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一时反应不及。
二三十米,俨然在手枪的射程内。
先生不是企业家出身,是正儿八经部队出来的,枪法可以说极准,完全能做到叫人一枪毙命。
可先生真会打死这位李氏旁系子弟吗?
不管怎么说,都是夫人的表亲。
李氏没保护好夫人,先生会问责在所难免,可两家毕竟是姻亲。
这会儿先生正值气头上,动了夫人的娘家表哥,回头夫人提起来,要是怪罪先生怎么办?
到时候,恐怕影响夫妻感情。
何为握紧了双拳,后背也渗出薄汗,想劝阻,又怕弄巧成拙。
李阮北上前,已准备好承受宋柏彦的怒火。
让唐黎流落至南瓦,是李氏之过。
唐黎去清府前,宋柏彦有联系过老爷子。
若非老爷子再三保证,宋柏彦又怎会轻易放手?
当日之诺,现今却成空口白谈。
所以,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李阮没有躲闪,明知那枚子弹或许会要去他半条命。
李阮已经闭上眼。
然而——
半晌过去,枪声未出现。
宋柏彦微凉的声线在草坪上再度响起,低醇沉稳,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李氏无用,又轻诺寡信,将来也不必再登我宋家的门。”
李阮睁眼——
草坪上,已不见宋柏彦的人。
何为握着手枪,枪柄处,还留有宋柏彦掌心的温度。
他毫不怀疑,先生是真动过开枪的念头。
至于为何又压下来。
在檀宫,先生不给李家人太多难堪,只能是顾及到夫人才隐忍不发。
李家人在这里失了颜面,等于是明晃晃地打夫人的脸。
若叫内务人员瞧去,恐会因此对夫人生出轻视。
自古,出嫁女与娘家是为一体。
他都懂的道理,先生又岂会不清楚?
怕先生还有其它交代,何为送走夫人这位表兄,径直去了总统办公室。
刚走到门口,看见郭历恰好从里面出来。
郭历只向他透露了一句:“阁下要与西南战区的蒋司令通话,让我尽快安排。”
西南战区……
那是下辖领导和指挥南方六大省的所属武装力量。
即使要逮捕伊萨等人,也用不着軍方介入。
左禹良为了儿子把金三角毒枭告上s国的法庭,引得参众两院颇有微词。
有那与左家向来不对付的,直言左家是在公器私用,要求法院驳回左家的起诉状。
左禹良得知后,不顾年迈的身体,昨日带着家人前往国会大厦,与那位议员在会上嘴炮相向,最后演变为大打出手。
左禹良被抬上救护车的一幕,成为《首都晨报》的头条。
也因为左家这么一闹,网上要求缅国交出‘伊萨’的輿论再次发酵。
今天下午,缅国驻s国大使才约见刘外长,已经郑重表态——缅国官方坚决打击毒[0]品犯罪,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販毒分子。
所以,抓捕伊萨是早晚的事。
然而现在……
想到这两日先生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倦态,何为没再敲办公室的门,他已猜到先生为何突然与战区最高指挥进行视频通话。
——先生怕是不想再等了。
……
靳骊华要送孩子去读书,不是一时兴起之言。
第三天,靳骊华叫人送来了书包,还有一套文具用品。
宋景天待在小楼的时间也随之越来越少。
虽然靳骊华没明说,唐黎也看出来,这是不想让宋景天与她整日黏一块儿,靳骊华在潜移默化地,让小家伙习惯没她在身边的生活。
若非小家伙坚持,靳骊华恐怕早就把孙子从小楼里挪出去。
这日宋景天又被靳骊华喊去,唐黎也没再窝着。
靳骊华要冷着她,她倒没想刻意往前凑。
账本的事,她若表现得过于急切,只会引起靳骊华猜疑。
到最后,可能会适得其反。
唐黎没走出太远,只在小楼周遭逛了一圈,采下几朵龙船花,准备让宋景天傍晚带给靳骊华,哄得靳骊华高兴了,小家伙才能多骗到些吃食,省得她顿顿白菜梗子窝窝头。
中午宋景天带回来一个消息。
钦温瓦有个下属受枪伤后久未愈,现在感染了。
“可能是破伤风。”
小家伙和唐黎一人一根苞米,边啃边说:“驻地血清不足了,好像要去外头的医院借,还得把房间都封死,不让透光。”
枪伤。
唐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被原钦打伤的薛崖。
“你怎么知道的?”她问小家伙。
“当然是下面人来汇报的时候我就在边上。”
宋景天说着,微抿小嘴。
他的潜伏工作可不是白做的,现在钦温瓦愈发地信任他,今早上他还跟着她去书房,在里面描了两张大字。
假以时日,何愁大事不成。
两天后,唐黎得知了感染破伤风的确实是薛崖。
是靳骊华将她叫去的薛崖住处。
唐黎站在虚掩的房门口,循着靳骊华的视线,也瞧见屋里的情景——
軍医正为床上的薛崖注射血清针,还有两人控制着薛崖四肢,破伤风的相关症状,在薛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薛崖替我办事,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他。”
靳骊华缓缓地开口:“至于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唐黎接了话:“倘若在s国,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
言外之意,这不是多大的恩德。
正是因为跟着她,才导致这样的下场。
靳骊华扭头望向唐黎,并未因她的伶牙俐齿动怒,而是换了个话题:“昨天缅国官方的人到了邦康,要求闫英成交出伊萨,还有两个人质。”
唐黎闻言,不由得看向她。
靳骊华勾唇一笑,不紧也不慢:“我干脆如实告诉他们,左二是李灏派人杀的;至于人质,更是无从说起;他们想要毒販,我已经绑了明交给他们。”
“如若这样,他们仍纠缠不休,我这里倒还关着一个人证。”
唐黎与靳骊华对视,想到了一个名字。
——李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