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本该隆重,梅太太那边早早的就打发人来说了观龙舟之事,奈何宋观舟腿脚出了问题,裴岸亲自辞了众人。
闵太太一听,拉着裴岸心疼道,“你日日里上值,也是乏累,今儿过节,你倒是跟着兄弟姐妹一处儿去。我知你放不下观舟,往日我也不喜热闹,由我去陪着观舟就是。”
裴岸连道不敢,萧苍挪到裴岸跟前,“四表哥,你去嘛,观舟那边我和母亲过去,一处儿热闹得很。”
“哟!”
萧笃摇扇走过来,“往日你不是喜爱这些热闹么?昨前日还提着要看看京城龙舟热闹还是江州的更胜一筹?”
“今儿不想去,反正我眼瞎,也看不全。”
闵太太哎哟一声,“孽障,少有人这么说自己的,你们这些哥儿姐儿的,历来喜爱热闹,只管去就是。你们梅二婶子那头精心安排,莫要误了时辰。”
裴岸回到韶华苑,却看到韶华苑里满满当当的人,钦哥儿哥仨围坐在宋观舟边上,连秦庆东都来了。
他坐在一旁吃茶,调侃宋观舟。
“是撞太岁了吧?”
几日不见,就瘸了……
宋观舟不予理会,秦庆东指着跟在裴岸身后进来的萧苍叹道,“好端端的,你救他做什麽,他一个男人,总比你身形灵活。瞧瞧,他倒是活蹦乱跳,你却成了个瘸子婆了。”
“秦二!”
宋观舟再是耐不住,凤目圆睁看向秦庆东,“今儿过节,不是说赛龙舟的么,快去观看,少在这里烦我。”
转身同旁边的华重楼姐妹二人交代,“一会子我二婶家来喊,你们同我表姐,随着裴家车队去看,来回有个照应,晚间再到我这里用饭。”
华重楼笑道,“少夫人真是操心的命,您如今最为要紧的是养好身子。一会子我和琳儿就出府去,今日人多,只怕药铺里更忙,少不得回去帮衬一番。”
孙琳在旁点头,“家里也是候着过节,晚饭就不到府上打扰,后日我们再上门来给少夫人您换药。”
裴岸到跟前,说外出耍玩之事。
“二婶和桦大哥都差人来喊,观舟这样,只能待在府上,表兄与表姐也不用拘在观舟跟前,往外头看看热闹。”
许淩俏表示要在府上陪伴宋观舟。
宋观舟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一会子我院落里的丫鬟婆子都只留个忍冬在旁,其他也跟着出去玩耍一番。女子本就出门不易,好容易有个年节的,可不要蹉跎在后宅之中。”
萧苍上前,有些扭捏,“我反正看不见,就在这里陪你……”
“滚蛋!”
宋观舟半分柔情不给,“一会子你们散了,我也要午憩,陪什么!”再抬头,看向裴岸,“你也是,府上客人虽说都是至亲,但你也得尽尽主人的心意,不用守在我跟前,我只是行动不便,又不是立时就要断气了……”
“观舟!”
“少夫人!”
“表妹……”
此起彼伏的声音,颇为埋怨看着宋观舟,裴育桓站在跟前,小大人一样,“端午安康,没有断气。”
宋观舟双手捧着脸儿,朝着众人莞尔一笑,“是是是!四婶记住了……”
外头阿鲁小跑进来,“四公子,桦大公子那边遣了人来,说马车都在角门处候着,还请府上主子们快些过去。”
秦庆东起身,“走走走,今儿热闹着,观舟说的没错,一年一度,别落下遗憾。”
裴岸见状,只能答应。
忍冬也交代丫鬟婆子的,护着表姑娘三人,莫要贪了风景失了本分。许淩俏沉吟片刻,到宋观舟跟前,附耳说道,“观舟,不如……,我就不去了。”
她害怕!
害怕有人认出她来,害怕再一次落了歹人手上。
宋观舟帮她抚了抚鬓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大大方方的,你是公府的表姑娘,若有宵小不长眼冲撞了你,公府的丫鬟家丁也不是吃干饭的,自然要打回去。万事有我,好姐姐。”
许淩俏何尝不知道宋观舟的心,她低垂眼眸,藏下担忧,“我在府上陪你也是好的。”
“好什么?”
宋观舟难得严肃,“来年若是表兄考取功名,领了官职出了京,再在京城过个端午怕是不能,姐姐,放宽心去耍玩,与府上姐姐妹妹一处,热热闹闹的。”
这才是回到正轨的日子。
裴岸都说不过宋观舟,更别提许淩俏。
忍冬也到跟前劝解,许淩俏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与华重楼、孙琳稍作收拾,就随着秦庆东裴岸等人出了韶华苑。
萧引秀也到了垂花门处,看到姐姐妹妹的,好生热闹。
她定睛看了过去,瘸腿的宋观舟不在,心中松了口气,她不在,今儿也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因京城十多个龙舟队比赛,盛况空前,裴渐几个长辈,欲要同行。
这样一来,当公府上下,就是十多辆马车,裴岸等年轻后生,骑马护卫,丫鬟婆子些的,也得了节钱,松快半日,有些跟着公府的马车走,有些结成团,自己往河道上去。
一时,偌大公府,空空荡荡的。
闵太太本要来陪伴宋观舟,也被裴岸谢绝,“舅母就放心好了,观舟素来自在。”说着,亲自搀扶闵太太上了马车,“好不容易来趟京城,岂有不饱眼福的道理。”
公府也能耐,在沿河处早早的赁了一处三层的茶楼。
裴海早早的带着家丁婆子,就给茶楼上下收拾妥当,候在门口等着公府主子们的到来。
这也是一贯做法,虽说整个楼子赁了,但遇到交好的人家,没有个好的地儿,也会请到楼上一处儿看。
待裴渐带着众人下马车入了茶楼,许淩俏在三楼上看着河道两边黑丫丫的人群,转身同华重楼道,“此一生,也就这次遇到如此多的人。”
华重楼挽着她,“少夫人说的没错,表姑娘你啊,就该出来走走。”
河道两旁观者无数,小摊小贩的吆喝声也比平时更加尖刻,河道里大船什么的,早早清了出去,有不少小舟飘在河畔,倒是离龙舟更近些。
原本两孔石桥,这会儿也是披红挂彩。
京城子民,此刻都在翘首以盼,等着龙舟赛事。
……唯有金拂云,坐卧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