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都是可怜人
陈奶奶点着陈晓晓的额头说：“你说你们两个，是不是闹别扭了，前两天他才从这里离开，今天你就回来了。”
陈晓晓有些纳闷：“谁？谁离开了？”
陈奶奶笑：“还能有谁，你那男朋友呗，前一阵在这里住了七八天，我问他怎么不和你一起回来……”
“哦，是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别的事情。”
“他也说你工作忙，抽不开时间，所以他就先过来了。”说到这里还抿嘴一乐：“我这么大岁数的人，走过的桥都比他走过的路要多，是不是闹别扭我还看不出来吗？”
陈晓晓低着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太太又接着说：“你们啊，还是太年轻，脾气收不住，有什么小打小闹的还可以，千万不要动了真气，这感情啊最经不得折腾了。听奶奶的，回去后就跟人家小伙子和好，他也是有心，一个人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看的出来对你是真心的。”
陈晓晓满心苦涩，但是为了哄老太太还是满嘴答应下来：“恩恩，好的，我回去后就跟他和好，奶奶你就不要担心了。”
院中传来阵阵无花果树的香气，那是陈爸从别人家要来的，当时还是一条小枝丫，现在已经是两只手握不住的大树了。陈晓晓虽不见得喜欢吃这东西，却很喜欢站在树下去嗅那股香甜的气味。
无花果真正的成熟期得到了8月份以后了，现在枝头上的小果子还都是深绿色的，一个个丑丑的样子。
陈晓晓的妈妈不喜欢什么花啊草的，所以她家的院子里凡是有空闲的地方，都被她种上了果树，到了盛夏，满院子的桃杏总能吸引来很多小朋友。那时候的陈晓晓是倨傲的，因为她可以将最大最好的果子分给最能和她玩得来的孩子，所以每年的某个特定时期陈晓晓俨然就是个孩子王。
屋里的卫生没有想象中的灰尘，一切摆设都和她上次离开时一模一样，就好像她未曾离开过。似乎还掺杂着淡淡男人的气息，陈晓晓打开所有的房间，想找一些他曾来过的证据，可是一无所有……
思绪很乱，理来理去也没有个头绪，陈晓晓拿出相册，被永久定格住的爸爸妈妈的笑容依旧温熙，陈晓晓口中轻轻呢喃：“明天这个噩梦就彻底结束了。”
法院上午9点正式开庭，陈晓晓换上一身白衣提前一小时到达。比她来的还早是肇事者的家属。陈晓晓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她们，是因为出事后，她们没少找上门来下跪道歉乞求原谅。也是因为避开她们，陈晓晓办完父母的后事匆匆返回学校。因为一看到她们，她就会想到父母已不再世的事实，这个事实太可怕，她无力承受。
对于肇事者她真的做不到原谅，要不是那天他醉酒驾车，怎么会酿出这一惨剧！
陈晓晓避过她们，绕道走进大厅，她认为开庭之前实在是没有交谈的必要。
一声微弱的呼声止住陈晓晓的脚步，发声者她认识。是肇事者的妻子，出事的时候她已经怀有5个月的身孕。看她怀中安然入睡的孩子，知道肯定是她的。孩子被妈妈抱着，睡得很香，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
女子几步走到陈晓晓面前，一直低着头不住的道歉。
还是曾经说过多少遍的话！陈晓晓很是烦躁，都来求她放过，可是谁又能在这场无休止的黑渊梦中放过她？她也站在医院的走廊里，乞求上苍，希望它放过自己的爸爸妈妈，那她就可以一切都不计较。可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无情的夺取了她的双亲！
陈晓晓抽回自己被扯住的衣袖，表情冷淡：“我们什么都不要说了好吧？一会开庭再见吧。”
女子有些慌乱：“陈小姐，我知道要你原谅赵生不切实际，可是他真的知错了。求你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吗？我们把车子房子都卖了，补偿款肯定会尽力弥补陈小姐的！就麻烦陈小姐写个谅解书……”
“对不起，我不需要钱，原谅我也写不出谅解书，我更无法原谅赵生，既然喝酒了为什么还要开车！啊！为什么！”声音带着颤抖有些尖锐，惊醒了怀中的宝宝。
孩子放声大哭，女子手忙脚乱起来，既要拦住陈晓晓不让她离开，又要安抚孩子。
陈晓晓这才发现女子脚下放了很多东西，都是婴儿的用品。孩子妈妈将他放在地上，翻出奶瓶冲奶粉。大概因为饿了，孩子哭得分外嘶声力竭，小脸憋得通红，因为乱踢小手小脚都露在外面了。
地面是大理石的，这样的冰凉。陈晓晓想孩子就这样躺在上面会不会着凉生病，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扎针呢，皮肤还这样娇嫩。出于本能将孩子抱起，感受到温暖孩子的哭声倒真的小了很多。
孩子妈妈接过孩子，将奶瓶放到孩子嘴里。小宝宝彻底安静下来。
两个大人也一时无语。
到底是陈晓晓先开口说话：“孩子奶奶呢，怎么只有你一人看孩子？”
女子愣了一下，眼圈有些发红：“去世了，半年前。”
陈晓晓的印象中模糊的有那位老太太的影子，是个身形微胖体格还算可以的。
“是因为孩子爸爸的事，着急上火接受不了，……说没就没了。”
两个女人在短时间内都体会到亲人去世，家庭支离破碎的悲伤。
陈晓晓看着眼前的女人，女人不过一年没见，当初较好的容颜变得憔悴不堪，发髻散乱衣着邋遢，想来过的很是不如意。
孩子再次安静入睡，睡颜干净纯真。陈晓晓问：“男孩？女孩？”
“男孩，很调皮，晚上不睡觉很磨人，磨得我都没脾气了。”虽然一直在抱怨，可是口气很慈爱。
“取名字了吗？”
“嗯，赵静安，我想他安安静静的过一生就好，不求什么大富大贵的，安稳一点顺顺利利的就很好。”睡梦中孩子似乎梦到吃奶，粉色的舌尖漏在外面酥动人心。
这样小的生命，应当受到最好的待遇，可是看这番场景，真让人心酸。人性本善，都是不得已的，何必再相互为难。
法庭上赵生哭着忏悔声泪俱下，发誓一定痛改前非。
陈晓晓还是写出了那份谅解书。这份谅解书很重要，因为它赵生得以自由，一家人终于可以相拥在一起。陈晓晓并没等到看这一幕，她交出那份证明后就选择从侧门处悄悄离去。延迟了一年的事故，给两人都带了无法抹去的伤害，但愿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也不要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其实真的不难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