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您都写了一个多时辰了……喝口茶歇歇吧。”青荷端着热茶上前,轻声劝道。
杜容芷搁下笔,看着纸上一个个清秀工整的字迹,接过茶盏,“莞姐儿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青荷笑着道,“顾嬷嬷领着在院子里踢毽子呢……可要奴婢去请孙小姐过来?”
杜容芷淡笑笑,“不用了……叫她玩吧。”
阳光顺着窗户照进来,落在她清瘦的小脸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比起最初犯病那几日,她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虽仍带着几分苍白,但总归不是毫无血色了,反而有种病态的柔美,看得人忍不住就心生怜惜。
青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低声问,“少夫人……可是怕吓着孙小姐?”
杜容芷笑容微滞。
前两日莞儿兴高采烈拿了新写的大字来给她看,说是爹爹教的……她那时脑袋里混混沌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等她从莞儿满是惊惧的哭叫声中回过神,才发现手里正在做着的小肚兜已经被她剪成了碎片……
她看着女儿泪痕交错,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脸儿,忽然觉得——
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青荷见杜容芷久久没有言语,也知她想到了什么,不由宽慰道,“孩子的忘性是最大的……都过了这么多天,孙小姐肯定早就不记得了……您也不要太多虑了。”
杜容芷笑了笑,黯然道,“那孩子心思重,又十分敏感……我怕她会多想。还是再过几日,等那件事彻底淡漠了再说吧。”
青荷点点头,“这样也好……”又笑着道,“奴婢瞧着这两天少夫人精神好了许多。”虽然每天都在闷头抄经书,但好歹不像前阵子那么恍惚,夜里也能安安稳稳地睡上两三个时辰……已经是极好的了。
杜容芷默了默,手缓缓抚过案上的经书,“青荷,我近来总想起咱们在别庄那段日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
青荷一怔,“少夫人……”
杜容芷轻点了下头,“我想出去走走。”
青荷沉思了片刻,“您在郊外买那座宅子还一次都没去过,要不然带孙小姐过去小住几天?”
两年前杜容芷在城郊买了个带温泉的小宅子,本是打算到了夏天带女儿去那里避暑,可宋子循以自己公务繁忙,放心不下她们娘俩为由,硬是一次都没有放行过。
杜容芷点点头,“也好。”
其实去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每天都对着他。
上一次从他身边逃离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一次,却是无力再面对了。
青荷想了想,“宅子里东西倒现成,稍收拾一下就能用,只是……”她欲言又止。
从前爷跟少夫人关系好的时候都舍不得叫少夫人离开他的视线,如今少夫人不但病着两人还闹这么僵,恐怕越发不肯放人了……
杜容芷显然也想到了,她抿唇默了一会儿,“派人叫他们先收拾着……爷那里,等我跟他说。”
青荷犹豫了下,小声道,“您觉得爷能答应么……”
杜容芷没答,只反问她,“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帮我?”
青荷看着她漆黑眼睛里难得出现的点点光彩,郑重点头,“自然是的。”
“那就行了。”杜容芷神色微松,露出个浅浅的笑靥,“这事儿你先不要走漏风声,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
宋子循这几天回来得比较晚。
每年到了这个时节雨水就开始多起来,除了日常安排人手在河流和洼地的居民区排查隐患,他有时也会亲力亲为去下面的村落里巡视。
等他从外头巡视回来,天已经很晚了。
杜容芷刚沐浴过,穿了件淡蓝色的单衣,白色纱裙,里头的抹胸若隐若现……一副将要就寝的装扮。
她正坐在软榻上喝药,见宋子循走进来,下意识往后坐了坐。
下人很快服侍他换了家常的袍子。
“在喝药?”他在她身边坐下,没话找话。
“唔。”她含混应了声,低头专心搅动着碗里黑黑的药汁。
“觉得好些了?”他小心翼翼问,“昨夜睡得可好?”
“嗯。”她没看他,放下勺子,把药一口喝下。
园园很快端来水和蜜饯,她漱了口,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见他还坐着不动,才问,“你不去吃饭么?”
宋子循有些受宠若惊,他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我不饿,想多陪你一会儿。”
他这几天早出晚归,有时晚上回来她屋里的灯已经灭了。听安嬷嬷说她近来白天一直在抄写经书,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下来……
杜容芷轻颤,受了惊吓般抽回手,“不早了……我,我要睡了。”
宋子循眸色暗了暗,勉强笑道,“好。”
她点点头,刚要起身,又恍惚想起来,“过两天我想带莞儿去静恩寺上香,可以么?”
宋子循犹豫了片刻,点头道,“好……等到时我安排些人手护送你——”
“不用!”她忽然烦躁地打断,“有安嬷嬷她们陪着,不要别人……”她说着,目光忽然直直盯着他,狐疑问,“你想让人监视我?”
宋子循胸口像挨了一拳,忙低声哄道,“没有,只是关心你。你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