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头上蒙着红布,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位置。
面朝我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却比整个阴凤坡所有凶魂加起来还要恐怖。
雪白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地上却没有她的影子。
全身上下笼着一层白色寒雾,寒雾氤氲,空气的温度在不断下降。
我如坠冰窖,手中的杀猪刀又开始颤动。
闯刀山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眼前这个女人即使在我最强状态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因为她不是普通的鬼祟,而是传说中的红衣厉鬼。
鬼祟也是有等级的,最低级的鬼祟就是一团模糊的灰影子。
多半为来不及投胎,或者福德没有耗尽的阴魂,时运比较低或者体弱的人会看见。
这种鬼很怕人,稍微沾点阳气就会冲散。
比阴魂厉害的鬼祟叫做凶魂,譬如阴凤坡的山贼,生前就是恶人死后变成凶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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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魂通常是黑色的,凶魂不怕人,还会勾魂索命抓人做替身。
比凶魂还要厉害的就是这种红衣厉鬼。
能在死后化为红衣厉鬼,必然心怀仇恨怨气滔天。
传说中女娲娘娘穿的就是红衣,所以红衣厉鬼会得到女娲娘娘庇护,只有在怨气发泄之后才会转世投胎。
对付红衣厉鬼,普通咒语符箓是无效的。
要么想办法化解怨气,要么借助于强大的法器。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最直接最简单的法子,请修为高深的修行者出手直接诛杀。
一切鬼魂的本质都是一种特殊的生物电磁波,而修行者修炼的神念也是一种电磁波,能量强大的一方必然克制能量弱的一方。
我修的是谢家的五行炼体术,神念并不强,根本不是眼前红衣厉鬼的对手。
这会想逃已经来不及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紧手中的杀猪刀。
红衣女人朝我走来,无声无息。
我的心情越来越紧张,屏住呼吸,随时准备斩出亡命一刀。
一丈,五尺,三尺。
三尺已经是我能忍受的极限距离。
当下我再不犹豫,跳起来对准红衣女人狠狠的斩出一刀。
女人微微一个侧身,就让我这一刀直接斩空。
我继续跟进,一刀比一刀更快,刀锋破空带风,吹得女人红衣翻滚。
女人不慌不忙的躲闪,始终掌握着节奏。
终于,在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女人逼退之后,身体一软半跪在地上。
还没等我把气喘匀,一双红色绣花鞋出现在眼前。
我急忙抽刀向前横扫,女人一个腾空避开,又瞬间出现在我身后。
我刚转过身子就被她用两只手狠狠的掐住了脖子。
冰冷,窒息。
尽管隔着一层红布,我还是能够感知到她冰冷的眼神。
我用力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得。
严重缺氧让我的意识开始眩晕,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
模糊中我只能看到一片令人炫目的红,就像是,被人用红布蒙住了眼睛。
随后,周围的一切随之安静下来……
我再也看不见,也听不见,直到一阵唢呐声将我惊醒。
再醒过来时,我的人似乎是坐在一张凳子上面,眼前依旧是一片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架着我的胳膊往外走。
我看不清是谁,却也没有反抗。
走了一会,有人喊道吉时已到,新娘子该上花轿了,我便茫然中抬起脚上了花轿。
接着花轿被人抬起来,随着吹吹打打的锣鼓声启动。
这一走就是大半天,最后有人告诉我到地方了。
我下了花轿,他们又抬着花轿回去,只剩下我一个人留了下来。
我站在那儿等了很久也没有听见声音,掀开红盖头往前看了一眼。
前方是一个洞窟,洞窟中火把通明,岩壁上张灯结彩。
原来,这里便是我要嫁的地方。
我走进洞窟,很快又从里面走出来,眼前是一座山,远远的看去像是一只振翅高飞的凤凰。
这时候唢呐声又响了起来,吹得正是百鸟朝凤。
我低着头向前走,不时掀开红盖头一角看看脚下的路,就这么一路顺着石阶走上山顶。
山顶火把通明,我掀开红盖头一角偷看,这一次终于看到了人。
一大群人正在喝酒吃肉,新郎官就坐在人群中间,满脸横肉,咧开大嘴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
周围的人都在向他劝酒,他喝的面皮发紫,却还在拼命的往肚子里灌。
这里人很多,但还是没有一个注意到我。
依旧在那里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划拳行酒令,脏话连天。
看着看着,我心中怒火开始燃烧。
我明白了,我终于知道这是哪里了。
这里是阴凤坡,眼前这些人正是聚集在阴凤坡的山贼,新郎官正是山贼首领牛欢喜。
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双手沾满了血腥。
看着他们在这里吃喝享乐,想想那些被烧杀抢掠过的村庄,被侮辱的妇女,失孤的孩子。
那些被砍断手脚,被点了天灯,被挂了冰甲,甚至被活生生剜了心肝的无辜村民,我心中的怒火烧的越来越盛。
为了报复向官府通风报信的村民,他们曾经无情屠杀了半个村子,侮辱了所有的女人,连幼女都不放过。
血债只有用血来偿,我在心里为他们降下诅咒。
我想看着他们的血流干,我想看着他们的人头滚在地上,痛苦哀嚎着溺毙在自己的鲜血中。
我想看着他们惨死,死后变作孤魂野鬼,永远不得超生。
似乎是感应到了我的诅咒,忽然一个山贼拔出了腰间的弯刀,趁着身边同伙伸手夹菜的时候,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
鲜血溅了对面满脸,随后这个山贼又开始砍向其他人。
闻到鲜血的腥味,发疯的山贼越来越多,一场疯狂的屠杀盛宴渐渐的拉开了帷幕。
山贼开始疯狂自相残杀,鲜血流的到处都是。
我目睹了整个残杀现场,但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直到最后一个山贼倒下,一阵冷风吹落了我的红盖头我才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看到我。
因为我根本不是那个新娘,眼前的红衣女人才是。
我看到的都是那天晚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她是怎么来的山贼又是怎么死的。
但是,我却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此刻,红衣女人早已把她的手从我脖子上移开,背对着我站在我身前不远的地方。
红盖头掉在地上,我看到她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问道。
女人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解开了身上的嫁衣。
红色嫁衣只褪去一半,露出半个后背,如雪的肌肤上纹着一副神秘的祭祀仪式。
一个赤裸的女人,蜷缩在一口黑色大瓮中。
周围围着一群穿着彩衣的姑婆,手持瓦罐将豢养的蛊虫不断的倒入其中。
蜈蚣、毒蝎、守宫、毒蛇、金蚕、蝾螈……
看着看着我想起了谢家古书上记载的一句话,以虫为蛊,可以行恶疾中害神。
以人为蛊,可以降血咒拘生魂。
这种蛊叫做人蛊,做蛊的人被称为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