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龙门行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金童接到孙恒派人从洛阳送来的字条,想了想打算回去见一见拓跋澄说明事情始末,别人能瞒着,顶头上司可不能忽略,况且这老人家表面和气,内心还是十分黑暗的,自己这道行一不小心就要在他手里栽跟头,还是主动坦白一些比较好。
唤来青璇、罗敷二女,金童笑道:“你们两个,进境实在太慢,为夫都已经准备在三五年内致仕了,你们的修为还这般不值一哂,如何能与为夫一起闯荡四大部洲?青璇,是你说过要去极北苦寒之地看冰天雪地的吧?罗敷,是你要到东胜神州抓凤凰的吧?还不好好静心苦修,非要逼着为夫把你们改头换面送去军中杀敌锻炼么?”
青璇一头钻进金童怀里,不依的扭动着道:“官人,人家已经很努力了,可偏偏是你说过,修行要平心静气,特别是像奴家这样学幻术的,必须心如止水才能掌控阴阳,现在又要人家加快进度,鱼与熊掌哪能兼得呢?”
金童一把拽起她来,在她丰满红润的小嘴上“吧嗒”亲了一口道:“还是这么香甜,别的不管了,境界到了就行,筑基成功,成了练气士好圆房。来,看看小白兔又长大了没有……”一双手早已不老实起来,青璇被他挑弄的浑身燥热,不住的扭来扭去。
罗敷在旁边看着叹道:“青璇妹妹,你……唉,夫君都没怎么动,你就又……”
青璇星眸半闭,如梦呓般道:“奴家也没办法,谁叫官人这么讨厌!啊——”罗敷摇头苦笑不语。
玩了一会,金童起身道:“罗敷,你这音杀之术,武功上是十分厉害的了,可惜适合的筑基心法却一概皆无,孙恒已经用心去找了,实在不行他就会出手明抢,反正以他的本事,这个天下也没什么事能难得住他。你有此天赋,实在不好改换门庭,只好等一等。”
罗敷扶起青璇,点头应是,然后道:“夫君,你这是要走么?”
金童点头道:“嗯,朝中有事,已经拖了一整天,不能再拖了。这里有刘三路和杨英,以及内务府几位高手镇守,你们切记好好陪伴长乐殿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身手,若是现异动,立刻点火敲钟求援,哪怕烽火戏诸侯也在所不惜,安全为上。”
两女点头应是,金童再抱住两人亲了几口,摸了几把,转身出门。
出乎意料的,长乐公主竟然在宫门口等他,她身边的几个突厥从人更是正在笑眯眯的望着宫门方向,貌似早就算准了金童会从这里出来。
金童稍为错愕,出门二三十丈远,站在长乐公主的背后,抱拳躬身道:“殿下,为何至今未曾休息?”
长乐公主转过身来,轻轻道:“金诚,今夜良宵美景,何不与本宫倾心长谈,以解积郁?”
金童默然,半晌,挥了挥手,不但长乐公主身边的突厥武夫们走的干干净净,就连暗中伺候的刘三路和杨英也知情识趣的远远遁走。
金童暗叹一口气,道:“殿下,意欲聊些什么?”
长乐公主落寞的站了半晌,忽然自嘲的笑道:“意欲聊些什么?此言听起来仿似‘意欲何为’呢?”
金童张口结舌:“微臣不敢。”
夜风吹着,骤然反常的气候似乎变得正常起来,五月里的天气恢复了一丝清凉,两人面对面站着,最后,长乐公主黯然道:“陪我走走吧。”
于是两人联袂进山。
走了二三里路,已经远离了行苑,长乐公主忽然打破沉默,笑道:“金诚,似乎只要你在本宫身边,他们就十分放心,不管是内务府的供奉还是阆苑宫的护卫,亦或是你‘忠翊卫园’的将官。”
金童默然,长乐公主忽然笑道:“金诚,你不是普通人。”这句话不是用疑问的口气,而是用肯定的口气说出来。
稍微迟疑,金童道:“殿下,微臣只是**凡胎,家中之事乱七八糟,从来不懂成家立业,更不懂投机钻营。只是因身手不错得到6侍中赏识,刘使君错爱,更兼有太师投缘,才得今日之位。殿下与微臣有朋友之谊,对待殿下自然尽心尽力,殿下的要求无论赴汤蹈火都要尽力做到。至于皇帝,在微臣看来,不过也是一凡人耳,既无微臣要借重之处,也无微臣必须图谋的好处,因此,殿下无须担心。”此话说的毫不客气,但对于金童来说,长乐公主今日要深刻的长谈,不如直接说明白。
果然,长乐公主并不以为忤,只是轻轻喘了口气,故作淡然道:“从前第一次看见你,只觉得你英姿飒爽,与黄玉二人如天将下凡一般,瞬间解救我于危难之中。然后回到洛阳,还没来得及重温故地的繁华,又听说你来了。呵,人生的际遇莫过于此,本来我一个皇室公主,怎能向你一个微末小官吐露心扉,可是见了你,与你交谈,只觉得你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虽则恭敬,却拒我于千里之外。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这……其实是我一生中最期待生的事情。”
长乐公主微微仰起脸,似乎在努力遏制自己的泪水,而金童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在想什么。
微妙的沉默,最后还是由长乐公主打破,她呵呵一笑,走到金童身前,吐气如兰的道:“金诚,你是一个有秘密的人,我虽然不知道,但我知道,就在你平日里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的时候,或者远远望着人群叹气的时候,也有的时候走在街上,你一刻不停看着路旁楼宇,仿佛看一眼就少一样那样的眷恋,我不知你在想什么,但我知道,没人和你想的一样。今天,你忽然变了个样子,你对我说的一番话,仿似什么?你说过的‘忧国忧民’?你变得像一个儒生,在对一个‘肉食者’敦敦善诱,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变了。从前他们对我说,你是个酷吏,是个杀神,你杀人不眨眼,折磨人手段不重样,我并不信,直到他们请我半夜到宫门口去,眼睁睁看着你的手下骑马把犯人在街上拖来拖去,那人浑身血肉模糊,后来喊叫都喊不出声音了,再后来,就死了。他们还告诉我说,你的‘忠翊卫园’中,每天死的人不计其数,每抓到一个人就要折磨到他攀扯出十个人来,这十个人又要咬出一百人来,你每天挥刀杀人,怎也杀不干净,却又唯恐杀人的刀不够锋利。可是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能想到的是,这个人对别人来说很可怕,对我来说,却是守护神一般,有他在,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他杀的人再多,也都是为了保护我……”
金童把头垂的更低,他并不开口辩解,也不承认什么,因为长乐公主一定还有下文。
自顾自的呵呵笑了几声,长乐公主再次收敛笑容,她默默看着漆黑的天空,像是回忆一般,充满了憧憬的道:“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想,也许以后我会像个平常女人那样生活,看着琴儿每天像只穿花蝴蝶一样满行宫的留恋,我曾想过,也许以后我会像她一样快乐。可是,金诚,我不会在你这里如愿的,是么?直到今天,你说了那么多,我却并没有听进多少,只有到最后,你告诉我,如何促使皇帝作出那样的决定……我,像是梦醒了一样!原来,你看我如同平常女人,却是因为在你看来,所有人都是平常人,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天潢贵胄,在你看来都是可以掌控的,你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祇,看谁都是一般无二。我也想起了,你身边的人,身为你府中女人的两个人,琴儿和小芝,你给她们改名叫秦罗敷和石青璇,琴儿告诉我,你曾经说过,这两个名字对你来说,都有着莫大的意义。我知道,你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可是你只有区区不到二十岁,你到底从哪里来?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你出现在我身边,曾经给我带来多少的快乐,最后又会给我带来多少的痛苦!”说到这里,她已经激动起来,声音都已经有些嘶哑。
金童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他一把抓住长乐公主的手,长乐公主浑身一颤,却没有挣脱,只是用眼睛盯着他看,眼神如许空洞。
“五年。”金童一字一句道:“我只在这里五年,五年后,青璇和罗敷都已经成就了高绝的武功,那个时候,我会离开。”
长乐公主有些颤抖,目光渐渐恢复了质感,她现金童正在盯着她的眼睛看,不禁俏脸通红,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这时她现这人已经把她揽入怀中。
“你没有名分,就算我封王,也不会与你长相厮守。”
“我……”她忘记了自己说了什么。
许久之后,那人对她说:“你是我第一个女人。”
她仰面躺在床上,浑身不着寸缕,黎明的阳光穿过飞檐照在柱子上,精巧的设计使大殿之内日光通明,却永远不会照射在地面上。
身体某处撕裂的痛感提醒着她,昨夜生了什么。
“我是他第一个女人,却不是他的正妻……”
“永远不会有名分……”
阳光和煦的洒在龙门行苑的的地面上,那里每一块玉砖都洁净干燥,晶莹剔透。
如昨夜之前的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