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彧没有料到就在这短短的十来分钟里,双眼皮的帮手就已经出场了,就是这排场是不是小了点。
才一个人啊……而且看起来瘦不拉几的跟刚从难民营逃回来似的,理发店托尼老师同款紧身包腿牛仔裤都被他穿成了居家睡裤的效果。
看起来菜鸡一个,没什么战斗力。
跟双眼皮站在一起简直就是mini和plus的差距。
宋彧一咬牙,走了过去,“那个……昨晚的事儿,不好意思了,在这儿跟你郑重道个歉。”
顾清池嘴角一勾,又坐回了床沿上,在一旁的斜眼上下打量着宋彧,问道:“你就是那个肇事司机吧?”
宋彧看着眼前这位小菜鸡,但小菜鸡的视线却望向了他身后,宋彧惊讶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没人。
宋彧试着往边上走了两步,小菜鸡的眼珠子跟着动了一下,依旧是看向他身后,搞得他老感觉背后有人。
“问你呢!叫什么名字啊?”斜眼似乎是被看的不爽了,拉高了嗓门。
宋彧这下终于可以确定这人是在看他了,对着那张嚣张中透着搞笑的脸,实在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我姓宋。”
斜眼拉过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仰着头看他,“光道歉谁不会啊,那杀人犯杀了人道歉有用吗?”
就冲这语气宋彧就已经差不多能猜到他下一句该说什么了,但还是配合着演出,“那你说怎么办?”
斜眼双手撑着膝盖,“我看你也是个斯文人,那咱们就弄个斯文点的方式处理吧。”
顾清池抬头看着宋彧,没说话。
撞他的这人年纪不大,估计也就二十五岁左右,穿着打扮挺时髦,发型,手表,袜子,车钥匙,以及淡淡的香水味…很多小细节都透出一股‘老子很有钱’的气质。
从他醒过来到现在,这人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呆滞的,惊恐的,错愕的,迷茫的都有,但一直保持着谦逊有礼的态度,但斜眼那话一出,顾清池就立马从他眼神里读到了一丝不悦。
不过这种不悦转瞬即逝,很快就又变成了无奈。
“要钱解决是么,”宋彧偏过头,看着顾清池,“多少?”
顾清池没有料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间还没找准那个对方能接受的最大极限的数目。
“起码这个数吧。”斜眼把手伸到宋彧的面前,比了个OK的手势。
“三千?”宋彧试探性地问,这个价位他勉强还能接受,毕竟是脑震荡了,还耽误到别人工作……哦不,砍人了,就当是误工费了。
“三千?!”斜眼拔高了嗓门重复了一遍。
宋彧吓了一跳,偏过头看了过去。
但因为这人的视线一直瞟着别的地方,他实在是没办法从对方眼睛里判断这个数目是大了还是小了。
估摸着是小了……
“要不你说个数吧,”宋彧皱了皱眉,看向顾清池,“在我经济能力范围之内的,我尽量补偿。”
斜眼坐到床沿上,挡在了两人中间,手上还是OK的手势,“三万。”
“什么!?”宋彧吼出这一声的时候都感觉自己的小舌头在劈叉,隔壁床两个大叔惊诧地转过头,眼睛瞪的跟桂圆似的。
斜眼被震得往后缩了一下,压到了顾清池的手指,顾清池“嘶”了一声,抬手就劈在他后脑勺上,“你他妈坐到我了!”
“哦,”斜眼赶紧起身让到了一边,继续在宋彧跟前比划,“三万,怎么样,这个数肯定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吧。”
宋彧本来也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这人还真有脸狮子大开口,“你这是敲诈啊?”
“啧,你这小孩真不会说话,什么叫敲诈,”斜眼又把屁股挪到了床沿上,指着顾清池的脑门,“你瞅瞅,瞅瞅这脑袋给你撞的,头发都没了。”
宋彧忍不住笑了,“那头发又不是我给剃的,找医生去啊。”
“万事有因果,你要不撞他,他能磕坏脑门吗?不磕坏脑门能剃光了吗?”斜眼说,“反正这事儿总的来说你得负全责,价钱么咱们好商量,你要嫌三万太少我再给你加点儿。”
“什么我就负全责了,他那脑……”宋彧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清池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顾清池捂着胸口猛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肋骨都快咳断了。
宋彧感觉他脑门上青筋都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变得格外明显,有点惊悚。
“你还好吧?”他重新开了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没事,”顾清池摆了摆手没有喝,提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缓缓开口,“那个赔偿的钱,不用。”
宋彧愣了一下,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你是不是疯了啊!”斜眼急了,指着顾清池看向宋彧,“你看你都把他给撞疯了啊!”
宋彧没理他,疑惑不解地看着顾清池,“为什么?”
说完他又有点后悔自己的脱口而出。
人家狮子大开口嫌人家,这会不要了又问为什么。
贱的呀。
顾清池看着他,“我想问你借三万。”
“啊?”宋彧从他平静的语调里分辨不出这是客气的敲诈还是单纯的借钱。
“我急需一趣÷阁钱,三万,”顾清池很认真地说,“这事儿我一时半会可能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但是我会还给你的,连本带息的还给你。”
“这……”宋彧有些为难。
三万块钱对于曾经还在上学的他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但自从毕业之后老爸就几乎不再给他提供经济援助了,一下借出去这么多,他还是有些心疼的。
更何况这个“借”,是不是真的“借”,他还不敢确定。
“我一定会还的,”顾清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彧,“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有急用,一个月……不,半个月之内,我一定还给你。”
宋彧看着他,没说话。
哪个人跟人借钱的时候不是诚诚恳恳的呢,还钱的时候都是大爷。
场面就这样僵持不下,斜眼耐不住了,拍了拍宋彧的胳膊,“嘿,问你话呢,能不能行啊?”
宋彧看了他一眼,“我现在连你们是谁都不认识,怎么借?”
“哎!那我来介绍一下啊,”斜眼起身清了清嗓子,“我叫钱宏壮,很大的宏,很大的那个壮。”
宋彧干笑了两声。
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一般大家都叫我外号,斜眼。”斜眼说。
“看出来了,”宋彧笑着点点头,“斜哥。”
“客气客气,叫我斜眼就成,”斜眼伸手比划着,“这位是我大哥,叫顾清池,一汪清池的那个清池,怎么样,名字很风雅吧,很符合我们大哥修仙一样的气质。”
宋彧继续干笑,“嗯,是挺搭。”
“那,这都介绍完了,咱也算是认识了吧,”斜眼拍拍宋彧的肩膀,“我跟你说,这都是缘分,不撞不相识,以后有什么事儿跟哥说,哥罩着。”
宋彧扁了扁嘴,看着顾清池,“我可以相信你,也可以不去深究你到底要用这趣÷阁钱做什么,但这毕竟不是一趣÷阁小钱,你总得给我一点什么东西做抵押吧?回头你挥一挥衣袖,我上哪找你去?”
“这是当然,”顾清池想了想,“这么着,我把我手机和身份证抵押给你成么?”
“手机就免了吧,”宋彧说,“身份证也可以挂失重新补办啊,没什么用。”
“看来你还是没办法相信我,”顾清池眼神黯淡了下去,但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宋彧会把这钱借给他,很多信息从眼神里能读得到,“那你说吧,要怎样的保证你才肯借?”
宋彧被他这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说:“那如果你半个月内没还怎么办?”
“你拿着我的身份证去警察局报案吧,”顾清池说,“我爸开麻将馆的,我跑不了。”
顾清池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或是不自然,不像是骗人。
宋彧从不玩麻将,更没去过麻将馆,在他的想象当中,大概就是一堆赤着膀子的壮汉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拍着桌子大叫,“碰!”“胡!”“操!”
输个精光后就开始耍无赖,这时候可能就需要一个Plus版的壮汉收拾他们。
说实在的,开麻将馆倒是挺符合顾清池的气质,很有画面感。
“那你还得给我写张欠条。”宋彧说。
“好,没问题。”顾清池说。
“你要现金还是我直接转你支付……”宋彧想到了那块板砖,“卡上?”
“银行卡吧,”顾清池报了一串卡号,“我的身份证在家里,你跟我去取吧,顺便认认路。”
“成,”宋彧看了一眼顾清池又说,“不过你这情况恐怕不好出门吧?医生说脑震荡的话尽量不要……”
还没等他说完顾清池就已经快步走到病房门口了,“我说了,我真的急用。”
在去的路上,宋彧还一直在反复思考,自己这个决定究竟对不对。
顾清池家里既然是开麻将馆的,会连三万块钱都拿不出吗?
就算他没有,他爸爸难道就没有一分钱的存款吗?
要不就是,这事儿他根本就不敢跟爸爸说。
那顾清池干的勾当肯定不怎么正经。
顾清池家距离医院不算远,开车不一会就到了。
不过据宋彧了解,这一片儿都是本地人的自建房,顾清池和斜眼都不是本地口音,那就应该是租住在这儿的。
当宋彧下车看见麻将馆门脸的时候,他突然就相信顾清池是真的没钱了。
所谓的麻将馆,还不如他的卧室大,里头摆着四张看起来有一定年头的麻将桌,只有一桌上有客人,还是四个老头。
见到顾清池回来,其中一个老头立马喊了一声,“哎清池,给我倒杯水来,再加点茶叶。”
“哟,头怎么破了啊?又跟人打架?”另一个老头回头说。
“热水壶不搁桌上呢么,自己倒。”顾清池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里屋。
“这什么服务态度,回头得跟你爸说说,再这样我可就不光顾了啊。”老头一边抽烟一边咳嗽一边摸牌。
“随便你。”顾清池拿着钱包走了出去。
这群人他太了解了,就算是今天在这跟他们打了一架,明天也依旧会来,风雨无阻。
宋彧是被屋里浓烈的烟味给熏出来。
虽然他不抽烟,倒并不是接受不了烟草味,他们公司挺多人抽烟的,但都不是这种几乎要把人呛晕过去的味道。
就像是闻到了劣质的香水,刺鼻,浓重,让人直犯恶心。
“这我身份证,”顾清池有些费劲地将身份证从折叠的皮夹里掏出来,又从屁股兜里摸出纸和趣÷阁,“欠条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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