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宁氏,她可怜的母亲啊……
陆锦烟睁开眼睛,微垂的睫毛遮住了冷寂清芒之间的泪雾。
母亲的样子她已是记不大清了,只知道印象里是个十分温柔的女子,才貌出众,名门出身的她原本该有更好的选择,却不知当初为何会下嫁于不过七品芝麻官的陆渊。
需知,陆渊能有今日,宁氏是功不可没的。
世间男儿多薄辛,她原本也是不信的,只道自己遇到了一个禹景焱便是她毕生所幸,却不知人家不过拿自己当成一块垫脚石。
禹景焱……
想到前生的种种,她为他竭尽全力助他为帝,可恩爱转瞬即逝,登基大典当日他一脚踢开她的残躯,拥着美艳的陆瑶华,弃她和年幼的钰儿置之不理。
禹景焱,不知你午夜梦回可曾梦见过陆锦烟和你可怜的孩儿?
罢了罢了,前生之事已然过去,既是老给了她今生,她必然就要活出一个样子来。
“奴婢见过夫人。”
丫鬟低低行礼,仿佛怕是惊着了里头的陆锦烟。
陆锦烟抬起头,却还是忍不住一愣。
帘子被轻轻推开,妇人一身朴素的捻金长裙,标准的瓜子脸,柳叶眉,一双秋水剪瞳的眼睛,正如那江南烟雨中走出来的女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神色,却在看到陆锦烟的时候又露出几分微不可见的忧愁。
这时候宁氏正怀着身孕,也就是陆锦烟后来为禹景焱战死的弟弟。
“烟儿,可舒服些了?冷不冷?”
宁氏柔声道,纤细的手指替陆锦烟将被褥之间的缝隙捻好。
陆锦烟望着宁氏的脸庞,忍不住眼泪就模糊了眼角。
“烟儿,这是怎么了,怎么望着娘来了就魔愣了?”
宁氏见陆锦烟只是呆呆的打量她,不由得微微失笑,抚摸陆锦烟的脸颊,“是不是吓到了?”
“娘……”
陆锦烟哽咽的唤道,“娘,烟儿想你。”
多少个日日夜夜,女儿想您想的无法自制,可您为何不肯入一次女儿那冰冷的梦。
宁氏神色一顿,随即点了点头,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傻孩子,怎么突然这样的话,这是怎么了?”
“娘,女儿只是,只是觉得都是女儿的错,女儿不该不听您的话……”
不该不听您的话,听信身边人的挑拨离间。
不该不听您的话,一次次的伤了您的心。
甚至在您临死的时候都不曾见您最后一面。
宁氏死的时候,陆锦烟正在为了禹景焱和四皇子周旋,差点将一条命搭进去。
“傻孩子,娘从未怪过你,你还,有些事情你不懂。”
宁氏轻声道,“这次你和迎月落水,府中有心人定会拿这些来做文章,你听娘的话,这几别出了流香阁,娘即便手中没有什么实权,也一定不会容许他们动你的。”
陆锦烟泪眼朦胧的看着宁氏,最后点了点头,“娘,你放心,女儿一定不会任着他们欺负,女儿会保护好娘的。”
宁氏笑着答应,然后又嘱咐了几句陆锦烟,最后才离开。
陆锦烟愣愣的望着宁氏消瘦的身影。
她一定,一定要让宁氏和宁国公府所有的亲人在这一生长命百岁。
还有她可怜的弟弟,她一定不会让他再那么早就战死沙场……
“姐。”
门外传来丫鬟试探的声音,“姐,饮泉姐姐给您取来了点心,距离晚膳还有些时候,是不是现在就摆上?”
陆锦烟收回目光,的确有些饿了,嘴里敷衍的“嗯”了一声,“送进来吧。”
若她没有记错,一会儿,她真善良的二妹就该来了。
陆瑶华啊……
陆锦烟唇角扯出一抹冷笑,抢她夫君,害她亲子,夺她后位,我们之间要算的账,可比和周嬷嬷和饮泉要多得多了……
看着丫头颤颤巍巍的把点心端了进来,整个人怯弱的就像看见了猫的老鼠。
看来是对周嬷嬷和饮泉的敲打起了作用,杀鸡儆猴这种把戏陆锦烟在前生可用的多了,若论起顺手还有谁能比得过她。
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门外就响起了女孩笑盈盈的声音,“长姐,瑶华看你来了!”
话音未落,大门已经被“咯吱”一声推开,冰冷的空气瞬间向陆锦烟袭来,陆锦烟端着茶水的手一顿,清冷眼眸中瞬间涌出让人见而生寒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