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根长杆子随风摇晃,上面挂着一百多个一丝不着的项家好儿郎。
镇魔城周边尽是戈壁沙漠,草也难找到一根,每天白天里太阳酷烈,夜间则能冻得死人,项家儿郎们虽然皮粗肉厚,在这长杆上被挂了七八天,也被折腾得憔悴不堪。
皮肉上的痛苦还好,项家的这群人还承受得起,太阳晒晒,寒气熏熏,其实承受得住。
杀千刀的李二狗子,巫铁身边最能溜须拍马的狗腿子,听到这些项家儿郎挂在空中,依旧中气十足的咒骂巫铁,他就挑选了一群刚刚买下来的,最邋遢的牛族汉子,将他们身上的兽皮短裙买了下来。
这些牛族……常年不洗澡的,在地下世界,水源是多珍贵的东西?饮用都还不够供应,除了那些大族豪门的首脑,寻常人哪里奢侈到能够洗澡?
所以,他们身上的味道可想而知。
尤其牛族身躯魁梧,体毛浓厚,天生的体味极重,加上常年不洗澡的味道,那滋味,想想就可怕。
李二狗子,将这些牛族身上的短裙,直接塞进了这些项家儿郎的嘴里。
可怜,嘴里叼着这么一团散发出可怕味道的兽皮,毛乎乎的,短毛扎得嘴巴、鼻孔难受,每天太阳晒得这些多年不洗的兽皮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味道……
可怜这些项家儿郎,如果不是嘴巴被塞得死死的,他们早就将肠子吐出来了。
李二狗子有点胡来,巫铁则是笑呵呵的,任凭他施展这些小手段。对于项家的这些人,巫铁是看不上的,作为将领,行军打仗的时候,保护麾下儿郎的性命,这是为将者的本分。
虽然有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正常的牺牲是难免的,可是你将麾下士卒当做消耗品,无谓的拿去做炮灰,这就是人品有问题了。
尤其这些项家族人还如此的骄横跋扈,不好好的整整他们,巫铁心里也不舒服。
连着七八天的功夫,巫铁带着亲卫队,在镇魔城防线挨个转了一圈,每天都有一些破砖碎瓦很精准的砸在巫铁的脑袋上,于是乎,每天都有大群的镇魔军精锐好手被他亲自签署公文,开革出镇魔军。
短短几天时间,已经有两万多镇魔军的中低级军官和大量精锐老卒被挖走,这些官兵大部都已经进驻巫铁的战舰。
而镇魔城防线,这一年多时间积攒下来的所有俘虏,也有八九成被塞进了巫铁带来的运输舰,只待最后的一点人送过来,巫铁就可以功德圆满、收兵回营。
清晨时分,巫铁麾下的辅兵刚刚升起炉火,正开始炖大骨头汤呢,远处的空间门通体光芒流转,一条极其纤细、线条极其流畅的飞舟飞快的从空间门中窜了出来。
‘哗啦啦’,高空罡风强劲,狂风吹动中,刚刚冲出空间门的狭长飞舟上就升起了一面巨大的血色战旗,狂风将战旗吹得胡乱摇摆,发出刺耳的声响。
血色战旗正中,一个张牙舞爪的‘项’字格外的刺眼。
飞舟趣÷阁直的冲着镇魔第一城的方向冲来,身高将近两丈的项陀身披重甲,光着一颗光溜溜的脑袋,脸色阴沉的站在船头,眯着眼恶狠狠的盯着停泊在镇魔城外的庞大舰队。
田婺州,丢了。
大武神国的突袭军队,穿着阵亡的青丘神国士卒身上扒下来的军服、战甲,驾驶着被缴获的青丘神国制式战舰,冲过了项家军营附近的空间门,突兀的杀入了田婺州。
措手不及的田婺州,几个还在整编的后备军大营被一击而破,堆积如山的辎重被大武神国的军队劫掠一空,更有无数的子民被杀、被掠,损失极其惨重。
碧林州大半丢失,田婺州几乎是全境沦陷,青丘神国刚刚稳定下来的西南防线,骤然被大武神国撕开了一条大口子。
赵氏、孙氏的将领同时发难,向军部投诉项家。
项家的家主和一众长老,如今正在朝堂上和赵氏、孙氏打嘴皮子官司。
但是可想而知的是,赵氏、孙氏手上拿捏着大把大把的项家作战不力的罪证,碧林州、田婺州的丢失,基本上和项陀等人脱不开关系。
就算令狐青青刚刚篡夺了神国社稷,正忙着拉拢安抚这些顶级将门,这一次项家免不了要受到极其严厉的申饬和处罚,好些项家在军中服役的将领,免不得职位要下降几等了。
“昏君,无道昏君。”项陀低沉的咆哮怒骂着:“如果不是军部拒绝给我项家补充兵力,老夫怎可能弃营而走?老夫之败,非战之罪……说老夫作战不力,可是老夫这半年来,斩杀的大武狗崽子有多少?”
“昏君……还有,赵氏,孙氏,你们等着……不要让老子在战场上找到机会,否则……”项陀牙齿咬得‘咔咔’直响,他狠狠的一跺脚,就听一声巨响,这条特制的快速飞舟整体崩碎,炸成了漫天火光。
“安王霍雄何在?给老夫……滚出来!”
项陀大声的咆哮着,化为一道血光朝着巫铁的舰队飞驰而去。
在他身后,三千多名项家将领同样化为流光飞出,至于刚刚驾驭飞舟的百来名士卒,则是怪叫着,在爆炸产生的火光和气浪中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浑身瘫软无力的从高空趣÷阁直坠落。
项家的族人,没人回头看一眼。
这些扛不住飞舟爆炸产生的火光和气浪的士卒,对他们来说就是废物。
而废物,是不值得他们多看一眼的。
空间门距离镇魔城能有近千里地,项陀等人飞行速度极快,只是镇魔城周边,布置了大量的阵法禁制,专门用来针对空中飞行的人和物。
原本,并非地下族裔攻城的战争期间,这些阵法禁制是不会开启的。
可是有了前些日子项鄣的事情,赵豹恼怒项鄣口出无状,更恼火项鄣只带了那么点金银钱财过来,想要强抢他们镇魔城的俘虏。
赵豹更是清楚项家的作风和习性,眼看巫铁将百来个项家儿郎挂在了木杆子上风吹日晒的,他就偷偷授意自己的下属,开启了一部分镇魔城的禁空大阵。
项陀等人刚刚冲出空间门,向前飞了没有百来里地,就觉得身体一沉,施展的遁术开始快速的散溢,飞行速度越来越慢,而且身体开始向地面不断坠落。
项家的战力强横,偏偏这种遁法之类的辅助神通并不擅长,他们使用的遁法只是凭借蛮力,趣÷阁直的向前飞行,速度快是极快的,但是要说变化神妙,那可就真是普通寻常,所以受到禁空阵法的影响很大。
身体向地面不断沉降,项陀大声怒喝,手指着镇魔城的方向怒声喝骂、威吓。
“兀那小儿辈,关闭阵法,否则老夫进城,一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上下尊卑。”
赵豹站在镇魔城的城门楼子里,双臂抱在胸前,‘嘿嘿’的冷笑着:“上下尊卑?你们项家,还知道上下尊卑,啊呸,你们又不是我们赵氏长辈……让儿郎们谨慎些,所有的大型军械准备妥当,所有的阵法禁制都准备好,尤其是新配置的那些极阳诛邪暴雷塔,开始囤积法力。”
“哼,你们项家敢在我镇魔城乱来,本将军,就崩掉你们满口大牙……不过,说不准,也不用本将军操心。”
赵豹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看向了城外停泊的安王府舰队。
项陀等人朝着镇魔城急速飞驰,但是他们速度越来越慢,高度也越来越低。项陀正在怒骂时,后方空间门又是光芒闪烁,数十条长不过百丈,看样式分明是民间武装商船的小小飞舟从空间门中滑了出来。
这些小小飞舟飞出空间门的动作,居然给人一种丝毫不带烟火气的静谧和从容。
它们飞出空间门后,就好像一朵花朵在空中绽放开来,迅速布下了一座防御阵。
项陀等人听到了后方的动静,正回头张望,见到数十条小小飞舟如此动作,项陀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他是在战场上厮混了一辈子的老杀才,对于精兵、强军,自然有自己一套独特的鉴定方法。他直勾勾的盯着这支小小的武装商船舰队,赞叹道:“唷,这阵法操演得不坏……这是,哪家的私军队伍?啧,这些娃娃,不错啊……”
空间门闪烁着,伴随着‘嗤嗤’的虚空震荡声,一条又一条大型运输舰不断的从空间门中窜了出来。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有数百条大型运输舰从空间门中涌出。
这些体型肥硕,犹如大肚皮鲸鱼造型的运输舰不紧不慢的滑出空间门,很从容、很有序的在数十条护卫飞舟后面排成了一个圆球状的防御阵型,然后以数十条飞舟为首,整个运输舰队缓缓的朝着镇魔城方向飞来。
项陀按下遁光,悬浮在离地数百丈的空中,双手抱在胸前,看着那支舰队怪笑着:“嘿,他们得吃一个闷亏……嘿嘿,镇魔城的禁空大阵开启,这些舰船从万丈高空坠落,嘿嘿……”
一众项家将领纷纷咧嘴怪笑,和项陀一般,他们也都停下遁光,悬浮在空中准备看热闹。
最近项家有点倒霉,好些风波都牵扯到了他们,自家的钱袋子也都掏空了,差点就要倾家荡产了……项家的儿郎们出去花天酒地的钱都没有了,一个个心里很是窝火。
能看着人家倒霉,看着这些价值高昂的舰船从高空坠毁,看到别人家摔死一大批人,摔坏数百条大型运输舰,损失一大趣÷阁钱……啧啧,项陀以下,项家的这些家伙一个个开心得不得了。
什么叫做损人不利己?
这就叫做损人不利已!
但是开心啊,快活啊,实在是开心得不得了。
项家的几个小辈甚至哼起了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下流小调,项陀也笑呵呵的,一脸红光的准备看热闹。
舰队向前飞行了百来里地,突然一声清脆的呵斥声传来,舰队很快的停在了万丈高空。
一名身穿白色长裙,生得容貌绝美,清冷清丽犹如一朵万载雪莲的少女冉冉从最前面一条飞舟中走出,站在船头,皱着眉头看向了数百里外的镇魔城。
“镇魔城中,哪位将军当面?小女子是白鹇商会大东家,来镇魔城,是有一趣÷阁买卖要谈。难道地下邪魔又起战事了不成?若非如此,还请将军下令关闭了禁空阵法。”
项陀呆了呆,目光如刀,狠狠的盯了那少女一眼:“干,这丫头有点手段,居然提前这么早,发现了禁空阵法。”
一群项家的青年则是脸色微变,目光犹如沸腾的胶水一眼,灼热而又粘稠的黏在了那少女的脸上、身上。
一名项家青年结结巴巴的说道:“二爷,这美人,实在是……哎,哎,各位哥哥弟弟,这小妞,是我的了……”
一道血光冲天而起,开口说话的青年飞速的朝着白衣少女冲了过去。
一群项家子弟同时着急了,他们纷纷化为遁光朝着白衣少女的方向飞驰而去,同时七嘴八舌的争吵着。
“胡说八道,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实在罕见,哥哥我也看上了。”
“滚开,是兄弟的,不要和我抢……你们都妻妾成群了,哥哥我还单着呢。”
“各位兄弟,手快有,手慢无,嘿嘿……兄弟我先下手了……”
白衣少女站在船头,一对长眉微微蹙起,如水的双眸里寒意大盛,红润的嘴唇中,微微吐出了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项家?臭名昭著的国之蠹虫,还没死绝呢?”
一个项家青年冲得最快,三两下就冲到了白衣少女面前,伸手就朝着她纤细的脖颈抓了过去。
“丫头,别怕,哥哥我是青丘神国一品侯、灭武军一品大将军项苞,跟哥哥我回去,保你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说不出的逍遥快活。”
白衣少女冷哼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项苞的这一抓。
项苞呆了呆……他出手极快,寻常胎藏境的军中将领,他这一抓都能将对方好似老鹰抓小鸡一样轻松拾掇下来……这看似柔弱无力的少女,是怎么避开他这一巴掌的?
一声清朗的呵斥声从船舱中传来:“瞎了狗眼的东西,敢对大姐不敬!”
一团炽烈如火的红光从船舱中冲出,劈面一拳朝着项苞打了过来。
和那红光一起冲出来的,是一团狂暴、狂野、让人窒息的罡风,一条娇小的人影被狂风包裹着,一个闪烁就超过了红光,瞬息间到了项苞的面前。
那娇小的人影,是一名面容绝美,颇有野性的少女。
小小的脸蛋,娇小的身躯,身形灵巧灵活犹如一头山猴子,散发出的气息却好似一头太古魔龙,娇小的少女手上拎着一根有她身躯三个长、棒头有她腰身三个粗的狼牙棒,‘呜呜’一声轰在了项苞的胸膛上。
项苞身上甲胄粉碎,上半身所有骨骼轻咳炸碎,无数碎骨冲破了肌肉飞出体外。
他大口大口的吐着血,眼前一黑,直接昏厥,然后浑身飙血的向后飞了回去,被这一棒一击轰飞了近百里,软塌塌的向地面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