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房门关上,唐止才不得不收回视线,转过头,一脸平静地看向仍缩在床角的顾萌。
顾萌被他看得微窘,缩了缩腿,整个人团得更紧了:“那个……”
他平生最受不了别人服软,本来被唐止气得心肝肺哪儿哪儿都疼,现在见他来道歉,埋在心底的七分怨气三分伤感都奇迹般地消失了。
“我也没有很在意,就是……”因为唐止迟迟不开口,顾萌只好先打破沉默,低下头,一手在被子里扣着膝盖,道,“如果说真有点什么的话,也是因为你说话太伤人才……”
“我是不会道歉的。”
清冽的少年音冷淡道。
“……”
顾萌抬头看向唐止,刚酝酿好的一腔情绪瞬间灭了。
“妈的……”脑袋后仰磕了磕木制墙壁,翻个白眼,悄声骂道,“死小孩。”
顾萌撸下被子,扬起来铺平了,盖在身上,再次躺下。
“哦,我也没想听你道歉。”调整个舒服的状态后,语气冷硬道,“就算道歉也不接受。”
唐止站在房间里没动,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含着下巴,小脸一个劲往外套领口里钻,又咬着领子轻轻磨了磨。
“你可以走了。”顾萌瞥他一眼,“我睡觉了。”
唐止回头看了眼房门,摇摇头,道:“不能太快出去,薄晔会不相信我道歉了,到时候又要对我进行说教。”
“……”顾萌差点气笑,小少爷还真是意外地坦白,拉高被子盖住脑袋,闷声道,“随你吧。”
唐止看了他一眼,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一步一步晃过去,在他隔壁床铺上坐下。
一条长腿伸展,没头没尾道:“你们刚才是在玩亲亲吧?”
“!!!”
顾萌浑身僵住,只剩眼睛在左右转动,脸上被他说得发烫,整个人躲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假装自己不在线。
“说什么自己很没用,拖累了大家……”没听到他的回复,唐止无所谓地耸耸肩,也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杀伤力,晃了晃舒展的腿,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然后你们就没有声音了,好一会儿后才重新交谈,不过声音太轻了,根本听不清。”
声音消失的那近十秒的时间内,唐止很自然地就朝那方面想去,虽然不敢确定,但预感到十之八|九是发生了暧昧的事情。
“你们两个!”顾萌实在听不下去,也装不下去,直接掀开被子,看向坐在对面床上的人,不知道是在被子里憋的,还是情绪高涨,脸都涨红了,“偷听要是犯法的话,你们两个早就把牢底坐穿了!”
“说得好像自己不犯法一样,你跟恩瑾才应该是先进监狱的人……”唐止从口袋里抽出双手,向后撑在床铺上,自知被他们偷听过无数回,脸上也有点不自然的红,但还是强装无事,下巴一扬,道,“被我说中了吗?”
“大半夜你不困?你不要睡觉我还要睡觉。”顾萌胡乱看了眼墙上的钟,半是恼怒半是羞涩地赶客,“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现在出去应该没事了,薄晔不会怀疑的。”
唐止歪头看着他,话锋一转:“又没有人说你无用,你是不是联想能力丰富过头了?”
顾萌愣怔了一下,茫然地回视他,没有预兆地就换了一个话题,有些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
“话说,你也没有自己说得那么不堪吧……”唐止偏过脸朝着床头的方向,皎洁的月色照拂在精致的五官上,红色泪痣泛起奇异的温柔之色,“在校园的时候,除了你没人坚持维护恩瑾,恩瑾要是被推出局,后面应该会乱套,我和薄晔也没办法那么顺利地通关,跟像你这样善良到不可思议的人做朋友,一开始会有点担心,这么柔软,很容易死掉吧……”
“喂!”顾萌不得不打断他,不满地抗议,“你这是要挑起战争吗?”
唐止斜瞥他一眼,而后盯着前方的墙壁继续说下去:“可后来发现你的生命力意外地顽强,在医院,就算一个人去了可怕的地方,还是能够冷静地发出求救信号,然后逃回来,这种事……一般人可做不到,如果不是你,我们同样没办法那么快逃出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神明尤其眷顾你这种性格的人,你身上总有种奇妙的好运气,经常能化险为夷。”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得出结论,“有了你,薄晔、恩瑾和我也会变得很安心,所以怎么会是个无用的人呢?事情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你没必要因为自己的性格感到伤心,善良、和平、宽容,这些本来就是像宝石一样发光的品质,我那时候会说无用……完全是因为太生气,才会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