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描述。
蓝子晏收剑回鞘,自始至终都没使用他的罗盘。
几百具白骨干干净净,在月光下反射着惨白的光。
宁不欢轻轻捂着嘴,乌铁剑给他传递了危险的信息,否则他也不会毫无动静,仅仅只是躲在暗中目睹全程。
天星之力依旧源源不断地注入这些白骨中,直到整个阵法充盈。
“吼——”
阵眼中的一具白骨忽然仰天长啸,一股汇聚的风暴将其托起,使其仿佛一个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尸鬼将?!”
宁不欢惊惧得无以复加。
这种感觉不会错,那就是以一鬼之力,将飞云剑宗扰得鸡飞狗跳的尸鬼将。
如果蓝子晏是第一次尝试尸傀阵,那他的天赋未免也太可怕了。
星图算法不难,难在同时计算上百颗天星。
宁不欢一样看过那本古书,但即使聪明如他,初次超过百颗也是绝不可能的。
“还以为他只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没想居然隐藏得如此之深……”宁不欢暗道:“难怪司南谷可以为了找回他,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
既然有尸鬼将,就必然有鬼卒。鬼卒的存在就是为了供养鬼将。
只是眼前的这些鬼卒,在一天前还只是一群不谙世事的孩子。
宁不欢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如此惨烈的景象,和古书内的记载几乎一模一样。
而蓝子晏却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甚至还有些不满意的样子。
东敲敲这个,西捏捏那个,时不时还摇摇头。
宁不欢只能远远地偷望着,并不能仔细看清蓝子晏的动作,更无法听到他的声音。
天星闪烁,阵法消失,连带着尸鬼将和尸鬼卒,不知去往了何处。
蓝子晏则悠然转过身,往司南谷的方向走去。
许久,宁不欢才悄悄地爬上了那座山。
即使他十分不愿意细看,但他必须要在一堆堆软榻的皮囊中,确认梁良是否在这里……
一个时辰后,宁不欢强忍着胃中的翻腾,飞速地跑下了山,跟着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司南谷。
作为一名“长老”,宁不欢自然也有着他的住所。只不过不在龙溅谷,而是在一个名为“风虎脊”的地方。
“还好……梁良并不在这群人里面……”
宁不欢关上门,靠在门背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带回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从方才的某一刻起,在宁不欢的心目中,蓝子晏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了。
从他如此随意地处置那群人来看,仿佛人命在他的眼里,和普通的飞禽走兽没什么区别。
“他应该没有发现我吧……”宁不欢的心中罕见地升起了忐忑的情绪。比起第一次面对万尸林尸鬼将,这种心情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便如此,宁不欢还是想就此一走了之。
因为他与蓝子晏相见于落日村,女祭司的房子里。而那本古书的位置毫无遮掩,但凡进了门的人都不会看不到。
加上有着乌铁剑在一侧,蓝子晏自然明白宁不欢就是宁乐,所以也不难猜出,他同样看过这本古书。
这便是宁不欢打退堂鼓的原因。
做对手不打紧,怕只怕蓝子晏把他的身份宣扬出去。
这样一来,别说那群苍蝇,就是司南谷,料也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但次日,宁不欢却发现了一个令人诧异的事实。
蓝子晏竟然真的闭关了。
宁不欢确信他就在闭室里,只是周围有着很强的禁制。饶是他有着领域,也很难再像昨夜一样潜入其中。
“这下连对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宁不欢十分沮丧。
“宁长老!”
宁不欢走在小道上,路边一守卫端正地行礼。
“嗯。”宁不欢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刚走出几步,又倒了回来。
“哎,问你点事。”宁不欢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每年挑战被淘汰的孩子,最后都会怎样处置?”
守卫愣了愣,似是对宁不欢这个问题十分不解,随后才想起他刚来没几天,很多事情不清楚也是应该的,便打消了心中的疑问。
“放入绣阵,强行剔除灵魂中的有关记忆。”守卫一本正经地回答:“最后由指引者带回域内释放。”
“带回域内释放?”宁不欢顿时蹙眉:“会有长老经手吗?”
守卫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不会,这种事情有专门的指引者,长老不会经手此类事情。”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宁不欢更是确信在古书一事上,蓝子晏完全隐瞒了司南谷。
不过想来也是,司南谷的门人大多不会对宗门掏心掏肺,更多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
被淘汰的几百人经过了绣阵的折磨,魂魄早已千疮百孔,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蓝子晏想要得手,难度自然大大削减。
虽然在那之前,宁不欢还不好判断蓝子晏的实力,但在那之后,有了一个尸鬼将傀儡,再加上几百尸鬼卒,他的棘手程度将不可同日而语。
宁不欢着实不明白蓝子晏为何要闭关,当然也不排除闭关只是一个幌子。
随后,又问了守卫关于宗门纳新的事情,所得的线索对寻找梁良也没有丝毫帮助。
告别这名守卫,宁不欢心事重重地回到了风虎脊。
“哟!这不是宁长老吗?”忽如其来的一声挖苦,打断了某人的思绪。
只见一个白衣翩翩的青年,手中掌着一把纸扇,悠悠地从宁不欢身后踱步而来。
“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年纪轻轻,不愧是阵法天才,真是年少有为啊……”
“那可真是谢谢你的夸奖了。”没等他说完,宁不欢便敷衍地抱拳道。
“哎,宁长老,别急着走啊!依规矩今日午时,风虎脊新的一场‘洗牌战’,还望宁长老莫要忘记才是。”白衣青年淡淡地说道。
“什么东西?”宁不欢也是不客气地问。
“宁长老初来乍到,不知者不怪。”白衣青年皮笑肉不笑地说:“司南谷有七大谷,八大脊,无论是山谷还是山脊,内部都会有一个对战的排名,无关修为。”
“哦?”宁不欢扬眉。
这句“无关修为”被他加重了语气,加上“宁长老只有凝丹初期”这句话又是人尽皆知。将二者联系在一起,也是不难明白这位白衣青年的意思。
“每加入一名新成员,排名就要重新变更一次,故也称为洗牌战。”白衣青年的语气中总有一丝淡淡的傲然:“这是一直以来的规定。”
宁不欢也学着他的样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所以你一直在你现在的名次上,等这次洗牌等了很久?”
白衣青年听出了他话中的讽刺之意,顿时勃然大怒:“你……”
“那可真是抱歉啊,我来晚了。”宁不欢打断了他,笑出两颗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