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火车主要是货运,把全国各地的物资送往北平。
火车站除了正式工、临时工,还有许多打零工的散工,只要简单登记就可以了。
挣的钱不多,但也算有个糊口的门路。
甚至于,家庭煮夫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就像大院里那个程大妈一样,日子也过得舒坦自在。
眼瞅着天色不早,快到吃饭时间,王小北干脆骑车去向大栅栏。
一路上,每个粮店门口都能看到排成长龙的队伍,甚至有人为了抢购粮食而争执不休。
王小北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径直向前。
来到卤煮胡的摊子前,王小北买了几斤猪口条。
正准备离开时,目光无意间瞥见忙碌的胡师傅,心中一动,于是他又折返回来。
“胡师傅,有点事我想问问你。”王小北客气地问道。
卤煮胡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边回应:“啥事,你只管说。”
等他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计,王小北接着说:“胡师傅,我们大院过年打算自家卤些肉,不知能不能卖给我一份卤料,够卤几十斤肉就行。”
“我保证,我只是想要卤料,并不想知道配方,再说这配方用量细致,我也研究不出来。”
胡师傅听完,笑着回道:“真是对不住了,咱这卤料配方现在可是归集体所有,我可没权利私自买卖!你要是喜欢吃,随时过来买就成了。”
听到这话,王小北微微颔首,只是心中暗叹一声,果然,好东西都是宝贝啊。
就像后世的十三香,都上市了。
被拒绝了,王小北也没有强求,反正有这东西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这个年代,哪怕是清水煮肉,也是香得很。
离开了卤煮摊,王小北径直朝安爷家走去。
考虑到一会儿可能需要签买房的合同,他在经过西单百货商店时,特意进去买了些纸笔和红印泥。
英雄牌钢笔,他挑了稍贵的一款,十五块三毛,还拿了一瓶三毛多的墨水。
买好了东西,王小北来到了安老的住处。
此时安爷正在堂屋里用煤炉温着黄酒,旁边放着花生米,看起来很是享受。
王小北提着东西走进门,笑容满面地说:“师父,你这光喝酒不吃饭了吗,还没到饭点呢!”
不等老头瞪他,王小北将卤煮放在桌上,热情洋溢地道:“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猪口条,入口即化,保准不会让你费牙。你继续喝,我就不打扰了哈。”
王小北说完,正欲迈步离开之时,安老叫住了他。
“哎,等一会。”
王小北回头,咧嘴一笑道:“师父怎么了,您老有什么差遣?我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要是想揍我,就没意思了。”
安老听到这话,没好气地瞪了王小北一眼,沉吟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我要点肉。”
王小北的目光扫过桌上摆放的肉,心中想了一下,没有多问,拍应承下来:“没问题,你想要哪种肉?还是猪头?”
安老道:“随便,最好是板油和五花肉。”
“需要多少斤?”王小北追问。
“要不了多少,10多斤,你看着弄吧。”安老道。
“那你急不急用?要是着急,我这会儿就给你送来,如果不急,明早或者晚上的时候给你送上门。”
“不急,你看着办吧。”安老随口说。
听着老头子的语气,王小北心里知道多半是为其他人准备的,却也懒得去深究是谁。
他满口答应:“没问题,那就五花肉跟板油各5斤,我会尽快给你送来的。”
接着,王小北便转身离开。
出门之后,王小北一路打听,终于找着了四道湾胡同。
他在胡同里走了一下,最后在一个拐角的地方发现曹子昂他们。
他们撅着屁股蹲在墙角,呵着热气取暖,头上扣着狗皮帽子,双手揣进袖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吱……”
王小北将车停在二人跟前。
在他靠近时,曹子昂二人早已起身,恭敬地喊了声:“小凌叔!”
王小北微微颔首回应,看着两人瑟瑟缩缩的样子忍不住道:“你们不知道找个避风的地方么?这里冻死个人了!”
两人憨厚地嘿嘿一笑:“没事,我们怕你一会儿找不到。”
听罢这话,王小北微微颌首,问道:“是哪一户?”
曹子新立刻接话茬,指向前方转弯处:“喏,就是那儿,家里就一个孤老头住着,没别人。”
王小北顺着曹子新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座院子位于转角之外,位置还算不错,但他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暗自盘算起来。
买下这座院子,自己一家大小住进来的确很不错,三间瓦房带灶房,平日做饭也不用避着人。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王小北否决,一来是钱从哪来的问题,二来这样的独门独院恐怕将来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先前考虑私下交易,但上次去房产所咨询了一下,刚解放那会进行过一次产权登记,原来的地契和旧合同均作废,要想得到房子所有权,必须经过正式过户手续。
“小凌叔,咱们不进去瞅瞅?”
就在这时,曹子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小北回过神来,坚定地应了一声:“嗯,走,瞧瞧去!”
说着,他推着车子来到院子门前,放好车子,然后走向门口。
此时子曹昂已抢先过去敲响了院门。
“吱……”
仿佛等待了一个漫长的世纪,旧木门终于徐徐打开,一张遍布麻点与老人斑的脸庞映入眼帘。
老头带着一顶破旧毡帽、穿着臃肿的棉袄,一看便知道也不是个有钱的。
他满脸疑惑地看着曹子昂曹子新:“怎么还是你们两个?不是说让你们爸妈来看么?”
王小北见状,直截了当地解释道:“老爷子,我爸妈脱不开身,所以派我们先来看一下,方便的话能让我们进去吗,顺便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