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聚集围坐一圈,伍长刘长兴说道:“这次谢狗子立功最大,要不是他击中逃跑的倭奴和为首的倭奴,我们的行踪就得暴露,但是却差点被敌人发现,功过相抵。”
谢狗子颇为不好意思,通红的脸上堆满了笑。也不知是被的,还是不好意思的。他说道:“伍长,我服气,你就说怎么分吧,我听你的。”
刘长兴道“这次金平斩首三个首级,但是太过鲁莽,没有留下活口,除了两个首级外不记其他功。王宝兴斩首两人俘虏一人,张成刚斩首一人俘虏一人。谢狗子斩首三人。”戚家军规定初战马,铠甲兵刃外,缴获银子不超过五十两,可自行处理。刘长兴决定将缴获的四十多两银子分给谢狗子二十两,其余平分。剩余封赏还需回去叙功。
星洲地处要害,控制岛岭、秋风岭,在战略上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重要的商业枢纽。原本热闹的星洲,现在街上却极少能见到人,战争的乌云再次覆盖星洲。
星洲城中的住户南贵北贱,城中官员商贾大多居住在城南,而玺樽酒楼是星洲城南最大的酒楼,地理位置优越,来往皆是达官贵人,能在此开酒楼,靠的就是老板的妹妹是星洲知府的小妾。
但此时的老板金立恩却是愁眉苦脸,本就显老的脸上更添几分老气。战时,就算是玺樽酒楼也是没什么客人,小猫三两只,零星的老饕过来打打牙祭。
今晚的玺樽酒楼却是灯火通明,高朋满座。为首一人,端坐在首位,大刀金马。刀削般的鼻梁使面容更加硬朗,身材高达,身着大明制式游击将军公服,头戴展角幞头,身穿盘领袍,腰系革带,足登靴。虽然没穿铠甲,但是经年累月的战争洗礼,让人依旧能感受到金戈铁马之气。
平时极为嚣张的老板金立恩却如温顺的小猫一般,坐在客位。金立恩看到大家全部落座后,便俯身在戚金耳边说道:“戚大人,人都齐了。”金立恩虽然是朝鲜人,但是朝鲜身为大明的附属国,上流社会一向以说汉话,着汉服为荣,积极向宗主国明朝靠拢。
戚金咳嗽一声
“咳咳。”
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登时变得安静,交头接耳的,闭目养神的统统看向戚金。大家对于戚金今天来的目的,已经有些明白,今天来的大部分是商贾,无非就是募捐,给些钱粮,打发了就是了。
戚金清了清嗓子后说道:“今天来的不是高官,就是巨富,我请大家来,不是来享受美食来的。大敌当前,我戚金身为将军,有保土抗战的责任,但是,这里却是你们的家乡,还需各位鼎力相助啊!”
“戚大人,我等一介商贾,这守城抗战无能为力啊!”一大群商人打着哈哈,应付了事,这群商人从前便是如此,以往的戚家军参将吴惟忠也有就地征粮的时候,但是只要将情况上报,戚家军顾及名声,便不会在追究。
但是矬子里面拔将军,商贾中还是有明白人的。
金立恩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想:这可不是吴惟忠那个迂腐的老头啊,这可是个灾星啊。你们怎么就这么目光短浅啊,但是还不能不管,以后还得在这混,还得倚靠这帮人啊。一边对着旁边的人狂打眼色,一边说道:“戚大人放心,戚大人守土守的是我朝鲜的土地,我必定尽心竭力,我一介商贾,只有些许银钱,只要大人不嫌弃,我愿出粮食一千石,纹银一千两犒劳军士。”
戚金满意的点了点头,颇有些地主老财的剥削长工感觉。
另一个开绸缎庄的老板李闵浩,看到金立恩的眼色后,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选择相信他,金立恩虽然为人圆滑多变,但是做生意还是有一手的,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便起身说道:“戚大人,承蒙将军不弃,愿死守星洲,我等虽为一介商贾,但是仍有拳拳爱国之心,我愿出粮食三千石,纹银两千两。”李闵浩拥有着商人敏锐的嗅觉,既然下注,就要做到最好。首鼠两端只会两头得不到好。
戚金虽然只是淡定的点了点头,但是心中却是高兴,没料想今天还是有明白人的。
也许是这两个榜样的力量,剩余商贾也不准备在当黄世仁了。
“我愿出粮食五百石。纹银八百两。”
“我愿出粮食八百石,纹银五百两。”
“我愿出粮食一千石,纹银五百两。”
…
三分之二的商贾表示还是可以小小出血的,还是有不信邪的,其中就有星洲最大的士大夫朴家,朝鲜的阶级固化比之明朝更加严重,在朝鲜时代属于统治阶层,除了王族之外要成为士大夫(两班贵族),母亲一定要是正夫人,如果是小妾的后代,永远成不了士大夫。第二阶层就是中人,需要是良人妾室所生为中人。第三阶层为平民,农民,工人,商人。还有更惨的,朝鲜还有贱民,贵族士大夫和贱妾(奴婢身分的女子身为妾的称呼)所生的孽子后代,因为贱妾的后代不论男女都不能入户籍,甚至不能叫自己的父亲子声“爹”只能叫“大人”。其阶级固化可见一斑。从宗主国明国别的优点没学到,党争到是学了个十成十。朴家三代从政,是朝鲜东人党的中坚力量。
朴景泰傲慢的站起来拱手行礼道:“家父朴灿烈,身居礼部员外郎,在下朴景泰刚刚过殿试,为丙等第一名。今天戚大人来此,我本来应尽地主之谊的,没想到大人先宴请我,后日我府中有诗会,我等仰慕大明风华,还请大人一去,添添光彩。”
料想他一介武夫,不解风韵,还想找我募捐?待我诗会是如何让你好看!
戚金笑哈哈的站起来说道:“大敌当前,朴公子既然还能办诗会,不如将银钱拿出来犒劳三军。以后也是一段佳话啊。”
戚金脸上带着笑,心中却杀意波动,这群蠢货,都什么时候了还办诗会,娘希匹的。
朴景泰却没听见戚金的话一般说道:“既然大人不愿去,那在下就告辞了。”说罢便转身离开。
朴景泰的离开仿佛一个信号一样,三分之一的商贾官员陆陆续续起身离开。
商人金立恩一看场面颇有些尴尬,急忙起身敬酒缓解一下:
“戚大人今日能来寒舍,真是让这蓬荜生辉啊,来,大人我敬你。祝你旗开得胜,建功立业。”
戚金笑呵呵的跟金立恩碰杯道
“借你吉言”
金立恩不断敬酒,不断攀谈,李闵浩也是长袖善舞之辈,在他们两人的努力下,本已经有些冷清的场子,又热闹了起来。
但是戚金眼底的冰冷从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