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士(1 / 1)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立秋一过,天气渐渐凉爽起来。

朝阳尽染,苍柏青翠。

阿蛮一早便在后院忙活。

先是将之前腌渍过的桃杏干果、酒品取出来,一时间果香酒香四溢。

又将蟹黄蟹肉取了,和着精肉沫儿做了包子,上了笼屉蒸一蒸,皮薄如纸,晶莹剔透。

后又吩咐大牛把鹅杀了,剁块洗净,装入瓦罐内,撒了盐巴佐料,淋入杏酒慢慢煨着。

小黑在一旁烧柴,不解问道:“今日可是要招待贵客?”

阿蛮放下卷起的袖子,笑道:“确是有故友到访。”

小黑不禁嘀咕道:“你竟然也有朋友……”

阿蛮耳尖听见了,打了个响指,小黑便再也发不出声音,咿咿呀呀的成了个哑巴。

看着他委屈心急的模样,大牛宽慰他:“别急,两三个时辰后就可以说话了。”

小俊生拉着阿蛮的衣角,眼巴巴的望着,阿蛮刮了下他的鼻子,用手帕儿包了桃杏蜜饯,嘱他玩耍去了。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一道祥光突现,仙乐飘飘,一身着白衫的男子手持羽扇,足下灵蛇盘绕,信步入了客栈。

男子容颜俊美,却早生华发,如耆耋老人一般的银发皑皑。

只见他头顶白玉冠,腰间玉带嵌了宝石,宽袍大袖,贵气飘逸。

阿蛮连忙整理了下衩鬟,迎了上来,行礼拜一拜,将男子恭请上座。

随后命人将备好的菜肴酒品一一端上。

阿蛮举杯敬道:“我与穆川君相别已久,如今重逢,不甚欢喜。”

穆川温和一笑:“许久未见阿蛮,眼下更是厨艺了得,可谓是蕙质兰心。”

此番一夸,阿蛮遂眉开眼笑,两人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阿蛮来了兴致,央求穆川唱一曲。

只听穆川开口唱道:“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粼粼。见杨柳飞绵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透内阁香风阵阵,掩重门暮雨纷纷。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销魂怎地不销魂。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今春,香肌瘦几分,搂带宽三寸。”

声如钟磐,回味悠长。

小黑等人也听得如痴如醉,半晌才缓过神来。

小黑偷偷问大牛:“这又是哪路神仙?”

大牛打了个嗝,说:“你连耆童都不认识?真是白修行了。”

小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騩山之神,耆童啊。

于是,各人做各的事,唯剩阿蛮与穆川把酒言欢。

正当两人开怀畅饮之际,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网内的霹雳火噼里啪啦一阵乱弹乱闪,待阿蛮与穆川挣脱开来,已是异常狼狈。

阿蛮的头发都被霹雳火燎焦了,蓬头污面。

穆川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飘逸白衫被炸得破烂污损,好生狼狈。

阿蛮怒喝一声:“是哪个混账东西在此撒野?!”

倏地从天而降两名道士,一老一少,小道士用网兜住了吱吱乱叫的屋脊兽,横背于胸前。

小道士用桃木剑指着阿蛮,厉声道:“我乃张天师门下第一百八十代茅山派弟子,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妖孽?!阿蛮眼睛瞪大得要喷出火来。

‘’也不睁大你狗眼看看,谁是妖孽?!你可知老娘是谁?!”阿蛮气急败坏,张嘴就骂。

老道从袖中掏出一副卷轴,展开来看,上书“百鬼图”,首联即是一秃头袒身的女子,名曰“旱魃”,再掏出罗盘,指针正对着阿蛮。

于是,老道笃信不疑的说:“没错!你便是图中的僵尸之祖,旱魃!”

小道士也跟着正气凛然道:“今日我们师徒俩就要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旁边的穆川紧绷的脸微微有些抽搐。

大牛小黑等一干人也是惊呆了,小黑问大牛:“这二人怕是命也不要了吗?”

大牛摇摇头:“完了,完了……”

只听那老道一声令下:“玄清,布阵!东方甲乙木对卯,伤门对震四青龙;西方庚辛金对酉,惊门对兑二白虎!”

小道士得令,手脚麻利的布好了阵法。

这是奇门八卦阵。

阿蛮眉头一皱,开口道:“你们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话还没说完,老道就大喝一声:“玄清子,黑狗血!”

“是,师父!”小道士掏出个竹筒就势往阿蛮身上一泼!

阿蛮慌忙来挡,却挡了个空,情知中计,心中大叫不好!

那头,老道迅速抛出竹筒,腥臭难闻的黑狗血顿时洒了阿蛮一身。

好一招声东击西!

阿蛮从未如此狼狈过。

阿蛮被彻底激怒了,开始逐渐显露出愤怒法相,皮肤呈蓝,头发竖立发红。

大牛、小黑等众人也慌了,生怕阿蛮要大开杀戒,她一怒之下血洗全城都有可能。

突然,一双大手搭在阿蛮的肩上。

阿蛮回头一看,是穆川。

穆川按住阿蛮的肩膀,望向她的眼睛说:“阿蛮,切莫动怒。”

穆川温柔如湖水般清澈的双眼,似乎有种让人平静的奇异力量。

阿蛮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

她长吁一口气,按捺下胸中怒火:“趁我没发火前,你俩快滚!”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两人也算是捡回条性命了。

可这两名道士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一左一右围攻而来。

左边是手持拂尘的老道,右边是挥着桃木剑的小道士。

阿蛮剑已出鞘。

一剑便斩断了小道士的桃木剑,剑尖抵住他的喉头。

老道慌忙来救,拂尘朝阿蛮打下。

阿蛮却是看也不看,徒手卷住拂尘,老道抽也抽不出,心中大骇。

突然阿蛮的腋下多了一只手,一掌便将老道打飞三丈远。

老道咳出一口鲜血。

小道士眼看师父受了伤,心急叫道:“师父你快走!日后再为我报仇!”

老道一边咳血一边断断续续说道:“好徒儿……为师日后……一定手刃妖女……为你报仇……”

话音未落,老道便使出个障眼法,放了迷雾,自个儿溜了。

小道士也呆了一呆,他万万没想到,师父真的丢下他,兀自逃命去了。

阿蛮邪气一笑,让人脊背发凉。

她叫来大牛把小道士绑在一张长凳上,嘴里塞了抹布。

小黑连忙端来圆凳让阿蛮坐下,小二也打来一盆清水让阿蛮清洗。

阿蛮一边洗脸一边说道:“害我如此凄惨,你也是头一个。还一口一个妖女!大牛,快快剥了他的皮,剜了他心肝给我泡酒!”

小俊生听了倒吸一口冷气,水叔连忙捂住了他的眼睛。

俊生拨开水叔的手,小小声的问:“水叔,师奶奶这是要杀人了吗?”

水叔连忙朝他“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只见大牛把小道士的衣服扒开,露出胸膛。

接着从腰间取出一柄尖刀,端起一只大碗,碗内盛有白酒。

大牛含了一口酒喷在尖刀上,第二口酒喷在小道士脸上。

小道士顿时没了动静。

仔细一看,原来是吓得昏死了过去。

阿蛮冷笑:“装死?!装死也难逃一死,大牛,给我把他的皮剥了!”

穆川急急拦了下来,劝道:“阿蛮,我观此人实有帝王之相,可不能胡乱杀掉。”

阿蛮将手中的脸帕往盆中一丢,走上前仔细端详。

奇怪,这人明明有帝王之相,资质却如此平庸,或乃是时运不济?阿蛮心中思量,此人生得如此贵相,确是杀不得的,权先放他一马,扣在我店中,待日后再做打算。

想到这,阿蛮故作姿态道:“念这厮年幼无知,姑奶奶我这次饶他不死。来,大牛,把他扶到厢房,小黑你给我把人盯紧了,别让他跑了!”

众人皆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又怕惹怒她,都依言做了。

且说穆川这头见劝下了阿蛮,心里落下一块大石。

随后便向阿蛮辞行,阿蛮苦苦挽留不住,只得遗憾拜别。

暮色苍茫之际,厢房里的小道士才苏醒过来。

听得小黑来报,阿蛮让人准备好饭菜送入厢房,那道士却将饭菜打翻在地,说情愿饿死也不吃妖女的饭食。

阿蛮冷笑了声,这小子倒是有骨气,那就饿他两三天,看他如何嘴硬。

两日过去,水米未进的小道士已是有气无力。

小黑又去请阿蛮,阿蛮施施然过来,瞧见他奄奄一息的模样,瞬间换了黑面,冷言冷语道:“我好心置饭管待你,你却不识好歹!”

小道士怒道:“谁知你这女魔头在饭菜里做什么手脚?!是不是还想剥我皮,挖我心!”

阿蛮怒道:“我若想杀你,还需作甚手脚!直接就这样……”

忽然,阿蛮摇身一变,青面獠牙,张开血盆大口。

小道士一下就慌了,两股打颤,哆嗦着直叫救命。

眼见这个血盆大口张得愈来愈大,啊呜一下便把小道士的头吞了进去。

然而很快,便把小道士的头吐了出来,阿蛮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用手帕拭了拭嘴角。

小道士其实安然无恙,只是整颗头上净是阿蛮的口涎。

死里逃生,他早已吓得呆若木鸡,再一看,裤裆底下一滩水,一股子骚臭味。

小黑上前探他鼻息,又是昏死过去。

小黑不由叫苦:“我的祖宗!你吓他作甚!如今人又半死不活,却是连累我还得看顾他。”

阿蛮笑嘻嘻道:“他前日泼我一身黑狗血,令我颜面尽失,今日我吓他一吓,可谓是两清了,谁想他这么不中用。穆川君还说此人绝非池中物,我看他是空有帝王相,却无帝王命。”

阿蛮见大仇得报,便高高兴兴的上阁楼吃酒去了。

小黑只得给小道士换了干净衣裳,又端来米汤,撬开嘴强行喂了。

半刻,小道士醒转过来。

小黑劝他:“阿蛮只是吓唬你,女人都是小心眼,她就那样,睚眦必报。你先好好休养,日后再做打算。”

小道士正色道:“自古正邪不两立,我辈定当铲除妖邪为己任。”

小黑又劝:“阿蛮确不是你口中所说的旱魃。再者,你打她也打不过的,你倒不如一边潜心修炼,一边查探,她若要害人,你也方便随时阻拦。”

小道士突然问道:“你莫不是也被这女魔头拘来此地,做了这店里的杂役?”

小黑想到当初被大牛和阿蛮捉住一顿好打,悲从中来,眼中含泪。

小道士已了然于心,望向小黑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同情,惺惺相惜起来。

小道士心想如今师父跑了,也不知如何去寻,折回山门,怕也被师兄弟们耻笑。不如就依此人所言,留下来一边修炼,一边阻止这女魔头继续作恶,也算功德一桩,哪怕日后死了也不算窝囊。

翌日清晨,店内众人堂食早饭。桌上备有白面馒头,玉米蒸糕,配着小菜白粥。

大家等阿蛮坐定,正要动筷,却见席间多了一人。

正是小道士。

阿蛮一边低头吹拂着碗里白粥的热气,一边说道:“我这可不养闲人。”

小道士也不言语,呼啦呼啦的喝着热粥,拿过馒头张嘴就吃。

吃完又主动收了碗筷,出来见小黑在门口扫落叶,便抢去了扫把,清扫门庭。

小黑在他身后赞许道:“果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阿蛮见他颇为上道,微微一笑问:“喂,你叫甚名字,再与我说说。”

小道士低头扫地,面无表情的答了句“贫道玄清子。”

阿蛮又说:“我也不占你便宜,月钱照发,你找水叔支取。前几日打坏的桌椅,就从你工钱里扣。”

玄青子闷声应道:“晓得。”

阿蛮满意的哼着小曲上了阁楼,时候尚早,再补一觉。

《山海经》:又西一百九十里,曰騩山。其上多玉而无石。神耆童居之,其音常如钟磬·其下多积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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