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长吱呀乱叫,又哭泣又哀求,但是曼陀却不肯罢休,他接着又举起了弯刀,要继续劈砍侍卫长。
侍卫长不想等死,他绕着曼陀的战马躲避着,曼陀就在他的后面追赶着,两个人一前一后、一追一躲地绕弯跑。不过,侍卫长终究是被砍中了臂膀,血流不止,而且疼痛难忍,他跑了三圈就跑不动了,脚步慢了下来。
此时,曼陀却仍然精神头十足,他一点放过侍卫长的意思都没有。侍卫长心如死灰,认定自己是难逃一劫,他几乎已经放弃了生还的打算了。
可是,世事难料,就在这个时刻,石弘率领着秦军的先锋部队杀到了中军大帐。曼陀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给吸引住了注意力,他没顾上给侍卫长补上一刀,那个侍卫长捡回了一条小命。
曼陀发现有一大队人马向着自己冲杀过来,他心知不妙,预感到这绝不是好事。刚才他同样从张仪的眼睛中看到了杀气,还正想着是否明日一早就动身离开这是非之地,赶回到林胡部落的领地。
猛然看到了一阵尘土飞扬起来,有人来势汹汹,曼陀哪敢再回中军大帐,他庆幸自己身上的甲胄未解,战马的鞍鞯未卸,因此他一个箭步跨到了战马的马镫前,左脚一踏马镫,飞身又上了战马。
曼陀向自己的手下众侍卫们喊道:“快去通知全军,有一股敌人前来偷袭我军,命所有的将士,马上出来迎敌。”
曼陀脾气暴躁,但是头脑却很灵活,他从张仪作为一个堂堂秦国的丞相,竟然出手去救一个传令的小兵,就已经看出张仪对于自己的不满,那时起,就对张仪有了很深的戒心。
曼陀仗着自己胡族的身份,对张仪的愤怒满不在乎,觉得我即便是得罪你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追到草原上咬我一口啊!
但从曼陀产生戒心的那一刻起,他就隐隐预感到张仪有对自己率领的狼骑军下手的可能,毕竟秦国人与胡族人之间也有很深的成见。这次合作的失利,以及种种的不愉快,与此不无关系。
曼陀看到自己的营地中冲进来了其他部队,他一下子就意识到这应该就是秦国或者是魏国这些中原诸侯的部队,他也勃然大怒,心想:“该来的终归回来,是我们算总账的时刻了。”
曼陀上了战马,手握弯刀,也冲着来人冲杀了过来,在微明的光线中,他看到领头的敌军将领,是一位膀大腰圆的将军,手中提起一支黑乎乎的长枪。这个人曼陀曾留意过,他认出来人是秦军中的一员猛将。
石弘也发现了曼陀的身影,他见曼陀竟然迎面而来,高喊一声:“你就是那个羞辱我们秦军的野人曼陀吧,今天我就要会一会你,看看你们林胡人究竟是不是天下无敌。”
石弘的喊叫声是中原话,曼陀哪里能听得明白,他并不搭话,纵马向前,手中的弯刀照着石弘的战马就是一刀。
曼陀的骑术十分精湛,而且使刀的目标十分诡异,石弘本以为曼陀要与自己刀枪相拼,走上一个回合,他哪里能想到,曼陀竟然首先是冲着自己骑乘的战马来了一刀。
石弘手中的镔铁长枪一招横扫千军,照着曼陀的脑袋就扫击了过去,他之所以第一招就使用了猛击的枪法,还是因为听说过林胡人的骑术十分了得,想要以此横扫的枪势,带扫一片,令曼陀躲无可躲。
而曼陀却在接近石弘的时候,身体猛地向下一翻,他整个的人就藏身在了马的左侧,与战马的腹部齐平。而就在两马错镫的时候,他手中的弯刀已经劈向了石弘骑乘战马的头部。
这一劈格外地诡异,石弘没有意识到潜在的危险,并没有丝毫的格挡和防范。曼陀的弯刀在石弘的战马前光芒一闪,石弘的战马被惊得恢恢一叫,扬起脖子便躲。然而,曼陀本来就是直奔战马而去,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
可怜的战马被弯刀给正劈中了右侧的马脸,眼睛被劈掉了半拉,弯刀顺着马脸下去,连马的右耳朵都给完整地削去。
石弘的战马惊厥,猛地抬起了前蹄,痛得马身翻滚起来。战马失去了控制,骑在战马身上的人哪里能控制得住,石弘努力想要平衡住自己的身体,但很快就被暴跳如雷的战马给掀翻了下去。
失去了控制的战马像风一般朝着前方胡乱奔跑而去,石弘狼狈不堪地一屁墩倒在地上,这下把他摔得实在够狠,连站起身都需咬着牙忍着疼痛。幸亏被战马掀下来时,镔铁长枪还在手中,这算是惟一的安慰。
石弘气得大骂道:“你老母的,算什么英雄好汉,要打便人与人对着打,凭什么暗算我的战马?”
那边曼陀已经娴熟地再次将他自己的马带了回来,他听到了石弘的骂语,看到了他狼狈不堪的熊样,觉得很是解气。可是,曼陀根本听不懂石弘在讲些什么。
而且石弘哪里想过,曼陀本是一个林胡人,林胡人作战与中原人方式有很大的不同,他们哪里管什么人与人对打!在曼陀看来,这打仗的时候,偷袭对方的战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只是石弘很难接受而已。
曼陀将战马调转过来,手中平举着弯刀,一带马镫,胯下战马会意,带着劲风,朝着刚刚起身的石弘就冲杀了过来。曼陀的弯刀一动不动,但是却隐藏着多种可能的变化,或挑,或刺,或砍,十分凶险。
石弘从刚才的第一个回合之中,就看出了曼陀的武艺不凡,而且招式毒辣,他岂敢掉以轻心。石弘继续装出愤怒的表情,怒骂着曼陀:“你老母的能不能下马来,与你老祖我拼杀一回,别仗着你们林胡人的那点马身上的小伎俩,就暗算于我。”
他也不管曼陀能不能听懂,就那么骂个不停,石弘其实心中像明镜儿似的,他深知自己在第一个回合中吃了大亏,现在显出点狼狈和愤怒,更能迷惑敌人。
而在石弘的内心中,他格外小心地观察着曼陀出刀的招式和方位。曼陀骑着快马,冲锋到石弘身侧时,手中的弯刀一招游龙戏水,冲着石弘的脖子斜刺了过来。
曼陀对自己的这一击很有信心,他这一招是赖以在林胡扬名立万的看家本领,既快速,又诡异,看似劈斩下来,实则在中途变化为点刺,令人猝不及防。
石弘漫不经心地还在骂骂咧咧的,曼陀明知道他是在出口伤人,但是反而喜在心间,因为石弘看起来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光顾着骂人,而疏于防守。
石弘长着一副络腮胡子,拉拉碴碴的,看似很粗犷的样子,大概不会细心到觉察出曼陀弯刀招式中的细微变化。他头上的铁盔也在刚才那一摔中掉落在地上,来不及捡起来重新戴上,失去了对身体最重要的头部和颈部的保护。
曼陀心想:“我叫你骂,只怕是片刻之后,你骂人的那张嘴都不知道在哪里了吧。”他狠狠地使足了全身的力气,将弯刀凌空劈下。
曼陀的弯刀在中途正要变劈为刺之时,还没有将招式的变化使出来,就在这个工夫,石弘已经先发之人,他手中的镔铁长枪突然间势若奔雷地伸展出去,照着曼陀的小肚子就捅了过去。
石弘的长枪优势在于兵器比曼陀的弯刀要长很多,曼陀骑在战马上,而石弘没有战马可骑,他就以长枪的优势弥补自己的劣势,率先以长枪攻击曼陀所必救的部位。
可惜的是石弘的长枪毕竟还是够不着曼陀的头部,所以他也使出了稍显不入流的攻击部位,直取曼陀的小肚子和两腿之间的要害。
曼陀见到石弘的出招,惊得头皮发麻,心想:“这个粗人竟然如此眼疾手快,他刚才还不是松松垮垮的样子,怎么突然之间会使出这么快速的一击?”
曼陀哪里会想到,石弘也是身经百战的大将,是真正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武夫,他岂会不顾一切地徒逞口舌之快,而忘记了自身的防护与对敌作战?
这第二个回合的较量中,曼陀明显是受到了石弘的迷惑,放松了警觉,认为石弘十分地容易拿下,所以才把招式使老,想要一击之下解决战斗。
曼陀也为自己的疏忽付出很大的代价,他战马往前冲,石弘的长枪更是方便直取他的下腹部要害,曼陀大惊失色,他急忙将弯刀撤回,封挡石弘的长枪。
可是石弘臂力强劲,他的镔铁长枪不是那么容易封挡出去的,弯刀与长枪相比,也轻了很多,恰恰石弘的长枪又是浑身镔铁锻造,不似一般的缨枪,为了省劲儿,装的是硬木枪柄。
这弯刀磕荡在镔铁长枪之上,一阵火星乱溅,但是却并没有把长枪给彻底地挡开。石弘趁着长枪冲击的势头,把枪尖依旧向前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