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课间休息的时候，忍足抽了个时间，把京野落在学生会那里的外套校服送了过来。
京野接过装着衣服的袋子，道了声谢。
“其实也不用谢我，”忍足看着正在写着什么的京野，不在意地说道：“下午可能有一场暴雨，要降温，迹部怕你感冒，才坚持要我送过来的。”
京野笑了笑，没有答话。
“你知道吗，其实很难想象，”忍足冷不丁说了一句，他的语气带着些叹息的意味。
他透过窗户，望着远处的天空，“很难想象，他这样骄傲不可一世的人，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向其他人低头臣服，接受其他人去影响自己。”
京野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她摇了摇头：“他没有向我臣服。他只是……”
她说到这里，微微失神，又回想起了那个场景。
“……但是，世界上还有一词语，叫做例外。”
迹部认真专注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他灰色的眸子里倒映出她的样子，似乎装下了她全部的情绪。
他正在看着我。京野回望着迹部的视线。
他怎么这么看我，好像我是他的全部。
一阵微风缓缓吹来，窗帘被风轻轻吹起一个角，又缓缓落下。阳光穿过窗帘上斑驳的纹路，投影出一小块跳动的光晕，连带她一颤一颤的心。窗外传来树叶彼此碰撞的声音，不远处传来栀子花的淡淡的香气，不轻不重地飘落下来。
她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她张张嘴，以为自己说不出话，却听到某个属于她的声音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呢？”
迹部的眼中带有温柔的笑意。他帮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刘海，声音中带有某种让人沉迷的力量：“《悲惨世界》里有这样一段话。”
“‘那天，珂赛特的目光使马吕斯失魂落魄，而马吕斯的目光则使珂赛特浑身颤抖。’”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
京野不答话。她觉得自己几乎快触摸到了答案，但是她不敢回答。
迹部假装看不到她的犹豫，轻笑着接着回道：“曾经我也觉得很奇怪，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一个人有力量去轻而易举影响另外一个人心跳的声音，而另外一个人，也心甘情愿地被影响。”
“后来我明白了。”
“因为从那天起，他们相爱了。”
“京野，这是爱情。”
“我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可能是很久以前，也可能是刚才。我突然意识到，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微笑，对我来说都意义重大。你所有的悲伤，都开始变成我无解的难题。”
“你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向我靠近。”
“被人牵动的情绪，这种感觉很奇怪，对我来说也很陌生，但我不觉得难过。”
“在你之前我也遇过很多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确定，我全都试过了，但是我最喜欢你。”
他轻轻牵起她的手，甚至带着一些小心翼翼。
“京野，这是‘例外’这个词语所包含的，全部的光芒四射的意义。”
他微微低下头，仿佛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而像是一只狮子，终于顺从内心的声音，放下了自己的傲慢：“那你呢？”
那一瞬间，京野觉得世界都不真实起来，似乎在梦中，她正踩在云端。但是迹部的目光却又如此真实专注地落在他身上。
他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京野在那一刻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他在等我的回答，她想到，他如此在意我的想法，似乎我的一句话，对他来说却至关重要。
她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心轻轻落了回来。
她回握住迹部的手。
迹部的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我觉得，”京野碰了碰他紫灰色的头发，低声喃喃道：“以后看到闪闪发光的东西，就会想到你。”
京野回过神来，她的视线落在那件衣服上面，慢慢接着说道：
“他不是向谁臣服。”
“我们只是互相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