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牛车队伍驶过,中间还有着华丽的马车,自有仆从跟随着,车上拉开,和一个年轻人说了句,显出青稚却姣好的容颜,紧披着一件白狐裘,有些病弱,这年轻人就吩咐:“行缓些”
心里暗叹,自己妹子跟随出行,突就受惊,昏迷了数日,让他非常痛惜,幸而无事,自要好生照料。
“是,公子”就有仆人应着,行的缓些,“吱呀吱呀”沿着官道而行,这年轻人就满意点头,也远望透气,心神就转到了不远处的一户人家。
只见一片连绵厢房,先是一座大门,但很是简朴,里面喊杀声连绵,这年轻人就很是诧异,仔细看去,
只见场上有一木制高台,一人穿着白衣、戴着冠,坐在了一旗下,这人左右,有两个壮汉,一人执着白旗而立,一人捧剑肃立。
这年轻人顿时眼睛一亮,赞:“此二人真壮士也”
台下,却是二队在对攻。
仔细看着,觉有三队,总计三百,这时两队人都持着木盾木刀,连木刀还包有着麻布,带着石灰,相互搏击,或队列,或旗鼓,或进退,喊杀和鼓声连绵,可远远望之,整体井然有序,隐隐有着军阵的森严气息。
这年轻人顿时就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不由一惊:“这股悍气……”
远处一个老者,见着这年轻人远望,就和善的问:“公子可是有事?”
“在下糜竺,敢问父老,这是哪个人家,又怎有这样多精兵?”年轻人站直了身子,问着。
“唉,公子你问对了人了”老者叹着:“这是祖先庇佑,祖上冒青烟呐,别人实在比不得。”
见糜竺诧异,就一一说着:“当年刘家贫寒,要卖草鞋为生,不想今年就祖先托梦,又有青烟自祖坟冒出,还有相士说,中兴大汉,必此人”
说着,又指着那颗桑树:“你看,现在虽是秋冬,树叶落尽,但高数丈,夏天就不得了,因此要出贵人。”
“不久前,刘家子又夜袭贼人,十七人斩九十一贼人级,县令都专门奖励,后来郡州招募义勇,就编成此军了。”
“这时有县里大户张飞,游侠豪杰关羽结拜,倾家卖出,以作军资。”
“甘家感激刘家子救命之恩,以女许配之,十天前才完婚,赠三百金作嫁妆,又有张世平苏双给赠五百两,良马五十匹,镔铁一千斤。”
“这本是草屋,买了地,几百人动手,就扩建到这样了,里面有三百人
糜竺听得连连赞叹,又打量老者几眼,见又瘦又小,脸上净是皱纹,就叹的说着:“原来如此,不想贵乡连老者都说话斯文,内涵不凡啊,这点是心意,还请收下就是”
说着,给了吊钱,老者连连称谢,远去了,却是暗笑:“刘家子雇得我们,只要背诵这段话,就可得一百文,不时还有给赏。”
这时阳光晴朗,只见关张二人额系黑白布带,分成两队结阵演练,盾刀对抗,喊杀震响,叶青眯着眼看着,笑了。
叶家的士官成了基于,架子一下子就搭起来,训练都有了规矩,虽这些是新兵虚有其表,可几次对抗都弄出不少伤员。
眼见着二股淡白的兵气在上空冲击,不断有着失败者退下,打了片刻,分出了胜负,关羽带着火长上来:“大哥,这次是某赢了。”
“赢了有赏,来人,杀羊”叶青说着,顿时就有二只羊,应声宰杀,支起大锅,热汤滚沸,羊膻四溢,营地里一面热闹
叶青见着完成,暗擦冷汗:“这都是新兵?”
“我家以前怎就没有这种凶悍新兵?出草原时,有这批底子的话,一些大些的部落都可袭灭了”
和同样心有戚戚周风不同,关羽张飞却有些不解:“这很奇怪?这还比不得我在青州所见。”
叶青回想起地球时一些资料,算有些明白过来。
秦汉时有一种特色,就是“去古未远,民风尚武”,整个汉朝除巴蜀几处,都是强兵。
因此秦朝用兵,骊山役徒、闾左百姓都受征。
汉朝有所谓“七科谪”——吏有罪一,亡命二、赘婿三、贾人四、故有市籍五、父母有市籍六、大父母有市籍七,这七种“罪人”都是随时可充军,再有“弛刑”、“恶少年”、“勇敢”、“奔命”、“伉健”……这些都是未经专门训练,而出去,汉军往往战无不胜,攻无不取。
以前只是资料,或觉敌人虚弱,现在亲眼目睹时光长河的印记,叶青算是深深震撼到——汊人能在蛮荒中崛起,岂是无因?
蛮人野蛮,我比蛮人更野蛮,胡人凶悍,我比胡人更凶悍,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实是尚武之风的内涵。
前汉李陵对匈奴,后汉班对西域,都以步卒绝漠,打得胡骑闻风丧胆,能逆转兵种劣势自是多种原因,但再好武器和战术,都离不开人,农耕之国能打得草原节节败退,自是汉族民气的余辉,战史上的绝唱。
“开拓进取,慷慨效命,万万想不到两汉游侠风气,在这时有这样深厚的群众土壤,绝非后世黑社会能相提并论,和这时代大势相较,一些堂口拜关公,所谓义气盎然,实则祟鼠一流,提鞋都不配。”
可叶青知道历史,明白三国耗尽了这点余辉,汉军实力很快自一个打五个,倒退到一个打一个,最后五个打一个……装备越来越好,战意越来越烂,江河日下都不足以形容。
叶青扫看着下面热闹的分食场面。
胜利一支不是独食,好肉自归胜利者,汤水,下脚料归输家,都一起高高兴兴分食,自有一种汉家气相。
门口围观人群又有喧闹声,都是要参军,要吃肉
叶青失笑,没有一口回死,让人记下名字编出一册,等着补充空缺,又或等到扩军时。
“既来了,既接触到这一面,岂能让这日落山?”心目中,刘备原有的兴复汉室的志向,渐渐有些沉甸甸。
“走,两位贤弟,我们同去。”
几人说笑着加入肉宴,就要大吃大喝起来,就在这时,一人进入传报:“有个叫糜竺的公子求见。”
“什么?”叶青一怔,先是不信,转眼看去。
就见着门口华丽马车,下来一个年轻人,这人很是英俊,看上去不似商人,叶青只是一眼看去,见得此人顶上云气金黄,还有些青意,就立刻知道:“此人必是糜竺无疑,只是为什么来这里?”
“是了,他是商人,自行踪涉及各地。”
话说财能通神,年薪三十万人民币就还是饱满白气,三十万以上就是赤气,而三百万就显黄气,五百万金黄。
糜竺是徐州富商,先祖世代经营垦殖,养有僮仆、食客近万人,资产百万贯以上,这折合人民币就至少得上亿。
虽总资产和年收入不一样,但总资产上亿就有淡青,汉朝有这财富者不多,必是此人了。
汉时还不专门歧视商人,有这样大财势,徐州牧陶谦辟他为别驾从事,原本历史上刘备抵达徐州,就是最大的支持者,特别是刘备被吕布击败,穷困潦倒之时给予了刘备很大的帮助,与其弟糜芳拒绝曹操的任命跟随刘备。
可以说,这才是历史上,刘备的最大赞助者,故蜀汉建立后为安汉将军,地位在诸葛亮之上,与孙乾、简雍同为蜀汉最高待遇的老臣子。
叶青连忙起身,上前一礼,接过话头:“山中靖王之后刘备,字玄德,见过糜先生”
“刘备?”糜竺皱眉,随即转醒,礼貌称:“糜竺见过大人”
“在糜先生面前,不敢称大人,唤我玄德就可,不过先生亦知我刘备?”叶青没有错过他这神情异状。
糜竺笑着:“刚才在门前,就有乡人传颂,我早就听闻了……”
说着,就扫看下四周,赞着:“果名不虚传啊,别的不说,单是见此兵卒,玄德日后成就就不可限量啊”
说来也奇怪,一见叶青,他就觉得亲切,当下就和叶青交谈,眼神有些炙热,言谈间更有钦服之意。
“我有王霸之气?”叶青暗笑,扫一眼马车上糜府的标志,史载这糜竺是南面徐州东海郡富商,祖世货殖,僮客万人,赀产钜亿,本来这就是刘备手下,为人正直耿介,和刘备相性程度很高。
“自己倒霉几辈子,这回却沾上了刘备主角光环,这草鞋男,由于没有受过体制这门学问的教育,一辈子都没有几天安稳好日子,却有大批死忠跟随不弃,这气运还真是强大。”
这样想着,叶青又笑:“这里不是说话地方,相遇就是有缘,我还请糜兄入内说话,以酒论道。”
糜竺也大是欢喜:“玄德有请,敢不从命,不过还得唤过舍妹才是,她旅途奔波,身体不适,正要休息。”
“那就快请,这里虽简陋,却还可休息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