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挥了挥手,身跟随在她身边的青烟退到了一丈之外。
而后,三夫人她拉了兰姨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小姐,我说的是咱们候府过去的大小姐,你是知道的吧?”
兰姨被三夫人紧紧拉住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心里的那一丝不好,由着三夫人口中的话说出来,果然是灵验了。
“……奴婢,知道!”兰姨的脸色发白,显得极为难看。
只是她低了头,三夫人并没有察觉到她脸色的变化。只是她抖动的手,却是让三夫人敏感的抓住了什么。
“当年,候府里出事的时候,大小姐正是在老太君的做主下,离开了京城躲避风头。大小姐那时候去的正是江阴唐家,你在唐家多年,有无见过大小姐出现在江阴城呢?”
“我,我…没有!”
该来的,总会到来的!
兰姨的心里恍然有些绝望了,可是想到身处于候府的大小姐,想到唐非鱼如今还在病中。她只得咬了牙,坚称不曾在唐府见过大小姐。生怕知道真相的候府会拿大小姐出气,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大小姐的头上。
“当真没有?兰星,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三夫人早已经从兰姨异常的状态中看出了端倪,哪里肯相信兰姨的矢口否认呢!
“夫人,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努力地稳定了心神,兰姨故作镇定的又道:“当年,夫人被老爷休弃,奴婢和紫月两个在府里根本就是不得自由,就连大小姐也几乎被人害死。那时候的唐府内院全由吴氏把持着,奴婢也是被人看管着,根本不知大小姐之事。”
兰姨的话说的非常的快,长长的一段话里,提了二次大小姐,不过这二次大小姐却是分别指着两个不同的人。一个是唐非鱼,另外一个则是江府的大小姐江碧莲。
“兰星,你说不说实话,都无所谓的。”三夫人听着兰星的话,不由冷哼一声,而后道:“当年大小姐的事情,候府里早已经是人人皆知了。”
“你以为候府里对待唐氏姐妹两个极为冷淡,根本就没有一点将她们两个当作所谓表小姐看待,就真的只是迎高踩低,看不上唐家商户的出身吗?”
三夫人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声音压的更低了,她稍稍弯下了身体,在兰星的耳边,低沉地说道:“唐家,与江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什么?
听到三夫人的话,兰星的身体几乎站立不住,摇晃了几下,险些就栽倒在地上,脸上已然是一片惊恐,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惊慌地抬起了头来,望着面上依旧是平静的三夫人,兰星试图找到三夫人在撒谎的证据。
可是,她看到的却是三夫人一脸镇定的模样,目光里闪烁着的仇恨之意没有丝毫的隐藏,刚刚那句话,根本就不像是欺骗她的。
*
“为……什……么……”
兰星并不是要自欺欺人的装作一无所知,而是真的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浑身发抖的问着三夫人。
事实上,她想要问的是既然候府已然视唐家为仇敌,又为什么要让人来接了唐非鱼来京城,又为什么要让唐非鱼留在候府里学习。
候府里这样的安排,究竟是有什么用意?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
可是,她问不出口啊!
三夫人嘴巴上说她是候府的老人了,可实际上她也是唐府的老人啊!
不说她与唐思荣之间的那些纠葛,让人难以启齿。
事实上,当年发生的事情,她是心知肚明的。
可是,她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是死死的咬住了舌头,将当年看到的那件事情隐藏在心底深处,谁也不曾告诉过。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候府里竟然早已经知道了唐思荣做下的事情,知道了大小姐之死与唐家脱不开干系。
想到大小姐的惨死,想到候府与唐家有着如此之大的仇恨。
兰星的心里一片纠结,她恨不能立即赶到唐非鱼的面前,让唐非鱼赶紧的收拾着东西,离开候府,离开京城。
可是,候府既然是处心积虑的将大小姐“请”了来,会那么容易的放大小姐离开吗?
兰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三夫人,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呵呵,那些仇啊,恨啊的,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懂的!”
“我一个妇道人家啊,能够把这候府的家当好了,也就算是尽了心尽了力的。其他的事情呀,尤其是过去的老黄历啊,当家的老太君和老爷都还没有去理会,哪轮得到我来操心啊!”
三夫人脸上又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仿佛刚刚那样严肃的说出惊人秘密的她,并不存在一样。
事实上,她刚刚透露出来的那句话,实际上已经是江家的大机密了。那件事情,在江家知道的人也并不多,除了老太君和江家的男人知晓以外,其他的人是根本不知道的。
不过,她是一个例外。
毕竟,以她的手段,江正鸥想要对她隐瞒什么,也是不太可能的。
“好了,兰星,你还是抓紧时间,把我和你说的事情同唐大小姐说说吧!”
试探过兰星是个知情人以后,三夫人也不再继续纠结着江家与唐家的仇恨,而是伸手拍了拍兰星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
三夫人带着青烟离开,已经走的看不见身影了。
可是,兰星却还是停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她们离开时候的那个方向,许久都没有动过。
兰星有些搞不清楚三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她难道真的不在意江家与唐家的仇恨?
难道说,她在意的真的只是银子吗?
兰星有些不太明白:难道江家堂堂一个候府,这偌大的家业摆在这里,真会缺少银子的,需要让三夫人这个当家的夫人,来向大小姐一个小姑娘伸手?
怎么办?
兰星的心里有些乱了,沉静了半响,却还是没有想出个头绪来。只得在心里暗下决定,将三夫人与自己所说的事情报给唐非鱼知晓。
不过,这事儿……
她也不能够完全的说出来呀!过去的那些陈年旧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说给大小姐知道的呀!
心中打定了主意,兰星便折身往回去了。
*
“大小姐……”
回到了唐非鱼的面前,兰星斟酌着用词,小声的将三夫人之前“委婉”与她说起的事情告诉了唐非鱼。
“三夫人的意思是……”要银子!
唐非鱼听完了兰星的话,眉毛上扬,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威远候府的候夫人,竟然会把手伸到了她这个在候府里做客的客人身上。
银子!
呵,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好意思找她来伸手要拿银子呢!
“大小姐,实在不行,咱们就走吧!”
想着明明是被人家请来做客的,结果待了一段时间,那主人家竟露出这等可鄙的面目来,实在是让人心中作呕。
“大小姐,不如咱们就离开候府吧,您若是不想回江阴城,紫月姐姐那里,咱们也能住得。”
兰星眼见着唐非鱼脸上扬起了不屑的笑容,心里有些复杂,思来想去,觉得她们也并不一定就必须留在候府里。
“兰姨呀!”唐非鱼听到兰星的话,轻轻摇了摇头,拉长了声音,调皮地说道:“恐怕啊,这候府不是咱们想出就出得去的呢!”
“这是怎么说的?”兰星听到唐非鱼的话,有些不太懂了,“难不成,三夫人还能让人拦了我们,不让我们离开候府?”
“呵呵!”
唐非鱼听着兰星的问题,但笑不语。
“大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兰星有些着急,可是却还是不太相信三夫人能够做出阻止她们出去的事情。
再怎么说她们还没有撕破脸皮呢,就算是唐家与江家有仇,可是他们也不能把这仇报在了大小姐的身上啊!
“兰姨啊,如果之前,咱们不曾去过月姨那边。现在说一声要出府,走了也就走了,也许这候府里的人是再找不着咱们的。”
“可现在啊,没办法喽!”唐非鱼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
唐非鱼并不是一个无知的姑娘,她之前就从月姨的口中知道了唐家的生意从来都没有踏足过京城。
而这其中的原因?
她不必去问,也能够知道定然是与威远候府有关系。
而如今,她在候府外面的确是有一处落地点。
可是,上一次候府里的马车送她去的月姨那个茶楼,如今那处地方已然被候府知晓,她若是想要离开候府,长期的驻留在那茶楼之中,恐怕是绝无可能的。
也不必候府的人亲自出面,只消这京城中的地痞滋事骚扰,月姨那里的茶楼都没有法子经营得下去。而且,如今求安叔也不在京城之中,只凭着她,兰姨和月姨三个女流之辈,如何能够提防得了旁人的算计?
如今,她在候府之中,三夫人想要的无非就是银子,破些财,也算是消了灾。若是真的冒然出府,只怕是惹怒了候府,连带的平白带累了月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