦其实也算是豪宅了,独门独户的它有高高的树篱和砖砌围墙遮挡,院子里也足以停得下一辆劳斯莱斯,狗仔们虽然跟车来到了房子前,但却还是无法拍到她的照片,当珍妮在车里时,车辆防护得很严格,当她下车以后又已经进了院子,只要她不傻到站在临街一面的窗口,狗仔是拍不到什么的。
意识到这一点,狗仔队们并未纠缠太久,仅仅是在门口守候了一两个小时,就渐渐逐一离去,这也让几个住户都松了口气。玛丽领着从洛杉矶赶来的保镖为宅子做保全检测,而珍妮休息了一会,算准梅丽尔在纽约应该起床了,便拿起了自己的那支私人电话,找到号码拨打了过去。
“梅丽尔……”在这个亦师亦友的忘年交跟前,她的态度不自觉地有了些撒娇的感觉,“没有打扰到你吧?我听说你最近刚杀青了一部影片……”
虽然双方很久没有直接联系,但通过媒体,对彼此的动向却是相当的了解,梅丽尔有些吃惊,“你不是在伦敦吗?还是你已经回了洛杉矶?——有些报纸甚至说你已经陷入精神崩溃中,自杀未遂了好几次,别告诉我他们说得是真的。”
些许生疏感在她的调侃中不翼而飞,珍妮大笑起来,“别,别告诉我你也和他们想的一样,把一切都怪罪在了克里斯身上,把我想成纯洁无邪的少女,被他欺骗了感情什么的。”
“难道不是这样吗?”梅丽尔大笑了起来。
“噢,当然不是这样,媒体根本在胡言乱语,事实上,我还觉得有些对不起克里斯……”珍妮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梅丽尔,事实上,我今天是打电话来求助的。”
“哦?”梅丽尔声音里还带着笑意,“你说,我在听着呢。”
“是关于表演,你知道,我最近在准备《我与梦露的一周》。”珍妮大致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的困扰,“这是个新问题,你知道这种状态就像是灵感,来去并不是你可以控制的。而我感觉到我有些失控了,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
“对,我当然明白。”梅丽尔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这正是我一直在和你强调的问题,属于方法派最突出的问题,为了进入角色,有时我们需要达到近乎催眠的心理状态,但怎么顺畅地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区分现实和戏剧,这是我们每个人的难题。如果遇到一些较为有难度的角色,你会发现这样的事几乎无法避免。即使是相对简单的角色,轻微的失控也不是那么不常见。”
她谈起了两人在《恶魔穿着prada》里的交往,“米兰达并不是个太艰难的角色,所以大部分时间我可以清晰地区分戏上和戏下,但即使如此,在我们开演前的早餐时分,虽然我的确是理智地决定刺激你一番,但在‘表演’的过程中,我感觉到自己的失控。如果这是一个更艰难的角色,或者在戏中我们的角色关系要更疏远冷淡,那么我恐怕在拍摄中我也不会对你多友好,我甚至有可能在整个拍摄过程中都保持着米兰达的状态,对你尖酸刻薄、疏远冷淡。现在你当然明白,我并不是诚心这样,这仅仅是……情难自禁。”
“是的,我明白。”珍妮真诚地说,“因为这种入戏的状态是很难得的,它能让我们贡献出非常精彩的表演,其余的一切和它相比都要靠后。但……这也会给我们带来一些麻烦。”
她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苦恼地呻.吟了起来,“像是今天,我进入梦露的角色以后,就不自觉地对片场的男人们卖弄了起来,事后我感觉这很不好。当然,我明白这并不是犯罪,但梅丽尔,和我合作的西蒙今年才21岁,他还那么小,那么青涩。如果他被我打动,一门心思地栽进来,这会让我感觉很差劲的。”
想到萨尔维含义丰富的眼神,她更烦躁了,“还有导演,如果他是直男的话——那么我真怕我的信号会被他误解,如果他没看出来我只是过于入戏呢?如果他喜欢上了我呢?我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招惹狂蜂浪蝶的人,上帝作证,我要忙的事已经够多的了,而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忽然多出一大堆钦慕者,个个都觉得我对他们另眼相看,或者我是他们的女神什么的,然后跑来和我互动,在我的正常状态下被我冷淡地对待,并且因此感到受伤——这是一种很残忍的玩弄,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反派——相信我!我真的不希望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梅丽尔在电话那头大笑了起来,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噢,我恐怕这种烦恼我真的无福分享了,要知道,即使在我的年轻时代,我也并不算个大美女,人们也很了解我,他们几乎从不给我大美女的角色——在我因为太入戏而产生的各种问题里,这种问题几乎从不见踪影。”
她的笑声让珍妮稍微好过了一些,也涌起一股本能的虚荣感和满足感,但她很快压下了这浅薄的情绪,央求地说,“梅丽尔,别笑话我了,能给我一些建议吗?”
“事实上,我并不认为这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梅丽尔轻松地说,“方法派演员总是有些疯疯癫癫的,这一点行内人谁没听说过?即使在以前,你的方法派痕迹不是那么明显,但我认为在《第五个莎莉》以后,人们应该看得很清楚了才对。一般说来,方法派演员的脾气都不太好,多数有些喜怒无常,像是丹尼尔、西恩,你都会听到很多他们在片场和人起冲突的事件。这并不是他们本身性格不好,好吧,西恩也许真的是性格不好,但很多时候,这些冲突只是因为他们无法快速地从戏里走出来。而剧组人员都必须找到方法来和他们相处,如果找不到,那就是自己的问题。”
她说的西恩,是西恩.潘,奥斯卡影帝,欧洲三大电影节影帝,方法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也是举世闻名的坏小子。
“出色的方法派演员是剧组的灵魂,他们有任性的权力。和他们相比,你我的问题只不过是会对工作人员冷言冷语,或者如你所说,撩拨他们的感情,这根本连一片蛋糕都不算。如果你担心你会释放出错误的信号,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那么和导演打个招呼,让他沟通剧组上下,体谅你的入戏,这并不困难。”
三言两语地打消了珍妮的顾虑,宽慰了她的心情之后,梅丽尔话锋一转,“在我看来,你现在面临最重要的问题,是你必须在现实生活中找到一个锚准,就像是我曾经对你说过的一样,你必须分清现实和角色,否则,迟早有一天,你出色的天赋会变成你最大的障碍。”
“是的,我明白,我现在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如果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锚准,甚至说是一个合适的仪式来做出严格区分的话,我总有一天会发疯的。”珍妮没有隐藏自己的担忧,“当然这不会很快,说不定会从产生幻觉开始……不过一步接着一步,如果找不到往回走的办法的话,最终至少也是严重的精神障碍,这是一条很危险的路——但如果我不想以后都演些该死的商业片的话,我就一定得找到解决方法。”
“确实如此。”梅丽尔同意地说,她在电话那头喝了一口水,“而且据我所知,你的商业活动也非常频繁,恐怕你不能学我,也不能学丹尼尔。你没有时间生孩子,做中产阶级的家庭主妇,也没有时间学丹尼尔,用一种截然不同的隐居生活来区分现实和‘虚幻’。”
还没等珍妮沮丧,她便提出了一条新的思路,“我不知道,也许你可以用你的商业生活,用你好莱坞式的名人生活来做你的锚准,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切实际,不过也许你可以把艺术片的拍摄场地都安排到好莱坞以外,这样,每当你回到好莱坞,你就能感觉到自己回到了现实,回到了你制片人的工作里。这件事最关键的点在于,你要让自己找到一条界限,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形式无关紧要,你并不需要模仿我或丹尼尔,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
她的睿智和清醒一贯让珍妮佩服,在和她的对话里,她不必伪装强大,反而可以尽情地流落心中的不安,“也许那真的可以,但如果行不通的话,该怎么办呢……我还年轻,梅丽尔,我不想发疯,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失去金钱和权势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被角色改变,迷失了自我,失去了我自己……”
“这只是几个月的拍摄而已,你的内心比你想得要强大,”梅丽尔不以为然的语气有效地安慰了她,“如果你是担心你最终落得玛丽莲的结局,那就大可不必了,你要比她更清醒、聪明和冷静,不是吗?玛丽莲永远不会担心自己是否给出了错误的信号,但你会,你比她善良多了。”
“我倒不会说她不善良……”珍妮说,她也不禁笑了起来,“但,是的,玛丽莲在男女的战争中一直是很残酷的,这像是她的本能。”
“确实如此。”梅丽尔说,“玛丽莲绝不会担心她的导演爱上她,不是吗?如果他不爱她,我看她才会担心。”
她感觉到了珍妮的心情转好,便转移话题地打听起了萨尔维,“……从没听过他的名字,你是从哪里发掘到他的?你确定他有足够的经验吗?方法派演员可不好驾驭,你可别被他的长相给迷惑了。”
“确实,他的长相足以迷惑许多人了。”珍妮笑着说,“但我当然不是看中这个,我对他很有信心,在我和阿瑟——把他推荐给我的制片人看来,他才气十足,应该是下一代英国导演的领军人物……”
和梅丽尔聊了一个多小时,虽然还是没找到‘锚准’的头绪,但珍妮承认,她的心情已经轻松了不少:虽然这会有些尴尬,但预先沟通以后,她也算是仁至义尽,如果剧组还有人被梦露状态中的她撩拨到,那也不是她的问题了。梅丽尔的话让她理直气壮了不少,确实,她是剧组的灵魂人物,应该是人们配合她,而不是她去配合别人。——珍妮不知道是她自己的问题,还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很多时候,如果没有别人的撑腰打气,她很难如此理直气壮地‘自私’和‘自我中心’,作为一个有一定成就的艺术家来说,她几乎没有一点艺术家的脾气。
余下的一些沉重心情,在每日的例常运动以后也被内啡肽驱散,洗过澡以后,珍妮快乐地沉浸进了梦乡,自从她开始揣摩梦露以来,还没有一个晚上睡得这么香甜。第二天一早她就起来了,做完早常规以后,她愉快地推门而出,决定款待自己一份丰盛的早餐,然后精力旺盛地投入一天的工作之中。
“早上好。”她轻快地说,走下楼梯,顺着人声走进了起居室——但随后就皱起眉,“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玛丽还在不断地说着电话,她的眉头皱得很紧,对于珍妮的问题置若罔闻,而克劳迪娅也皱着眉头,盯着电脑聚精会神地浏览着什么,几个保镖在起居室里忙碌地拿着仪器划来划去,时不时还搬动着家具——珍妮的心飞快地沉了下来,她抬高了声音,“怎么了?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玛丽对克劳迪娅做了个手势,对方叹了口气,把一份报纸摆到了珍妮跟前。
“我们被窃听了。”克劳迪娅说,她同情地看着珍妮,“《每日镜报》的狗仔,头版头条。”
珍妮的视线落到了报纸上,她凝视着粗体大写字母,用了几秒钟才看明白了它的内容——珍妮弗.杰弗森倾吐心声:早已饱受精神障碍困扰,随时可能崩溃,出轨新片导演是主要分手原因,克里斯托弗蒙受不白之冤,实则对于疯狂女友早已不堪重负!
那个粗壮的惊叹号就像是一个跳舞的小人,直直地杵在珍妮的视野里,它似乎正在晃动着双手,对珍妮打着招呼,传达着伦敦狗仔的问候——他们确实也已经证明了自己,和好莱坞的同行相比,他们的确是要厉害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