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诏定四年(23年)四月初二,从辰时开始就渐渐地吹起南风。不消多久,由越吹越大的南风驱使下,大块小块的云朵犹如一群群白羊似的,呼呼啦啦被一把无形的鞭子由南向北驱赶,走得越来越密,走得越来越快。到了午时左右,原本阳光明媚的天上已经是浓云密布,不时还会有几丝青白色的光芒在极远的东天闪动。
好在林强云恰恰于午时到达汉阳军,并在第一时间就换船登上了那艘两万触的巨大海舶。
这几天连续接获数十条有关当前形势的密报,由于去年八月之前,大宋朝力主不同蒙古联手,要和金国保持和平关系的乔行简未曾取代葛洪进入执宰行列,朝堂上对金国即将被蒙古灭亡,仍是一片高唱“天亡此仇”的幸灾乐祸,全都以为这是报仇雪恨、收复失地的好机会,要“联蒙灭金”的呼声日益高涨。
不过,这也难怪,谁叫宋金是世仇呢。本朝南渡前,北宋就是亡于金国之手,连两位父子皇帝也被捉了去。高宗南渡后,有遭到金国的屡次侵略,被赶得东躲西藏的,又是跑路又是下海的没命而逃,这种仇怨可不是能轻易化解得了的。
早在金宣宗向南宋示好,双方达成了“嘉定和议”后,由于金宣宗向蒙古乞降,并充中都把京城迁到了南京,大宋上下就有了背盟之心。后来孝宗在听取了大儒直德秀认为“金有必亡之势”的奏请后,就停止了每年给金朝的三十万两、匹银绢的“岁币”。
此际眼看金朝灭亡在即,大宋朝野谁会不想到在此时出兵痛打落水狗分得一杯羹,有名有利又可千古流芳的事谁会不去做?人们有不是傻子呆瓜不是?
去年末,蒙古大汗窝阔台决定出兵灭金地同时,派木华黎的叔父“者卜客”出使大宋,商议联兵灭金的合作条件。者卜客南下之时,就带了一些喇嘛、道士和精挑细选的武功高手进入大宋。者卜客的随行人员中,其中就有蒙古的国师,多轮法王翁巴干布,全镇教的掌教真人和几位志字辈的道长在内。这些蒙古人一路南行之时,也大肆宣扬此次去到临安后,要与南(宋)朝佛道两界的高人切磋佛法、武功,比较一下南北佛道二教的佛法、道术孰高孰低。
因此,这件事在年初就沸沸扬扬的传遍天下,东西南北佛道二教地和尚道士,身怀武功绝技的江湖豪杰齐聚行在临安。
由于有当今圣上明诏颁行天下。要庆祝联蒙攻金议成,剿灭福建路盐盗大胜,天下各地具有一技之长的江湖人也来到临安凑热闹,相机讨份口食或者能得些钱物快活几天时日。
此外,茅山、阁皂山两派地掌门仙长和各位道友们都已经到达临安。就等林强云这位“上人”回来后进行仙缘查验,以便确认其名号地位。还有,龙虎山年方十四岁的小孩儿天师张大可,这次也于三月下带了几位本派长老仙长和门下数十位弟子来到临安,说是要与“上人”研讨道法仙术云云。
有关国宝天圣铜人的事,只是有传说朝廷已经将数千斤重的宝物移交给了蒙古人,详细的具体情况还没得到确信。
面对如此错综复杂地各方关系,林强云想得脑袋都发痛了,方粗粗制定出几条应对的措施。
讲经论道,有佛门与道教的大德高僧和得道仙长去与人理论,这并非林强云所知所懂,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说七道八,此事不在计划之内。
绝技武功,天下那么多英雄豪杰,会武功的好手高人比比皆是,更非林强云这个一窍不通的武术盲人能沾边的,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天圣铜人的事么,始不论哪种道听途说有关国运民生的无稽之谈是否真有其事,就凭全天下仅此一尊的中医针灸宝物,也不能让它落入外族的手里。林强云自己认为,过去北京城内和圆明园那么多国之珍宝被八国联军的强盗抢走,那是自己没赶上趟,不能为国尽到一份心力。细细一想,即使自己真的生活在那个时代,凭只会打铁的手艺,只怕也没那种能耐。此时就不同了,有根据地有钱有粮又有一大帮拥护自己能打能拼地人,有刚弩有火铳这些比外族犀利的武器,再不为保住天圣铜人这种国宝出力,那就太对不起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良心了。不过这事无法预先计划,只能回到临安后看具体情况在相机行动。
佛法道术,嘿嘿,经过飞鹤子的几次教导,并实践操作了一些装神弄弄鬼的骗人把戏,在认知上林强云更清楚这是骗人的东西。可就是因为骗人,也才有林某人可以想出些鬼主意来唬弄那些以骗人为生,以骗人谋位的神婆、神汉。开始时,林强云还有些拿不定主意用出何种手法来装神弄鬼。后来来到光化军,被说动投入双木旗下宗玖依约举家搬迁,林强云想起此人说过他曾从延安带回的猛火油,也顺带让想出了个绝妙的好主意。
对于要求将猛火油也搬到船上带走,宗玖虽然并不理解这位年轻的东主为何对此无甚大用之物如此着紧,但还是完全依林强云的话照办不误。这位宗先生还是好心地向林强云的话照办不误。这位宗先生还是好心地向林强云进言,此等油料虽然比用别样灯油燃点,比用松明取光稍有好处,但也还是会冒出极大的黑烟,相比蜡烛用于照明,那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差得多了。另外,此种猛火油不同于其他的灯油,若是不用专门的灯具,极容易连灯盏一起烧着,一不小心就会引发火灾,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宗玖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连同他请人自制的油灯也一起带到船上。并特地将灯点着了让林强云观看。实际上宗玖用于照明的灯具,也就是一个类似于小茶壶的锡制物事,将数根灯芯插进锡壶嘴深入到底,再装些猛火油盖上有点紧密的锡盖子,让灯芯浸透就可燃点了。
宗玖所谓的猛火油,依林强云看来也就是汽油与煤油的混合物。经过一年时间的点灯用去了十余斤,剩余的还有整整一大坛,大约相当于四十多斤重。
林强云欢天喜地的溶了些蜡。将那大陶罐的口子封固装入在个木箱,再用干草填实以防破损,还派专人看守。完全就把这一坛地猛火油当成了宝贝给保护起来。
自打上到留在汉阳码头外泊下的二万触大海舶后,林强云只是下令立即开船赴临安,就什么也不管地一头钻入特的分隔出来,作为工房设置的专用船舱里不见任何人了。他连经过襄阳时,二月才起复回来枣阳军任上。听说林强云要经此路过特意来会地孟珙也不见。
这段时间里,这位双木商行的东主硬是躲在自己的工房内,根本不见他像过去般在工作之余,会忙里偷闲休息一下,时不时到船上四处走动的踪迹。除了早前派出去铁工场做学徒,这次离开根据地时又被局主调回来,做钳工帮手的七八个孩儿兵能够进出搬取所需地物料、工具、食物等物事,或者将各处传报来的信件送入,再将命令带出去交给相关的人办理外。林强云愣是没有踏出他的专用工房一步。
林强云不但自己不出舱口门,也不允许别人去打搅他,就连亲密如应君蕙和大腹便便的黛丝娜相见他一面,也被亲卫挡了驾不得其门而入。更别说其他诸如各船舰的将军、哨长和新来的宗玖等人了。
林强云为了保密起见,连窗边也安排了一名亲卫轮值守卫,严禁任何人――包括值守的亲卫在内———向舷窗内窥探。
自己地局主到底在舱房内做些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别说是紧紧守在舱房外的亲卫——当然也包括哨长盘国柱。舱房内有时是无声无息的没一点动静,也有时却能听到船舱内经常有“咚咚哒哒”,时轻时重的锤打金属声传出。
当人们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向匆匆进出到底舱去拿不灰木、钢管、薄铜板和其他杂物地那几个孩儿兵问起时,他们也不肯透露半点消息。被问得急了,有个年纪最小的孩儿兵笑了笑,很不好意思地收下盘国柱贿赂的一捧糖果,只是神秘的支支吾吾地附耳小声得几乎听不清的说了一句:“盘将军,你可别将我说的告诉其他人呐,大哥在修炼高深的道法仙术,说是要与雷公、电母叫朋友,准备到时候祭出石破天惊的仙家法宝,要让所有佛门的菩萨和道家的仙长们都大吃一惊。知道了就好啊,可千万别传出去……”
四月初九的傍晚,两艘大海舶经过崇明镇,盘国柱代表林强云向本地大宋水军统制黎中复打了个招呼,便径直驶出大江进入东海。
七天,整整七天的时间,林强云躲在船舱内七天时间了。
大海舶进入东海的当天晚上,盘国柱与值守在工房房窗边的亲卫,同样是他们畲族的盘山闲聊。两个人背靠木制的女墙上,一面左右观察所有走近的人,一面信口胡扯。忽然,有什么“蓬”地一声响,他们的眼睛不经意间朝响声处看去,但见工房的舷窗闪了一下红色的亮光,并听到透出灯光的窗户内发出了微弱但连续不停的“嘶嘶”声音。
盘国柱“咦”地叫了一声,不解地自语道:“怪事,为何工房内会传出凴般声响,莫不是局主和那几个小子在不知不觉中将深鼎机器房中的汽管也引到上面来了么?
只听得“砰”地一声,工房的舷窗被关上,两人眼前一暗,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乱说,若是要将深鼎汽引到工房内,我们还会不知道么。”
盘山兔“呸”地吐了一口唾沫,笑骂道:“牯仔哥还是见多识广的亲卫部将呢,连这都不懂。将汽引工房内须得安装铁工门铸造的铁管。至不济也得用铜管或厚锡管,还要在船板上凿开孔洞,这几天何曾看到有人凿船板、装接管子了?”
盘国柱道:“这倒也是,我这是笨的很了连这点物事搜想不到……”
盘国柱前面的话未说完,猛然间几个孩儿兵压抑地欢呼隐隐传到耳内,同时“吱”地一下刚刚关上才一会的舷窗又被打开。窗内透出一柱青白色的强光,照在空处的光线映得原理舷窗的两个畲家的小伙子能看到对方的脸面。极强的光线投射到远处,可以清楚地见到起伏的海浪。还有一尾被这光线吸引而跃出水面的海鱼。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下面是不是失火了……”望台上值守地旗号了望兵大吼大叫发问。
“天啊。是着火了么,怎么会有凭般的白色火焰……”盘国柱的鬼叫把望台兵的喊声压住,让人没法听到上面的人说些什么。
“不得了喽,大家快出来救火啊……”盘山住失声惊呼,挥动粗壮的手臂冲向挂木桶和绳索处。
全部是用木头制成的海舶失火,那还得了。
两个人的惊叫声实在是过于大了点,在这寂静地夜晚不下于惊天动地之举。他们的叫声把所有分配到各处值守的水战队员、亲卫,没事躲在船舱内玩叶子戏、下棋、关扑博彩的,躺在自己铺位上准备睡觉的人全都叫起,匆匆跑过来察看动静。这艘大海舶上的动静委实大了些,另两艘海舶的人也被惊动,远远嘈杂的人声传来,一支接一支点亮的火把被点燃,可以看到人们涌出各自的甲板。眼睛锐利的还能够看到人们涌出各自的甲板。眼睛锐利的还能够看到他们也是震惊了。一个个惊异莫名地对这艘海舶上从未见过的强烈光芒发呆。
局主工房的舱门开了,并非和前几天一样只开出一条缝让人挤进,这次是敞着那扇门开得大大地。和正方形窗户中射出的光线一样,耀眼的青白色光芒通过比窗户大了好几倍的门照到甲板上,有如一个颜色奇怪的大阳在舱内一样,照出来的亮度晃得人们的眼都花了。
一个孩儿兵揉动发红的双眼,披散满头黑发大踏步走出,双手上举伸了个懒腰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笑眯眯地上下左右环顾一圈,然后向反应最快、提着系了绳索的水桶拥到船边,准备打水救火的亲卫看了一眼,两只手神气地撑着腰,做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蹬蹬蹬”地连踏三步向前,用他那正在变音的嗓门大喝:“安静,镇定一点,平时官长是怎么教授你们这些人的,如此乱成一片成何体统。若是有敌人前来夜袭,那还不是被人杀得丢盔卸甲连还手都没法还了。大哥有令,大家全都在原地待命,稍时有事要宣布。”
人们被这孩子一声大喝,真还静了下来,官长们也醒过神,指挥战士留在原地,静待后面的命令。
国柱:“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放下提在手里的桶索,嬉皮笑脸地竖起拇指轻声骂道:“哎呦喂,好威风好气派的山葛仔,真像个领兵万千的大将军呢。”走前一步凑到孩儿兵的面前放低声音问道:“你先透点消息,这屋里射出来这么大的光是什么?”
山葛仔:“告诉盘哥可以,但别对外人说啊。”见盘国柱点头应承了,山葛仔也放低声音悄悄耳语道:“早前大哥说他已经与雷公、电母情商过了,可将其放出的雷霆闪电装入一个物事之内,要用时缓释放出来就可大放光明。“天……”盘国柱惊呼了一个字,连忙伸手掩住自己的嘴,压低声音问道:“连雷霆闪电都可装入一个物事?”
山葛仔不屑地横了这菜鸭般愚蠢的将军一眼,得意地说:“那当然,我们大哥是天师道前辈仙长的入室弟子,已经修成地行仙的上人耶,什么法宝会炼不出来!?”告诉你盘哥罢,大哥这些天就是带领我们一起拼命,今日总算做出了两台能装入许多雷霆闪电的紫金罐了。
“原来是将雷霆闪电留起来慢慢用,难怪舱房内发出的光是青白色的了。”盘国柱心想:“这就对了,想必用神符法录下令召来地雷电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雷公电母只能依令集力打击。前几天那孩儿兵说过少主闭关清代修道基,炼成通天的道法才能与雷公电母交朋友,如今又做成了紫金罐,这就可以和雷公电母商量好,让他们将雷霆和闪电装入罐内使用了。”想到这里盘国柱掏出一把糖果塞进这位的手里,延着脸陪笑问道:“山葛好兄弟,给盘哥仔细讲讲这紫金罐和雷霆闪电的事。”
山葛仔一扬头,斜眼看了盘国柱一下,将手上的糖果飞快地塞入怀中。笑道:“直到今天,大哥才说出实话,告诉我们所做的宝贝物事叫做“汽灯”。紫金罐也只是铜做的一个容器罢了。在这铜罐子内装入猛火油后,在用铜罐内放置地小气筒向里面打气,然后将那些油在烧成汽就会点着。大哥说,必须在赶在回到临安前一定要将这物事做好,不然与蒙古人带来的喇嘛、道士们拼宝斗法时就会输得一塌糊涂。那可就大大的槽糕。
“汽灯……汽灯也是少主……哦,局主炼制地法宝。”盘国柱连连点头:“那是、那是、肯定要在回到临安之前将宝物做好,要不然可真的会大大地不妙。哦,后来怎么样了?”
山葛仔:“哎呦,盘哥你可知道,大哥可会骂人了,一不留神就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见盘国柱听得入神。山葛仔骄傲地说:“唉,大哥硬迫着我们几个没日没夜的整整干了六七天,一个个被收拾得团团转,不给你喘口气不说。一颗子歇息都不许。诺,你看看我就知道了,浑身又脏又臭,像从猪圈里才出来的人吧。”
“嘿,你小子神气什么,总不是少主座下的小道童罢了。”但这话只能在心里想,不可说出来得罪人,盘国柱嘴里不无妒忌地骂道:“你们这些小猴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般的福缘还不知足啊!局主让你们跟在他身边做事习得道术仙法,那是多看重你们啊!能在局主炼制法宝之时做他的帮手,这又是多好的运气呐,想想看,我们这些一天到晚跟在局主身边的亲卫吧,别说被看中进去帮忙,连看也不能看一眼……”山葛仔笑道:“嘿嘿,盘哥倒也说得是。不过么……能被大哥叫来帮手的人,怎么也是要有那么一点点天资的。唉不说那些了,这些天我们可累得惨了。这不,今天暗夜才做好一个法宝,大哥费了好大的心神精力刚刚才将此”汽灯“摆弄得可以发光,就要我们拿出来让我们自己人先见识一下。大哥说,接下来我们还要再加把劲,做出一具双联的法宝来,回到临安回到临安后给那些喇嘛、道士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马上就会抬出来让所有人都见识,这可太好了。盘国柱喜孜孜地笑道:“那是当然,少主……哦,局主可是修成半仙之体地‘上人’呐,他制出的仙家法宝还能差得了么,好了,局主是否叫你安抚大家,还不赶快跟人们说说。“对对对,我倒是高兴得差点忘了,亏得盘哥提醒。“山葛仔转过身朝倒退开一步让开舱门通道,昂首挺胸一脸庄严地用出最大的音量高叫般宣布:“大家不要吵,听我说。大哥讲了,吩咐所有人都不要惊慌,别被这亮光吓到了。他说这是本‘上人’所炼法宝‘烛天灯’发出的光芒。稍时大哥会将‘烛天灯’搬出来让所有人都见识、见识,然后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没事的速速自行回去安歇。”
“嗡翁”的说话一下子全都静了下来,人们眼巴巴的看着射出强烈光线的舱门。一脸焦急匆匆赶来的宗玖、陈自明,与应君蕙、黛丝娜四个人走到前甲板上,他们听了山葛仔所说的话也停下了脚步,放心的不再急走。舱门射出的光线动了,映照的范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大,慢慢扩大光线越来越明亮。巨大地人影晃动间,渐渐放大的轻微“呼呼”声中。两个孩儿兵弯着腰小心地抬着一件光芒四射的物事走出舱,行到前甲板的正中位置放下后退到稍远处站立。
在这件物事出舱的时刻,人们一时间但觉得黑夜被驱走,纤毫毕现的亮度让人几疑已经到了白天。发出如此强烈光芒的物事出现在眼前,船上的所有人都用手掩眼,以防眼睛被强光所损,没有人敢对其直视。过了一会,人们慢慢叉开手指,没感觉到眼睛有何不适。这才陆续将手放下,侧脸避开光源向这件宝物打量。
这是一件用纯铜做的物事,其最大处地直径约五寸上下。底部有三个大张的铜脚,顶、底部都做成圆锥真立拜访尺许长的柱体。圆柱顶部装了不少物件,有横着地一根把子,有几个露出不到一寸带旋钮盖的寸大铜管,还有一个像深鼎上用的安全阀般的东西。特别引人瞩目的,还是锥顶竖立着一根拇指粗三尺长地铜棒。这条又大又粗的铜棒顶端数寸处收细,再连接一根小指般大的铜棒。小铜棒约长两尺,被弯成一个弧形向前探出,铜棒悬空的一端除看不清的东西外,吊着的物事就是那个寸许大、发出令人不敢直视强烈青白色光芒的物体。
哦……”
“啊,天哪……”
“哈,妙绝天下仙家宝贝……”
林强云施施然走出舱门,挺了挺胸举臂做了几下扩展运动,舒服地长长呻吟了一声。转过脸向目瞪口呆注视着“烛天灯”的应君蕙、黛丝娜笑了笑,对同样目瞪口呆的宗玖和陈自明问道:“良甫先生、子玉先生,这件物事怎么样,你们觉得可以吧?”
陈自明从惊楞中回过头来。轻捋额下地胡须,感慨地说:“这样的仙家宝物,何止是“可以”两字所能形容其万一,实仍自明问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无价之宝啊!看到在一边的宗玖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又目注光源连连地摇头晃脑,林强云有点好笑地问道:“两位先生,你们以前可曾看过这样明亮的灯具么,这件油山葛仔取名为‘烛天灯’的宝贝还不错吧?照你们看,他能否在于蒙古来的喇嘛、各个道门仙长斗法、比宝时拿得出手去?”
“什么?东主说什么来着?”宗玖沉吟了一会才回答说:“说实话,玖已是不惑之年的人了,一生之中还真未曾见到过能发出如同白日般明亮,光照如此宽广的灯具。就宗玖记事时起,也未曾听长辈说起过有这样的宝物出现。依玖所料,若是与喇嘛和其他道门的仙长斗法拼生死,这宝物只怕是没什么用处。若是以和平的手段争奇斗艳比宝物之祥和实用,玖思之,这世上与此宝物相抗衡的不是没有,但能像这件宝物般现身一出就引起震撼的,只怕极少其他物事能与其相匹配了。”
陈自明:“子玉兄说得不错,此等光比金乌的物事用于照明是极好的宝贝了,但却差在与人比斗法术时难以取胜。”
为自己做出好了东西而热血沸腾的林强云,被两位先生的话说得心中一凉,想了片刻才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手,无奈地叹了口气,像对两位先生,又似是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道:“唉,好罢,既然已经将法宝连出来了,不管能否在与人斗法比宝时用得上,最起码可以事后弄些小汽灯……哦,是仙家宝物来卖钱。唔,亮度这么高,照明范围这么大能用在很大的地方,想必价钱会比仙人镜卖得多些。”
林强云的声音小得陈自明和宗玖都没听清他说些什么,但又不好出言探问,只能相对苦笑。因为不放心灯号传过去这里没事的说法,另两艘一大一小的海舶派出查探的人这时也乘着小船来到舷边,向上高叫。不一会他们沿船上放下的绳梯爬了上来,看着这具大灯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后,才向林强云施礼。
林强云安慰了他们几句,见大家还远远地围着大灯议论不休,心想:“我这时只有四十来斤的油料。又不知道这样大的汽灯一个时辰要烧掉多少,不能再让它继续燃点了,必须节省一点留待日后必要时使用。”便走过去在将手放到接近光源顶部地一个机括上,烛天灯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小,映照的范围逐渐收缩,片刻后灯具只剩下一簇暗红色的火苗,然后“噗”地一声轻爆,这灯完全熄灭了。
…………………………………
在林强云做好他的法宝——汽灯——的同时,大宋朝也有人借欣赏仙家的无上妙品之名。招待一批不寻常的客人。此刻,大宋朝权臣史弥远的相府,大宅内灯火通明。鼓乐喧天、丝竹声声。门外张灯结彩。人声喧哗,好一派歌舞升平地官宦富贵人家的繁华景象。相府六七个迎客虞候,人人都是急走带快跑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分头接住从轿子、马车上下来趾高气扬地客人,不住高呼来者的姓氏官名,然后恭恭敬敬地将值得巴结的人引入内院。
虞候们对那些陪着笑脸往前凑的人。则是一脸不耐地哈哈几句,若有知机的官儿悄悄送上一份不菲的礼物地,看清礼单后便会换成笑脸,让下人们送入内里。
自去年十二月以来,得当今傀儡圣上赵钧体恤,下诏:“史久远敷奏精敏。气体向安,朕未欲劳以朝褐,可十日一赴都堂治事。”让这位权势熏天的人相公免去了很不少的辛劳,一任政事可以“决事于房哒。操权于床第”,身体与精神比过去好得多了。史久远自己也明白,史氏专政之势固然牢固无比,在本人有生之年任内人事都不可逆转。但他也心知肚明,年纪大和身上不可告人的隐恙,却是自己最大最薄弱最不可防范的致命软肋。
亏得有天师道的上人,自己无意中认来的便宜侄儿林强云,可以提供大量镇压冤鬼的红丸子和镇妖镜、惑妖管等宝物,让体内的几个冤鬼无所作为,伤害不到自己的身体。只要好好拉拢住这位上人侄儿,一时半会自己的性命还是可以保证无忧,甚至再活上个三十多年达到百岁怕都不是没指望的事呢。二来,去年赵范兄弟率军征剿李全,于今年初在哪啊个便宜侄儿道门护法军的配合下,终于将此一大患给斩掉了。而且林强云还飞马传报,说是李全地魂魄已经被其作法清除,三魂七魄全都烟消云散,在不能对相公伯父有任何的伤害,无须再为分体同命之事而担心。
还有一项令得这位大宋的权臣开心的是,赵宋朝的生死大仇——女真人建立并且存在了一百二十五年的金国,已经被最近二十多年兴起的蒙古打得只剩下南京、京兆等十余个路份,眼看着就要灭亡了。而且,蒙古国的大汗窝阔台,今年二月还派来了专使者卜客,商讨共同出兵灭金的大计。这一个多月来,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在上月初将联合灭金的大计确定了下来。
当然喽,自己说动那个傀儡圣上赵钧将天圣铜人赠给蒙古人一事,引起了朝野很多人的反对,但在灭亡仇敌金国的大业上,区区一具天圣铜人又算得了什么呢。大宋的能工巧匠数不胜数,太医署的太医、医士等也有上百人之多,要想再做一具铜人也并非什么难事。只不过,现时国势维艰,没法辞行措那么多银钱来铸造同样的针灸铜人罢了。
今天,总算把宋蒙双方联合灭金的事情确定下来了。史弥远松了一口气后,觉得要与此后的盟友打理好关系,便以欣赏仙家宝物为由,在宅内设宴款待明天便须离开临安北返的蒙古专使者卜客,及其下一众手下的国师、仙长、将军、武士主版客人。
史弥远即将要取出给蒙古专使及其下属赏玩的宝物,那就是近一年来传得沸沸扬扬,让整个大宋朝上下所有能拿得出一笔银钱的人,全都挤破脑袋去双木珠子铺抢购的“仙人镜”、“万花筒”。当然了,侄儿赠送给相公伯父镇压冤鬼妖魂的“镇妖镜”、“惑妖管”这两件性命悠关的道门至宝,史相公是不会让别人看的。万一被什么人弄坏了、打坏了,那史氏一大家子人就陷入万劫不复之镜。此等有害无益的事,老谋深算的史相公是万万不肯做的。
也就是去年底,有人为了走官送来了一面高价购得的“仙人镜”、和一具“万花筒”,这样物事在史弥远看来,除包裹在外的铜框、铜管有些花纹不及外,甚至比那便宜侄儿送与自己的“镇妖镜”、“惑妖管”还要好得多。当时自以为是觉得受了蒙骗的权相心里那个气呀,简直大到无法克制的地步,接连摔碎了好几个官窑的极品瓷器。因此史相公也就不再按侄儿的吩咐经常去照镇妖镜、而改照这个看来更舒服、更好的“仙人镜”,每日要看几次的“惑妖管”,也就改成了看“万花筒”。
殊不料,这样自作主张的改动仅仅过了两天,在一次进食时吃下“金玉羹”(一种用板栗、芋头制作的菜肴)后,许久没生发的腹痛又铺天盖地的袭来了。好在史相公自己没被冤鬼的突然袭击打昏了头,死去活来之时总算还记得立即要林夫人取来“镇妖镜”、“惑妖管”、红丸子等,好卜容易方又将在体内作祟的冤鬼们再次压制了下去。
自此之后,史弥远再卜敢拿自己的老命来开玩笑,每天都一丝不苟地按侄儿所嘱一步步地做将下来。
寅时末,史相公府第正厅灯烛通明,送了请帖该来的客人已经到得差卜多了发了请帖而不该来的,也令人送了相应的回帖礼单。近百位大宋朝上至执宰、下至各部侍郎价位高低不一的实职差遣,以及散住于行在只领一份死俸禄生活,希望趁此走走门路谋得一分实缺职差的候除候选闲官济济一堂。趁着主人和主客还未出入席之时,借着席前的一点时间相互拱手躬身问候,作揖见礼想让入座,在穿花蝴蝶般送上茶水的侍女的间歇里,说些没有没盐的废话,互道:“某某兄请了,今天的天气……哈哈……”
戌时初,但听内里云板响,整个大厅一静。托托靴声由远及近,一位身材高大的虞候从后闪身进厅,高喝:“大宋史相公与大蒙古窝阔台座下专使者卜客大人驾到。”
主人和主客入席,一时间堂倌一溜价报了菜名,各种果菜佳肴流水般送将上来。
“乐仙干果子叉袋儿一行来上!”
炼制过的荔枝、圆眼、香莲、石榴、乳梨、枣圈、花木瓜等各色果子搁于盘内送至。
“各位斟酒,雕花蜜饯一行敬上了!”
雕花梅球儿、红硝花雕笋尖、密冬瓜雕鱼、雕香金橘……也将将摆到。
接下来的砌香咸酸、脯腊等一一呈于桌面。
史相公举杯邀酒时,下酒菜十道也送至,但见:
第一道:花饮小鹌鹑、荔枝白腰子;
第二道:羊舌签、萌芽三脆羹;
第三道:炖掌签、鸳鸯炸肚;
……
此后又有个插食,劝酒果子,对食十盏,晚食数十分各件,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桌上的美食佳肴色、香、味、形、名五者俱全,真个是只有达官贵人、富绅巨富才能享用之物,贫穷百姓、下里巴人何得有福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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