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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养只九殿下》最新章节第2章第二章沧海桑田
嘲风刚走不多时,留下来整理大殿的两个丫鬟就察觉到桌上的化羽发生了变化。含苞欲放的花形缓缓舒展,安栖于苍梧之上的杳杳灵凤展开燃着火焰的翅膀,就要飞离枝头。
行雨惊道:“呀!化羽要‘活’了!”她丢下手边的东西,抱起桌上的花转身就往外跑,“先带它出去,不然殿下要唯我们是问了!”
平日殿下都是嘴里说得不饶人、实际待下面的人很好,但这盆化羽,绝对是殿下最珍视的东西,就连习惯了与主子打闹的朝芸都丝毫不敢怠慢。
朝芸行雨护着一盆花疾步跑出大殿,却齐齐被突然出现在门前的女子吓了一大跳:“翎、翎姑娘!”
门前被唤作“翎姑娘”的妙龄女子一袭青色衣裙,如墨青丝间点缀着一支翎羽鸾凤花式的银簪,生得玉貌娇娆,气质清逸出尘。
青翎看清行雨怀里小心护着的花,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化羽?”声音是山间泉涧一般的灵动。青翎又抬头往殿内望了几眼,并没有找到她想见到的人。
朝芸低着脑袋:“是、是殿下的化羽,我们正要带它出去走走…”
青翎收回目光:“嘲风呢?”
被勒令不准泄密的朝芸支吾两声,只得硬着头皮胡诌:“嗯、这…殿下、殿下…去仙羽居找神君修习术法去了!”
行雨都忍不住气恼地瞪了朝芸一眼,翎姑娘可是殿下的师姐,扯谎扯到神君身上,那不是主动往刀尖儿上撞吗?!
青翎蹙眉:“嘲风弄坏师尊的法宝,才挨了罚…以她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回去。”果然一眼识破了朝芸的谎言。
朝芸行雨护主失败,在青翎三两句追问下,不一会儿功夫便认命地把她们的主子卖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被两只小笨鸟出卖的九殿下嘲风在几息之内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了栖梧境和天界的结界。
此时人间,大宣王朝的都城景城。城中正在举行一场隆重盛大的庆典,街头巷尾人潮涌动,偷下凡尘的九殿下正抱着手臂静静站在一处喧闹的街市广场边高高的屋顶之上,紧紧皱起眉头思索。
摩肩接踵的来往人潮,引人入胜的杂耍表演,稀奇古怪的南北杂货,十里飘香的景城美食,却一样都没入了九殿下的眼。她居高临下,目光又没有落到实处,兀自小声否定道:“不对、不对啊…”
屋顶上的嘲风为街上的游人更添了一处新奇的街景,不知引得多少人猜测这位出尘绝俗、眉目如画的少年到底是从哪座庙里、哪幅画中走出来的神仙童子,又是用了什么法术才飞到那高高的屋顶上去观景的呢?
嘲风毫不在乎游人时不时聚上来的好奇目光,闭上眼睛静静感受,依旧一无所获。以前…这里绝对不叫“景城”,具体是何名头,嘲风在记忆里搜罗一番,记不清了。以前…她身处之地更不是闹市街巷,而是一处宽敞尊贵却不失清新雅致的殿宇。
不对了,都对不上。
嘲风拍拍脑袋:“难道…我记错了?”
广场上的说书人惊堂木一响:“……烈焰冲云霄、电光如刀锋,一人一兽大战于荒外麕野。俗话说‘天上方一日,人间已千年’,为万民除害的启回到人间,却发现世逾千年,时间已是前朝平宁二十四年。启只能隐作凡人,后与一位寻常女子成了婚。前朝平宁二十八年六月初九夜里,启梦见自己重回大荒之外,亲手斩下恶龙首级,黑血染彻玄黄。翌日晨起只见夫妻俩居所外天空中出现两道九色长虹,喜鹊绕树、天降吉兆,夫人腹中麟儿呱呱坠地,正是承古神之血脉开启我万世大宣朝的启焱圣君!”
嘲风没注意说书人口中讲述的上下文,只“人间已千年”几个字刺入耳朵里,如雷击顶,呆愣片刻,喃喃道:“天上方一日,人间已千年。”天上都过去好久好久,人间时光早已不知流逝凡几…
嘲风抬手轻轻捂住有些发闷的胸口,只觉千年光阴怎就这般凭白在指缝间溜走?不开心了。
嘲风噘着嘴巴,仰头就随意躺在屋顶上,也不管下面的看客如何好奇,自顾自望着碧蓝的天空生闷气,还一边气道:“□□凡胎,无趣、真是无趣!这让本殿下还去哪儿找去?我千辛万苦溜出来,难道、难道竟是白走一遭么?!”言语间是掩饰不住的委屈。
广场上的说书人还在继续他那自认为高潮迭起的讲述,生闷气的嘲风这才有空随意听了两句,无非是人间皇帝为了歌功颂德、顺便在自己身上渲染一圈神圣的光,找人胡乱吹嘘出来的故事罢了。身为天界正牌的神,嘲风不屑地哼了一声。
“诸位,欲知后事如何,还请朝会后移步观海楼细听分解!”说书人收起扇子朝围观的老少爷们拱手行礼,礼罢朝东街望了望,呼来两个小厮抬走了他的桌案,“尊神朝会马上开始,祝各位看官无论求官运求姻缘求子求财,都能受圣君庇佑,诸事成、诸事顺……”
“尊神朝会?”嘲风倏地坐了起来。屋顶上的瓦片明明是铺满经年风尘的,泥尘却好似都有灵识、不敢招惹九殿下,嘲风银白的衣袍背后竟是一粒尘灰也没有染上。
嘲风循着越来越热闹的人声望去,果真看到无数百姓簇拥着什么过来了。所谓“尊神”,一定会尊这天地间最大的龙神吧?从小到大,顽劣的嘲风殿下都很喜欢搜罗天上地下人鬼妖仙对龙神形象的各种描绘,话本画卷也好、雕塑摆件也罢,每每看见她已经记不得真容的龙神老爹被人描绘成杂七杂八、良莠不齐的各种模样,嘲风就能乐呵好一阵。
嘲风胸中的阴霾稍稍减轻几分,眉眼间浮现出好奇的神色,来都来了,权当散散心吧!
汇入人群一探究竟之后,嘲风却大失所望。所谓的“尊神朝会”,连个龙神的影子都没看见。被身着黄衣、头戴黄巾的壮汉抬着一路巡街、接受百姓蜂拥朝拜祈愿的,居然是一座座形象神化后的大宣先代皇帝像!再沿街扫过一遍,街边商贩贩卖的货品除杂货吃食之外,最多便是庙会常见的红纸香烛小像一类,其上形象也无一例外,全是大宣先代皇帝。
看着一个个拿着红绳木牌的百姓虔诚对着神像求福祈愿,嘲风闪身出了人群,一撩衣摆坐在街边的石阶上,拍着腿气恼道:“既是尊神朝会!为何不拜龙神?不拜那不管事儿的龙神也就算了,怎么都该尊重一下神通广大的栖梧神女和英明神武的九龙子吧!”
一旁摆摊的老婆婆正伸长脖子看热闹的朝会,乍听见声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瞧这眉目俊秀的小少年气鼓鼓的表情着实惹人喜爱,老婆婆一脸紧张左右望了望,忍不住压低声音提醒嘲风道:“哎哟小公子可千万要小心失言!先皇圣君早就下旨统一规制神籍,不许百姓再拜…龙神。”
说到这里,老婆婆有些无奈,她做的是香烛生意,圣上规制“神籍”,受影响最大的,可不就是他们这些行当的人么。老婆婆劝了嘲风,似是找到个倾诉的对象,叹息道:“圣上最近,还开始向那些荒废多年的庙子动刀子了,城里的龙神庙已经拆了好几座,恐怕城西南的九龙庙不久之后也要被官兵毁咯…”叹气归叹气,每次说到“龙”字的时候,又小心得声音几乎都听不见了。
嘲风一愣,城西南有九龙庙?!来不及计较人间皇帝那些荒唐举动,留下一句“多谢!”嗖地就消失在了老婆婆眼前。
老婆婆眨眨眼睛,往人群里瞅了一眼没找着人,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嘀咕一句:“年轻人腿脚可真利索。”也没在意,又继续做她的小生意了。殊不知正是得了嘲风小殿下的这句“多谢”,老婆婆健康幸福活到了一百来岁才安然辞世,后世更是世世生活顺遂、吉运罩身。
当然,那些皆是后话。景城西南一隅,嘲风费了好大的目力才从青苔岁月的斑驳痕迹中认出那斜挂的匾额上,写的确实是“九龙神庙”四个字。
景城西南本就是都城中最不繁华的地段,进了这“九龙破庙”的院门,才知城西南“最不繁华”的点睛之笔就在此处了。
庙的规模不大,二十步长宽的小院,一眼就能望穿。灰墙长满了爬山虎,褐色木漆留下岁月斑驳的痕迹。庙门虚掩着,门上累积的灰尘比青楼老鸨脸上的脂粉还厚,一看便知是保持这个虚掩的姿态有些年头了。
嘲风眉头皱起一座小山,伸指轻轻戳了一下门框,留下一个圆圆的印记。
就听见“哐当——”一声巨响,两扇腐朽的木门向内垮塌下去,扬起漫天的灰尘。嘲风满脸嫌弃捂住口鼻,周身旋起一道清风,瞬间卷散了扑面而来的“迷雾”。她往里一瞧,庙中景象自不必说,破败陈旧的程度和小院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嘲风弯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半个石头兽首,皱眉道:“这是…大哥?”慈眉善目,闭目倾听,这自然是温文尔雅、痴恋音律的大哥囚牛了。
把囚牛的半边脑袋毫无痕迹地重新“恢复”到了身体上,嘲风又望向另一尊神龟驼碑的石像,啧了一声:“五哥?一身大力、喜欢驮碑那都是上一代赑屃的事迹了!”以五哥那瘦弱的小身板,驮得起这么大一块石碑吗?如是想着,嘲风手指一扬,赑屃背后那一块结着蛛网的巨大石碑便与龟壳分离开来,带起经年的尘土和碎石,无声无息飞到了墙角去。原本敦实强壮的石龟也缩小了两三圈儿,看起来没几两“肉”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尊神像都一一对上名头,挨个被嘲风要么修葺要么改造完毕。又找了两遍,嘲风还是不愿意承认剩下那一尊双目无神、瘦骨嶙峋,还折了一只翅膀的、以看门姿势乖巧坐着的“折翼小灰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