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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此时,车上的雷震子、癫子和缺牙齿三人,一定也在看着我,等着我发出最后的通知。
应该掌握的情况,都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应该处理的麻烦,都已经处理完。
今天,我准备抓人。
本来,在知道谢春枝的身世之后,我准备要抓的是相对之下更为安全,不会引起麻烦的廖军。
但是,在他家门口守了两天,我却连他的一根人毛都没有看见。
百般不甘之下,我却也只得无可奈何地承认一个事实:
廖军已经不在溪镇了,他躲了起来。
毕竟,换做是我,骗走了这样大一笔数目的木材,情况又还没有完全明朗的当口,我也会远远走掉,溜之大吉。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拿走木材的人不是自己的缘故;还是因为有洪武这么个大靠山,再加上手里又握有游财主罪证,越发有恃无恐的缘故。
谢春枝没有走。
于是,就算再不情愿,我也没得选择,我只能跟上了她,看看事情会不会出现某种转机。
这四天以来,谢春枝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没有见她去过别的地方,也没有见她给谁打过电话,就好像是她的生活中从来就没有廖军这样一个男人,也从来没有骗过别人一大笔钱。
小巷里的这栋房子是谢春枝的父母家,她并不住在这里,她已经和廖军结了婚。但是每天中午,起床之后,谢春枝都会大模大样地来到这里打牌,待到吃过晚饭,才又一摇三摆地回夫家睡觉。
周而复始,雷打不动。
“砰”
一颗停在袋口的球,却被我打得偏了出来。
不能停歇的思考让我越来越心不在焉,兴致索然:
“不打了,休息下。老板,拿包烟。”
将球杆往桌面上一扔,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芙蓉烟,我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在意识到不可能直接找到廖军,谢春枝是我唯一的选择之后,我前前后后,思考了很长时间。
昨天晚上,终于还是拿定主意,带着两条朋友从市里带过来的万宝路,我上门找到了唐五。
短暂地寒暄过后,我开门见山问道:
“五哥,听说,溪镇的洪武和你是兄弟,是吧?”
显然,我的问话让唐五有些吃惊,他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看了我半天之后,才说:
“怎么了?你和他之间扯了什么皮啊?他才出来不久,应该不会啊?”
“没有没有,五哥,是这么一个情况……”
除了将缺牙齿与我的关系说成了亲戚之外,没有任何的隐瞒,我将关于这件事情的所有一切都告诉了唐五。
最后,我告诉他,如果这件事办成,那么林场那边的运输生意,我和他对半分成。
说完之后,我看着唐五,他的脸上就像是涂了一层极透明的坚硬薄膜,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五官,却看不出上面的任何表情。
良久过后,我再次试探道:
“五哥,这个事,如果你觉得不太好,我就算了。如果你觉得我可以办,我就办。五哥,你的话,我是放在心上的。”
在我忐忑不安的等待之中,唐五的嘴角一动,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笑意,说道:
“哦,这个事啊,按道理来讲,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过呢,洪武和我的关系确实也还不错,义杰,
这个事,我可能不好帮你出面。对不住啊。”
说到这里,唐五的话锋一顿,我刚准备接话,唐五的手已经搭在了我的肩膀之上,语气柔和地继续说道:
“义杰,这个事,我真的不好帮你做主,你自己看。不过话讲回来呢,不管怎么样,你是我看着长起来的,这个事,我不帮你,也肯定不会帮别个。呵呵呵,义杰,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
人,要学会听弦外之音,话外之话。
我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说:
“那要得,五哥,我就是担心你怪我。五哥,那我就不多耽误你休息哒,我先走,如果事办成哒,我到时候再把具体分成的事和游场长谈一哈,应该没得问题。”
唐五也站了起来,哈哈大笑着说:
“那就不用哒,不用哒,义杰,我又没有帮你什么忙,无功不受禄,分成的事,就算哒。”
“五哥,那怎么行,你的话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五五对开。你放心啊。”
“义杰,这个伢儿确实要得,义道懂事。那我也不和你多客气哒,我唐五也不是个不晓得轻重的人,义杰,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而今店子里生意也上轨道哒,用不到太多人,一林天天在店子里没得卵事,只晓得帮倒忙。要不就这样,让他跟着你搞,你分三成给他。算是帮五哥一个忙,五哥先多谢你哒,啊?”
“五哥,你搞还是一林搞都随便,只是,我讲了五成就五成。”
“哎呀,你这个伢儿老是说什么,我唐五是这样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啊,在你心里?”
“五哥~~~~”
“哈哈哈,三七开,就这么说定了。”
“五哥,都听你的。”
“哈哈哈。”
肩膀上被唐五习惯性地拍了几拍之后,我走出了他的家门。
唐五就像是一张大网,把我死死网在里头,无论做什么事,我好像都脱不开他的影响。
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挣脱?
“三哥,要出来哒!”
牯牛的说话声将我从回忆中惊醒,我回头看去。
暮色中,谢春枝花枝招展地和她家隔壁的一个中年男人打着招呼,边笑边对着我们这边走来。
站起身来,我大大伸了一个懒腰。
这是我与癫子约定的信号。
远远看去,果然,金杯面包车随着我的动作,缓缓开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