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白脸部肌肉僵硬,浅笑着慢慢走到和煦宫宫门口,迎接皇后。
皇后不仅穿的很大牌,带來的人也很多,密密麻麻的站了好几排。
皇后穿的竟如此端庄,是出席盛大典礼才会穿的那身衣服。皇后头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九尾凤挂珠钗,脖子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牡丹花大红洋缎窄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不知道皇后穿这么多,会不会热?不过单从皇后今日如此严肃端庄的穿着來看,定然是要立立威,杀杀淑妃的锐气。
徐小白弯身福了福,道:“无忧见过皇后娘娘。”
“起吧,跟本宫说说,淑妃是怎么回事。”皇后秀眉微拧,不怒自威。
皇后这是变着法子套她话啊…來之前,皇后肯定知道所有的事情了,不然也不会來了。深知皇后是蓄意问她,躲也躲不掉,便索性坦然道:“无忧劝了淑妃娘娘一小会,奈何她执意不开门,只是苦了宫廷首席乐师锦逸,一个大男人闷在屋子里,怕是难受的慌。”
一來,她将自己跟淑妃说过话的事,丝毫沒有隐瞒,这样的话,就算皇后想指责她怎能袖手旁观无作为,如何能当得了东宫女官长,怕是听了这话也无话可说了。
二來,她摆明态度了,淑妃执意不开门是事实,锦逸却是被拖累的,此处十分含蓄的指出,锦逸被拉进和煦宫的主殿,实际上是非常不愿意的,都是淑妃一意孤行。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说,想保住锦逸的命,这样说肯定沒错…至于淑妃,早死晚死都是死,她不是观世音菩萨,救不了那么多人。
“辛苦你了,且同本宫一起去看看吧。”皇后十分艰难的挤出了个笑容,眼角的鱼尾纹可以夹死好几只苍蝇。
对于皇后委婉邀请她看大戏,自然沒有拒绝的道理。她跟在剪瞳姑姑身后,缓慢的再度进了和煦宫,朝主殿走去。
徐小白心跳的极快,接下來发生的事情,如果不出意料,说不定淑妃会香消玉殒。而锦逸生与死,还是个未知数。但想來哪怕是能活下來,也是极不容易的。
到了主殿门外,剪瞳姑姑先开口喊道:“淑妃娘娘,皇后娘娘來了,请开门迎接。”说得很有气势,霸气侧漏,果然是在宫里呆久的婢女,一瞧着出口气势就完全不一样。
徐小白私心想着,只怕宫里一大半的女人,都不是剪瞳姑姑的对手吧?不论是吵架还是计谋,在剪瞳姑姑之上的,肯定是极少的。
“今天就算太子殿下來了,本宫照样不开。”屋里传來淑妃任性的声音。
这次不是剪瞳姑姑说话,而是皇后怒了…“大胆…太子为国事操劳,岂能让这些后宫小事扰乱他的心?淑妃,本宫劝你还是立刻把门打开吧。”
“我就不开…”
好家伙…张盼盼连敬称都不用,直接用我字,直把徐小白这个最喜欢用我字來自现代文明的人吓一跳,张盼盼就真的不怕皇后发飙吗?
“淑妃,本宫最后问你一遍,门是开还是不开?”皇后语气中尽是不满,就像是大风暴前稍纵即逝的平静,下一刻就立即要爆发的节奏。
屋内甩出两个字:“不开。”
皇后彻底怒了,“來人,将此门砸开…”
徐小白本以为会是一群侍卫跟拔河比赛一样,力气往一处使,直接推门。待一群着装整齐的侍卫们簇拥着一个利器进了宫门,差点亮瞎她的眼。
类似前世她曾在农村见过的两轮板车,只不过今日这个是改良版,两个大轱辘上是个长长的板,板上用巨型三脚架固定住了一个足足有两个人腰粗的大树干,侍卫们纷纷使力将巨长巨粗的树干缓缓的往主殿门靠近。
完了,门要被砸开了。
完了,淑妃必死无疑。
完了,锦逸说不定也要挂了。
皇后是有备而來的…徐小白來这里才多久,就算皇后也是眼线们禀告后才动身來的,但这么大的树干,并不是立刻能弄出來的,说明皇后早就准备好了,等的就是今日这样一个契机…
她不断地冒虚汗,眼看着侍卫们在末端用力,一下下的用大树干撞击门,撞击时发出闷闷的低沉声。
她的双手因过度紧张而握拳,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额头触上一片柔软,抬眼看是杜鹃正用帕子替她擦汗,“小白姐姐。”
看见杜鹃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掉下來了。并不是那些侍卫粗鲁撞门的举动吓到她了,而是她明白,皇后來这里,是要张盼盼死…
杜鹃一下子就慌了神,“小白姐姐,好端端的哭什么?”杜鹃也是忙完后才知道徐小白來这里了,杜鹃担心小白一人扛不住,才跑來的。本想去禀告太子,但杜鹃想起小白叮嘱她,后宫之事不要去烦太子,她便一心一意的跑來和煦宫了。
一來后就瞧见了徐小白神情紧张,杜鹃也不是初当丫鬟的,对自家小姐也就是如今的小白姐姐最是了解,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沒法子的时候,小白姐姐断然是不会这样的。
徐小白伸手抓住手帕,将眼泪擦干净。这个时候怎么能哭?要冷静,要沉着,万一慌了神,可能不止一个人会死,可能会有两条鲜活的生命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
她紧紧的握住杜鹃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杜鹃只好不断的低声安慰,“小白姐姐,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还沒來得及重复安慰第二遍,闷闷的撞击声变成了木头裂开的声音,门正中间被撞开了一块,一群侍卫见已经有了效果,越加卖力的使劲撞,不消片刻工夫,门被砸的乱七八糟,一群侍卫们把门框上剩下的碎木头弄掉,门框索性拔掉,手脚麻利的宫女们即刻将那些木头收拾干净了。
皇后很是满意众人行动迅速效果明显,便道:“你们都辛苦了,下去领赏吧。其余人,去和煦宫宫门外等候。”
徐小白见沒提到自己的名字,便抬腿想走,直到听到皇后补了一句:“东宫女官长留下,本宫亲自给你上一课。”她才留下了。
杜鹃沒被点名,自然沒有留下的权利,只能依依不舍的随侍卫宫女太监们离去,在和煦宫宫门口仰着脖子望,就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淑妃端庄的坐在最顶上的椅子上,见了皇后进來也不起身,只口头道:“姐姐果然是心思缜密,连这样的武器都用上了,妹妹甚是佩服。”
皇后面无表情的踏入门槛后停住,剪瞳姑姑道:“淑妃娘娘,见了皇后娘娘还不速速行礼?坐在位子上干什么?莫不是忘了究竟谁才是六宫之主?”
徐小白打量着张盼盼,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身着一身大红艳丽的的衣服,从里到外全是红色,连嘴唇都是红艳动人,颇有普通人家嫁女儿着装的感觉。
她尽量不太张扬的搜寻锦逸的身影,往左往右四十五度都未发现目标,不经意收住眼神时,反而瞥见了锦逸,锦逸一袭紫衣,立在离她五米处最远的窗户前。
淑妃一脸得瑟,只顾悠闲自在的摸自己红衣袖的料子,不理会想把她生吞活剥的剪瞳姑姑。
剪瞳姑姑被无视,自然是不好过,正要上前去,却被皇后拦住,“淑妃妹妹,你闹也闹够了吧?咱们说些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姐姐还有正经事跟妹妹说?可惜了,妹妹不想听。”
如果说从前的张盼盼像一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莲花,今日的张盼盼就是仙人掌或刺猬。
胳膊拧不过大腿,皇后要张盼盼干什么,难道张盼盼还有说不的份?一股悲凉从徐小白心里油然而生。
皇后不理会淑妃不合作的态度,板着脸道:“你把宫廷首席乐师藏到哪里去了?”
锦逸一声不吭的从窗户处走过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锦逸走的不甚正常,双手像是被绑住了,不能自然垂在两侧。待走得更近后,就能看清楚,是一根红红的绳子绑住了双手,剩余的部分还能隐约瞧见。
谁知看到锦逸的那一刻,皇后彻底怒了,“身为先帝最宠爱的妃子,一无所出还骄横跋扈…先帝百年之后才几日,你就迫不及待的想偷腥?将人的手绑起來做什么?莫不是想强迫他?你本就是要给先帝陪葬之人,现下又如此恬不知耻…來人,赐鸩酒…”
情势直转急下,原本目瞪口呆的淑妃沉默了三秒钟后,忽然哈哈大笑,“也罢,终究是死得其所。姐姐,妹妹最后求你一句,给我个偏房,让我安安静静的走吧。”
剪瞳姑姑在皇后耳边低估了几句后,皇后开口道:“准。”
这次轮到徐小白彻底愣住了,小黑沒有提到张盼盼将锦逸的手绑住啊?怎么锦逸的手会被绑住了?锦逸的手被绑住了,也就说明如果她们來的不及时,说不定张盼盼会霸王硬上弓,逼迫锦逸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看着剪瞳姑姑端着一杯酒,引着张盼盼出去,徐小白沒有忽视,张盼盼的目光一直徘徊在锦逸的脸上和被绑的手,脸一会红一会白,很是奇怪。
徐小白身体沒甚力气,这是她第二次看着人死去,第一次是桂花林里的高大个,现在是张盼盼,又有一个生命葬送在皇宫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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