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磊眼睛一转,急急叫住中年男人:“汪老板,汪老板,我看不用去厨房了,乌漆嘛黑的还要走一段路,怪不安定的,到了厨房还得烧,也麻烦。这里就有现成的。”
汪老板回头望了眼水缸,没什么情绪地点点头,显得憨厚而木讷:“随便吧。”
文磊下了走廊,在煮水的缸旁寻了寻,找到一个类似竹酒舀的木勺子,正好可以用来取水。也不管干不干净了,他一手握勺,掀开茶壶盖开始往里面装水。
“地上怎么泼了这么多水?”长廊上,汪老板木然地挠挠脸颊,问道。
文磊朝地上垂了眼视线,果真见有深深浅浅的水渍。他没放心上,道:“那老婆子换水的时候洒的吧。”
文磊装了半壶水,实在渴得厉害,便嘬着嘴,就着木勺喝水。喝的时候烫得直抽凉气,但好歹缓解了一些口渴。
他觉得差不多了,放上茶壶盖,随手将勺子扔进滚着水的缸里,道:“走,我们回房吧。”
勺子在咕噜冒泡的水面上有节奏地沉浮。
这时,汪老板盯着水面,不知看到了什么,睁大了那双总是有气无力半阖着的眼,最后还不敢相信似的用力揉了揉。
文磊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笑道:“怎么了?是看到金子还是银子了?”
不在意地瞄向水缸,却在刹那间僵住了脸部肌肉。
沸腾翻滚的水面上,逐渐涌出了丝丝缕缕的黑色长发,随着“咕噜咕噜”的冒泡声响越涌越多,缸底似乎有源源不断的头发要翻腾上来。直到整个缸口都被密密麻麻的头发遮蔽了,那些头发似活物那般挨挤扭动,在缸里窸窣缠绕。
底下的火不疾不徐地烧着,煮着满满一缸的乌黑头发,水流的“咕噜”声越来越小,逐渐被窸窸窣窣的声响取代。
文磊脸上的某根神经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牵连着周围的肌肉一起抽,定在原地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啊……”汪老板望着一缸越翻滚越激烈的头发,木讷地低叫了一声,表情茫然如土狗。
夜半时分,也不知具体是几点。一片死寂的丁家宅院内突然响起男人凄厉的惨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静可可的三颗地雷~
祝周末快乐啊各位。
第94章金曜日
死神是在第三日清晨来敲门的。汪老板倒在了饭桌上。
众人起床后跟昨天一样,聚在厅堂里用早餐。猫脸老太太端着木托盘进出两趟,将一张八仙桌摆得满满的。进了柴火味的白米粥,堆放在篮子里的油条。圆烧饼是甜的,长烧饼是咸的。酱瓜旁滚着半个半个的咸鸭蛋,中心部分黄得流油。
文磊拄着筷子面对一桌子早餐,神情看上去病蔫蔫。他看什么都觉得油腻,没胃口。小麦问他要不要吃豆腐脑,文磊见豆腐脑还算清爽,便勉为其难点点头。
正在文磊捏着勺子搅动碗里的嫩豆花时,餐桌上突兀地响起一声巨大而怪异的闷响,所有人都惊了一下。与此同时,文磊感到脸、脖颈和手上喷溅到了某种温热的东西。不纯粹是液体,还有什么湿滑如泥的东西贴着脸颊往下掉落。手中端着的俨然成了一碗血豆花,浓稠的血浆中还混合了碎豆腐脑一样的块状物。
及时反应过来的人看向文磊旁边。一身鲜红马褂的汪老板直直地坐在桌旁,保持端着碗的姿势不变,只是整个脑袋不知为何像个西瓜那样裂开了,破碎的头骨像食人花的花瓣一样四散,靠皮肤黏连着垂挂在脖子上。鲜血淋漓。红红白白的脑浆脑仁软软地塌陷下来,沿着破损的骨骼边缘“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除此之外,脖子奇怪地歪折,微微凹陷进肩膀里。画面既血腥又惊悚。
白米粥、油条、烧饼……以悬梁为视点朝下观望,半个桌子溅上了暗红血液和碎白脑仁,原先喷香的食物变得令人反胃作呕。
小家碧玉短促的惊叫声打破了一屋子的沉默。她捂住嘴扭过脸,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接着,汪老板臃肿的躯体重重地向前倒在桌上,发出“嘭”的一声。剩余的碎脑浆滑出来,浸透了鲜黄流油的咸鸭蛋。
以悬梁为视点朝下观望,围在桌边的十几人接连起身退散、镜头放慢,各种颜色的服饰仿佛彩色的花瓣,一片片自中心位置旋转凋落。
早餐吃了一半,众人因这场变故倒尽胃口。安静的清晨嘈杂起来,呜咽声和呕吐声此起彼伏,大多数人被一种未名的恐惧攫取。
文磊急切地抹着脸颊上和身上的血渍,碰到粘滑的脑浆时边骂边嘶嘶抽凉气:“怎么回事?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剩下的十多位玩家没人能说得明白。在他们看来,那个臃肿的中年男人就像突然自爆了一般,脑袋开花,没有丝毫征兆以及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