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院规都还没给你,你在抄什么?”
眼前高大阴影笼罩,淡淡墨香夹杂着那点审视目光,商从安难得的脑子卡住了。
忽然季琛鼻尖微动,就要低头溴下,商从安大惊赶忙退后,捂着脖子:“监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学生白天不干这种事的!”
季琛眉头皱着,一双眸子闪过丝困惑,想到什么额前青筋跳了下,都进书院了,尘埃落定了,他还在坚持说自己喜好男子?
他该说他意志坚定?
他身后两个护卫倒是身躯一晃,识相的退了出去。
两人站在外面,头顶白云飘飘。
“我们该换班了。”
“下一班怎么还不过来。”
“我们要不自己走吧。”
“但下一班过来撞到不该撞的怎么办?”
两人:“……”
“所以,我们两就活该撞到?”
话音一落,两人就走了。
季琛也不管屋内飘着的那点淡淡油腥味,拿出院规放在桌上:“抄完。”
随后,自己走到一侧书架后,打算找本书看向,商从安捧起院规,翻了下,一百大条,每大条下至少三到四条附注。
“监……监院。”
“嗯?”季琛看着书架后的那床被褥,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更是躺在这个它绝对不该出现的地方。
“请……请问学生要抄几遍?”商从安手软了下,她记错了,对吧,不是三百遍吧?这么个枯燥乏味的东西要是抄三百遍,她觉得她的才情可能会被磨灭。
“六百遍。”清冷嗓音身后响起。
“啊?”商从安惊恐扭头,“监院,别以为学生记忆不好,明明才一百遍!”
她抬眸,瞪他。
季琛抱着条被褥从书架后走出,眼眸微眯:“难道不是?”
商从安盯着被褥半晌,然后垂首行礼:“监院说的是,是六百遍,学生记错了。”
季琛正要抱着被褥出去,眉头又皱了下,视线扫到桌脚鸡骨头,抿了抿唇,再淡淡开口:“是我记错了。”
“啊?”
要恢复三百遍?
她顺着季琛的目光看向桌脚,心头拔凉拔凉,双眸含泪的望向季琛,就见那薄唇一起一合。
“是九百遍。”
商从安哽咽了:“监……监院。”
“嗯?有异议?”
“没……”
“对了,这是有人要给你的。”季琛从怀中抽出封信来,递到商从安面前。
商从安困惑接过,飘着淡淡馨香的信封上,写着与这香味完全不符的字迹,粗狂,像个男子的。
她打开,眼眸半垂,指尖捏着纸张,慢慢碾着,随即嘴角淡淡一勾。
“听闻商公子才情了得,今夜子时,山脚凉亭一见。”
写信的人似乎还怕她不来,又在信尾巴,添了句,肖容幼故友。
商从安把信叠了叠,扔到一边,重新抬头:“监……监院,你不走吗?”
季琛坐到另一张桌子,低头看书:“不走,等你抄完,抄不完,不得出藏书阁半步。”
商从安立马开抄,至于所谓的子夜,她觉得慢慢抄院规比较好。
季琛看着这一个忽然乖下来,还下笔如有神,眉头又皱了下,“商从慎”没有反抗,他看了眼被折叠扔在一边的信,低眸不语,继续看自己的书。
午饭时刻,有人送来饭,季琛两素一荤一汤一碗白米饭,商从安一个小馒头加碗水。
晚饭时,季琛照例两素一荤一汤一碗白米饭,商从安又是一个小馒头加碗水。
她看向门口两个已经换班回来的护卫,这是知道她跟季琛有一腿的护卫。
两人见到季琛明显吓了一跳,随即默默拱手就要退下,到晚上是不用守着的,只要落锁就行。
但他们总不能把季琛也给锁里面吧。
商从安善解人意的替二人减轻负担:“监院,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季琛手下书页翻动,薄唇轻起:“点灯。”
护卫立马上前,点灯,四周亮了下,点完一言难尽的又看了眼商从安,这个到底哪里好了,监院居然还来陪他?
商从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护卫退下站到门外,她的宵夜还在等她。
“监院,你今晚不走吗?”
季琛看到可能对一般学子难以理解的地方,提笔写批注:“不走。”
商从安肚子“咕噜”叫了声,她又扭头看向门外:“学生能……”
“你们两个去巡逻吧,这边不用守。”季琛淡淡道。
两护卫僵了下,让他们走?这两个独处要干嘛?
“监院,你就不怕学生再次对你下手吗?”商从安幽怨着,他们两个走了,她的宵夜怎么办?
季琛总算抬头,放下笔,一言不发的就这么看着他。
他走了,让这个又不把禁闭当一回事?
商从安咬了咬牙,趁着门外两个还傻着的护卫,冲到对面,一掌拍下手中笔,探出身子,再一手捏起季琛下巴,邪魅笑容还没起,那张精致脸蛋已经先漠然对着她。
商从安爪子颤了下,就要幽幽松手,那双深邃眼眸忽然划过点嗤笑意味,季琛低头就要继续看书。
这一个欠教。
“再加三百遍!”
商从安抄了一天的手抖了下,唇齿微颤,又重重咬了咬牙,誓死得让这个离她远点!
她抬眸,凭借熟知的各种理论,坐到桌上,嘴角邪邪一勾,探出身子,凑上那只白皙耳朵,吐着气:“监院是觉得人家戏弄了您才加罚?还是因为人家没真下手啊?”
季琛薄唇淡然一起:“再加……”
纤纤玉手按在那薄唇上,商从安咬着牙,一字一字着:“监院啊,再加学生可就真动手了!毕竟大晚上的,寂寞!”
门外傻掉的护卫脑子彻底的懵了,之前是听听,他们还能排腹下,现在亲眼所见,心脏有点承受不住。
他们高冷监院在被调……调戏?
季琛脸总算黑了一圈,商从安见状,一边心脏吓的直跳,一边身子又往外探了点,笑的越发邪气,一手勾上季琛脖子:“监院啊,学生无聊,要不做点……”
“下来。”季琛眉头一皱,一双眸子泛着冷意。
商从安:“……”
“啪”的一声,商从安身子探的太过,在双手松的一刹那,半个身子直接扑了下去,砸进季琛怀里,清幽墨香鼻尖萦绕,坚.实胸膛抵着鼻尖。
商从安:“……”
夜深了,好像有点冷。
她默默爬出来,再爬回自己的位置,接着垂眸抄写,她得换条路继续赶人。
“监……监院,学生是真喜欢男子,不管您信不信。”
季琛嗤之以鼻,低头写批注。
“您看啊,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双眸子深邃到令人想着干脆溺死在里面。”
季琛额前青筋又跳了下,对面还在继续。
“学生一男子,还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您说,您就这么坐学生面前,学生真的按耐不住啊。”
“您要不先回去吧。”
“不然学生要是再跟刚刚一样,鬼迷心窍,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学生罪过可就大了。”商从安痛心疾首。
季琛被吵的直按额头:“去,给他拿点宵夜。”
两个早该走的缓缓回神,两边看了看,最后垂首:“是。”
所以,他们是该拿整只鸡还是拿整条鱼?或者猪蹄?
此刻,山脚凉亭,两女子穿着丫鬟衣服,带着兜帽,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焦急等着。
肖容萱忧心着:“秋拂,你说他万一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丫鬟秋拂劝慰着:“姨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况且,那位要的肯定也不过是官位什么的,只要他开口,您大可让大人给他一个偏远还算富庶的地方。”
当朝买官现象虽少,但也存在。
“怕就怕他不满足!”
秋拂:“他就算考功名,天下有才之士这么多,没个十几年,他考的上?您只要跟他分析清楚,他肯定能想清楚!”
肖容萱轻蹙着眉:“但愿吧,只要他肯离开,最好将来带着容幼离开,我可以再给他一大笔钱。”
“对了,让人去查从安,现在如何?”
秋拂:“夫人,派去的人还没回来。”
“是吗……”肖容萱眸色暗淡了下,脑中浮现曾经的小小人儿,现在可能被随意嫁了个人家,也不知道那户人家会是什么德行。
“等查清后,暗中给她一笔钱,记着别让任何一个人一知道是我给的,包括从安。”肖容萱皱着两道细眉道。
“是,姨娘。”
两人等啊等的,那边藏书阁商从安已经抄着抄着趴下睡着了,季琛按了按眉心,他也困了,他看向对面,闹腾了一晚上的人总算睡过去。
季琛微微松了口气,夜晚微凉,尤其是秋季,他看着一旁被褥眉心微蹙,最后起身,拿起被褥给对面盖了上去。
睡着的人乖乖的,长长睫毛安静垂下,鼻尖蹭到墨水,有点黑,季琛无奈了下,弯腰,拿手轻蹭他鼻尖,来回好几下,总算蹭干净。
一旁烛火忽明忽暗,四周还散着点烤鱼的香味,商从安睡梦中,察觉到什么在她嘴边,张嘴舔了下。
季琛眉头一皱,猛的抽手,沉沉目光盯着某个睡着的人,眼底浓雾翻滚,睡着了,还不忘调.戏他?
抬手就在一旁纸上写着:“再加三百!”
写完,甩袖走人。
第二天,商从安醒来,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再抬头看了看对面,季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她默默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烧着那张纸,小火苗一点点舔舐着“再加三百”四个大字。
此刻,大门打开,来人一身黑袍,一脚刚迈入,一双眸子就这么盯着某人手中正在迅速燃烧的纸。
商从安:“……”
她就剩最后三百了。
季琛:“再加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