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谣午休没睡,翻着元素周期表,快速把化学作业完成了。
老实说,课没上,她至少大半的题不会,但根据前几天的惯例,化学老师习惯晚自习第二节课把答案发下来,让大家自己订正。而从悦之前帮忙问了老师,还是保留她做小组组长,这也就代表除了自己,没人再能看到她那惨不忍睹的正确率。
如此一来,没了压力,便应付得相当草率。
中午因为感冒的原因,婉拒了班上男生发的冰奶茶,只喝了两杯热水,一开始没觉得什么,等到下午两点开始物理课,困意反而慢慢地往上涌。
虽然坐的最后一排,但纪初谣还是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在课上打瞌睡,便一只手拄着腮帮子,佯装看题地打算眯一会儿。
谁知后来睡意昏沉的厉害,便彻底没了形象管理能力,脑袋时不时从腕上划下,但又总能在撞上桌面前,堪堪收住势头,重新枕回手上。
岑易起先只是觉得余光里某个黑影晃来晃去很是扎眼,不耐地斜眼睨去,瞧清是个什么状况后,顿时哑然失笑了下,最后索性身子侧坐,半靠在墙上,看戏似的看人脑袋上下大幅度地点来点去。
难怪纪明熙要他每天中午给人买茶,看来没茶吊命,还真的撑不下去。
岑易啧啧想着,突然起了点恶作剧的玩味兴致。
盯着纪初谣依然眯着眼在艰难天人交战的侧颜脸廓,长手一伸,越过不窄的过道,食指中指微拢,在她课桌上角扣了扣,压低音量道:“阿菜,吴大爷叫你起来回答问题。”
纪初谣听到最初的那两声轻敲,就已经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方才睡得迷糊,完全不知道物理老师说了什么,边上同学提醒,自然不会去怀疑其中的真实性,所以想都没想地直接抵开凳子,蹭地站了起来。
前后反应时间,一秒不到。
椅子拖拉的声音在安静的课堂上显得格外刺耳,班上同学听到噪音,都不明所以地回头望了过来。
讲台上。
吴大爷拿着养生枸杞杯,在投影仪前讲题讲的好好的,看人突然站起来也跟着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与人面面相觑两秒,试探道:“呃……纪初谣同学是对我刚才讲的内容有什么问题吗?”
岑易显然也被纪初谣雷厉风行的反应速度有点惊到:“……”
缄默一瞬后,手背抵在唇边,嗤得轻笑出声来,嗓音压得很是克制,但仍是沉沉地砸到纪初谣耳里。
纪初谣本来还没太懂吴大爷的意思,总觉得这问话走向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不过结合起岑易的笑声,就大抵知道自己实际是被人捉弄了。
拄那儿干站了会儿,表情略显操蛋地深深凝了岑易的头顶一眼,面不改色地对吴大爷道:“抱歉,刚做了个噩梦。”
她说着垂手在桌肚下,向噩梦本源的岑易无声比了个中指,希望他可以有点自知之明,别再笑得那么欠揍下去。
岑易瞥见后,歪着脑袋怔忪了下,继而笑的更厉害,眼睛都弯成一条缝了。
竖中指能竖的那么文静正直的,他还真就见过她一人。
反观班上其他同学,听完纪初谣的回答,就跟按下了静止键一样,直到过了两秒回过神,方跟炸开锅般闹起来。
不愧是纪氏姐妹,上课睡觉都能做到那么理直气壮,也是宇宙无敌了。
吴大爷严肃拍拍讲桌,等大伙儿勉强安静下来,方语重心长道:“大夏天的下午困可以理解,不过就算课上的内容都听懂了也尽量不要睡觉,学生会纪检部的同学会来检查,抓到扣班级平时分估计又要让你们琼音姐逮着一顿训。初瑶你可以试着跟岑易一样,直接把晚上的作业拿出来写,或者写些高考真题卷也行。”
纪初谣的表情有点微妙以及怀疑人生:“……”
吴大爷对她的误解好像不是一点两点。
但凡她有那个能耐,今天生病就该在家补眠,而不是站在这里遭这种罪。
而一旁对纪初谣多少能耐知根知底的岑易,听吴大爷的这番话就跟听相声一样,直接半咳半呛地笑了出来。
吴大爷注意到动静,眯眯眼一斜,危险道:“易神,你好像对我说的话很有意见?”
岑易举手以示清白:“不敢不敢。”
尽管他竭力绷着下巴,但还是有笑意往外渗。
经这出打岔,纪初谣好不容易落座,瞌睡也跑走了大半。
见吴大爷继续讲课,想了想,觉得今天的脸不能白丢,翻出草稿本,撕下一角,写下一行字,揉团扔到了岑易桌上。
岑易靠椅背上,脸上笑意已经有所收敛,垂眼盯着纸团睨了会儿。
他伸手打开,本以为满纸都会是需要“哔号”处理的和谐字,却不想,白色的纸片上,端正地写着两行楷书:“你整我一回,就当和之前欠你的事抵消了。”
岑易舌尖抵抵上颚,兴致浓厚,转了两下笔,低头写道:“单方面的和解我可不接受。”
将纸重新揉成团,打算往回扔,看到纪初谣认真看着投影仪听讲的侧脸,顿了顿,想到昨晚某人那句格外苦大仇深的“我是纪初谣,我来还债”,摇摇头,低笑了一下,把纸团转而扔进了自己的桌肚里。
算了,单方面就单方面吧。
本来也就只是吓吓她。
——
晚自习第二节下课,随着化学作业答案一同发下来的,还有选修课报名表。
岑易扔下句“下周一之前上交,注意学分比例分配”,便回了自己座位,像往常一样,拿出平板,做英语习题库上的选择题。
纪初谣高一在云水中学也上过选修,不过那些课无非是换了个名字的语数英,所以中午帮岑易拿回教室时,瞥了眼封面,也没兴趣往里翻。
现下看了看,才知道里面相关课程附页多达十几页。
除了各种小语种课程,高尔夫、箭术、乐器等高雅兴趣爱好也有涉及。
前排的从悦回过头来跟她一起讨论:“妹妹,你打算选什么选修课啊?”
纪初谣翻了翻:“现在只想好选一门长跑。”
从悦像听到什么恐怖的课程,窒息了下,接着面露钦叹,道:“不过这个可能有点困难,学校田径队一般只招体特生,普通学生进去的话,需要参加测试。”
纪初谣点点头,没放心上。
从悦看她一直都在浏览体育类课程,提醒道:“妹妹你选课前最好算一下学分,一个学期六分算达标。下学期还要选修半年,总共十二分。一般休闲类课程只有15学分,知识类课程2学分,竞赛类的话是3学分。从下个礼拜开始,周四下午四节课都是用来排选修的。你可以自由选择节数,只要最后达到总分值就行。”
纪初谣闻言开始往后翻,看到什么莎士比亚剧本讲析、古希腊哲学思想,就有点头晕,问道:“你报了什么?”
“我上学期期末就被化学老师和生物老师拉到了竞赛班,虽然辛苦点,但胜在学分高,排两门就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你刚转来诺顿,估计跟老师说下,简单做几道测试题,就能进去了。”
纪初谣脸上顿时露出比刚才从悦听到长跑课还要窒息的表情来:“我觉得……倒也不必。”
她中午看过荣誉墙上的成绩单,从悦化学、生物是双百,她觉得简单的测试题,未必跟她理解的是一个概念。
因为这节大课间有二十分钟,纪初谣圈圈画画定下四门课程,时间才过去一半。
余光瞥见抽屉里的手机嗡嗡在响,看到是林母打来的视频通话,心想应该是有什么急事,便掩着手机,到走廊上去接。
那边班上几个男生已经填好课表,一蜂窝地挤到后排提前交给岑易。
徐至秦就是那么随意一瞥,看到纪初谣桌上翻开在正页的报名表,憋了憋,没忍住:“靠,我以为妹妹走的文艺小清新路线,没想到竟然走的酷飒狂拽风。长跑,滑板,溜冰……这是打算一个下午都搁操场上浪的节奏啊。”
张齐正跟着低头看了眼,回忆了下妹妹的纤细身板,即便他们男生都未必有那个体能四节课接连耗,认同赞叹了句:“确实。”
眼看着男生们越聊越起劲,岑易起身,自然无比地将纪初谣的报名表翻了个面扣上,顺手在后脖颈懒洋洋地揉了揉,催声道:“你们还交不交,不交我就去机房了。”
男生连道:“交交交。”
——
走廊上,在一块廊灯照不太到的暗处,纪初谣正跟林母通着视频。
林母面带歉意:“开允怎么说都要跟你打完电话才愿意睡,刚刚问了下你纪妈妈,说你这个时间下课,就给你打了个,应该没耽误学习吧。”
纪初谣笑了笑:“没关系。”
没等她话音落下,电话对面已然换了个人。
林开允的小肉脸挤到屏幕前,不知哪儿学来的台湾腔,“姐姐,姐姐”的叫她,小嘴嘟嘟:“姐姐你在新学校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听老师的话,开允今天在学校表现的可棒了噢,还拿到了两朵小红花,比小雨他们都要多一朵!”
纪初谣笑着夸了他两句,因为林开允闹着要看她新学校长什么样,便满足地转了下摄像头的方向,给他们稍微介绍了下。
岑易走出教室,就看到纪初谣站在栏杆与石墙交接的暗处,手机对着一长排灯光通明的教室扫过,眉眼温软沁亮地低声说着话,比平常在班上表现出来的呆冷样子生动多了。
不过他也仅是瞥了一眼,便挪开视线,步伐流畅地朝天桥那边的长廊走去。
五班教室门口站了两个学生会纪检成员,有两个学生课间打手游,正被登记名字。
诺顿虽允许学生在部分时间段使用手机,但晚自习期间,基本都是要求把手机统一交到讲台旁的手机袋里。
有的班级没有硬性规定,但如果学生被抓到,往往需要扣除班级分,以及写一千字检讨。
岑易如视无物地从他们身边路过,临到楼梯口,脚步却在第一节台阶前停了下来。
颀长的身形站在空无一人的楼梯前,等声控灯灭了,只余细长的一道黑影。
半晌,岑易轻啧一声,还是折身绕了回去。
纪初谣仍在那儿打着视频通话。
岑易听了两句,不符往日风格的没打扰,反在一旁的栏杆靠了下来,静静站了一分钟,直到学生会的人走到六班了,这才出声提醒道:“阿菜,学生会检查的人来了,小心手机被缴。”
纪初谣被身侧的这道声音吓得指尖一抖,手机差点摔地上,听到林开允在对面问是谁说话的声音,匆促道了声“老师来了”,便按了挂断键。
等她抬眸再望去,岑易已经单手插兜,走了开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声不响站她边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414:15:38~2020-08-1521:2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猫子8瓶;懒人爱吃瓜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网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