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莹一觉睡得极沉。w?w?w?.?从嫁来王府之后,她就没有一天清静过。
而昨日的种种坎坷和昨夜床笫间的劳累,更是令她连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唯有彻底将自己交给了李承霆和床,之后就不管不顾地闷头睡去。
朦胧间,大约只记得李承霆用沾了温水的丝帕帮她擦身吧……
于是当她睁开眼时,便察觉已经是日上三竿的光景了。
“红提……”谢安莹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
她揉着有些晕的头,有时候睡多了反而头昏脑涨,尤其是李承霆总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更是让她招架不住。
谢安莹正这样想着,便听见李承霆的声音从厅中传来。
“醒了?”李承霆一边说着,一边打起珠帘从外面进来。他一脸地阳光灿烂地扬了扬手中的一份水晶饺子,笑着对她道:“别这么惊讶,我说了今日起就在府中陪着你。你要不要再趟一会儿?”
谢安莹一个激灵就坐直了身子。
开什么玩笑,人人都以夫为天,哪有女子大咧咧躺在床上,却让自己夫君忙前忙后准备早膳的道理。
谢安莹已经够随性而为了,在自己的院里经常毫无规矩的想如何就如何,但也没这么放纵过。
“不了,又不是真的病了……红提呢?”谢安莹急忙下床,“让她进来服侍我梳洗吧,这时辰了,让别人瞧见要笑话的。”
李承霆对谢安莹的规矩全不放在眼里。
他觉得谢安莹在母妃那里受了不少磋磨,回了自己的院子,当然是想躺着就躺着,想横着走就横着走。
否则处处都要端着,谁能受得了?
她为了他已经挺委屈了,这些小事又有什么可计较的。
话说回来,母妃那性子,就连他这个亲儿子有时都要躲去军营里放松一下。更何况是安莹。
想到这里,李承霆看谢安莹的眼神更温柔了些:“不用起身也能梳洗,让红提把水送到床边就行了。梳洗完就在床上用膳,我喂你……”
李承霆还没说完。谢安莹已经自己张口大喊红提了。
他将最后一句“我喂你吃完之后你再睡一会”咽回肚中,笑着看她有些慌张的样子,心中暗想自己平日果然对她不够好,所以这忽然“体贴”一下,她竟不能适应了。
李承霆暗自检讨。看着红提进来服侍谢安莹梳洗,他就坐在备好了早膳的桌案前一边欣赏谢安莹的样子,一边梳洗。
这样的气氛令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只觉得人生足矣,若能一直这样就是最好不过了。
谢安莹被李承霆笑的心中毛。
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再凝思一会才幡然醒悟——她这人,恐怕是习惯别人对她明枪暗箭了,真有人这样体贴入微,她就觉得别扭。
不过这人是她的夫君呢!
他待自己。本就该不同吧?
谢安莹没经历过和美的婚事,就连见也不曾见过。
算起来,除了她把自己小命赔进去的那一回,身边的人,谢侯爷和母亲,以至于后来的陈蓉,似乎都是利用大于相爱。镇北侯府的王氏,在后宅要风得风,却还不是要提防着一群姨娘和庶子……
这样的夫妻之间,又能有几分真情?
她两世所见皆是此种。所以虽然嫁了李承霆,觉得他十分不错,却也不知两厢情愿的婚事原来可以过成这样蜜里调油的甜腻滋味。
谢安莹抿抿嘴,她仿佛这才品出些滋味。摸索出新的感觉了。
他愿意对自己好,自己就该欣然接受才是。
红提在谢安莹头上插上一只钗,算是完成了梳妆。那钗头白玉鸾鸟口中闲着一颗桃花泪一般的坠子,小指甲大小,随着谢安莹的颦笑而微微颤动,闪烁出耀眼的光。
“好看吗?”
谢安莹见李承霆盯着自己一瞬不瞬的样子。轻轻扶着钗问他。
李承霆眼中分明满是喜欢与赞赏,却点点头又摇摇头:“总算知道你为何不愿带这些东西。再美的钗环,放你头上都是多余。”
这赞赏也太直白了,谢安莹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想起自己刚下决心要接受他的一切宠爱。
“那就说明还是这钗不好,要是寻了上好的,总会相得益彰。”谢安莹顺手将鸾钗取了下来,往妆台上一扔,“极既然说这个不好,可否帮我搜罗些好看的钗环来带?”
谢安莹说着轻轻扬起下巴,非要等着李承霆答应一般。
李承霆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见过各式各样的谢安莹,冷血冷情的,内敛压抑的,美艳多才的,温柔似水的——却从没见过她的娇蛮模样。
她从来不曾开口讨要过什么。他给她的东西,她肯接受,他就已经感觉十分不容易了。
每当她收下他的一件礼物,一句赞美,他就仿佛撬开了一点她的心。
而现在,她终于摸索着学着自己打开心扉,将心事跟呈现给他了。
李承霆十分欢喜,拉着谢安莹走到桌案前,又将几样她爱吃的小点都放在她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这才道:“其实并不难寻,咱们城中就有专门经营各色珍宝饰的,尤其是北域饰的铺子,近些年尤为盛行。等下用过早膳,我便让他们送过来给你挑选。”
李承霆说着尝过一道清甜虾球,觉得咸淡合宜,便停下来喂了谢安莹一个。
见谢安莹吃得有滋有味,忍不住又摸摸她的头,这才继续道:“不过北域的饰以华丽繁复著称,偏爱大红大绿又紫又黄的颜色,只怕更是配不上你。”
谢安莹吞下他送进口中的吃食,好奇道:“不是说北域与咱们大历朝仇深似海的,怎么连京安城还会有那边的物件售卖?”
说起这个,李承霆神色也有些不愉。
不过他只是沉默一瞬便又笑了。他的安莹果然与别人不同,说起饰,不提喜欢什么款式颜色,却一句话就问到了北域与大历的民生官司上。
两朝水深火热是不假,国仇家恨也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
可那些都是百姓的恨……而真正的上位者,是绝不会这样思考问题的。
他们会更在乎利益,只要最终的利益能谈拢,他们强占过咱们多少土地,咱们杀过他们多少军士,又有什么重要呢?
就好比这饰铺子。
能在京安城营生,当然不可能是北域人而是大历朝人。
不但是大历朝人,更是在朝为官身家丰厚权势不低的人所为。
没有人能把是非利益完全分开,大历朝偏爱北域的饰,其中利润不菲,自然就有人经营。大约除了他这种每每出现在边境就是去杀敌的人,或者是那些因为战事而家破人亡的人才会对此爱憎分明之外,其余的人该喜欢的还是会喜欢。
李承霆倒不至于狭隘到不许谢安莹去佩戴那些饰的地步。
一个北域的兵卒,可能杀死过大历朝的人,但也可能同时是个好夫君好父亲,更有可能善良到帮扶弱小救济贫困……
所以他不会去恨那些人,更不会迁怒一件饰。
但……他不喜欢。
李承霆对大历朝的这些人有些失望。
眼中只有利益,完全没有立场与骨气——佩戴那些饰的妇孺不知,他们难道也不知吗?
不过这些话李承霆不打算跟谢安莹深说,她难得有了好奇的东西,总不好上来就用这些沉闷的话去扫了她的兴致。
待传了饰铺子的人来,挑上几件给她看看,那种绮丽炫目的东西,她是不喜带的。
李承霆正这样盘算,便见谢安莹微微蹙眉。
“你说,这是咱们大历人开的铺子?”谢安莹的心细如尘,根本就不需李承霆点破,只一瞬的功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她语调中带着唏嘘道:“别人家也就算了,你与父王都是带兵之人,那些东西,咱们家可是万万带不得的。”
而后不等李承霆有所表示,谢安莹继续道:“你方才说还有许多其他饰,给我挑些其他的来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