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美元可不比过去的国民劵,随着美国政府对这个新大陆的掌控权,这些可以直接用来兑换黄金的绿色纸张十分值钱,所以票面数额相当小,希利斯得到的分红都是十美元的一张的,这里有五万五千美元,也许有人觉得这个数字不怎么样,但在这个时代,这个数字相当惊人——要知道,费城的一名熟练工人,每天可以拿到两到三美元的薪水,已经比普通工人高得多,而且不算休假日,休假日没钱可拿,普通工人每年只能拿到三百美元到五百美元,一星期要工作六十个小时以上——这里的钱,一个工人要干一百多年才有可能拿到。
这还是因为希利斯并不怎么贪婪的缘故,不然这笔钱还能翻上一番。
有了老托里奥的保证,基座的工程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因为女神像立起需要用到灯塔的基座,阿布西肯灯塔是肯定要拆毁的,一些人因为这个缘故,与工人们吵扰不休,不过很快地,这些人都都悄悄的消失了——就算有人担忧在这条航线行走的航船缺少灯塔的问题,也被安德鲁与爱迪生的电灯公司解决了——比起会被海风熄灭的火炬,电灯无疑要可靠的多,而且阿布西肯灯塔总共只有五十二米,女神像连同基座会有九十三米,几乎高出一倍,看到它的人只会更多。
希利斯也曾去看过工程的进行,这个基座是中空的,但中间有着一根巨大的钢筋混凝土方柱,也就是女神像的真正支撑点,方柱的体积大的简直如同一座真正的房屋,环绕着它是一层层的阶梯,还有预留电梯的位置,在欧德姆安装了电梯之后,安德鲁已经对这种能够自由上下的机械入了迷,当听说女神像的高度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会有人愿意登上电梯,到女神的最高处,就是桂冠的位置去看一看。
这样的想法确实并非只有他一人才有,安德鲁大为支持,只是比起欧德姆大楼,女神像内部的电梯安装无疑要求更高,所以现在只能先设立楼梯,预留电梯位置。
事实上,巴托尔迪并不打算那么快地将雕像完成,出于一个艺术家的虚荣,他每当完成了一部分(巨大的女神像是分段完成的),就想要把它搬运到各个地方展览,引的人们啧啧称奇,这还不算,在他原先的计划中,他还打算将这尊雕像在法国先安装完成一次,而后拆掉,运到美国第二次安装,但因为有了奥林匹斯的密涅瓦曾经想要插手这尊雕像命名的事情,作为最大的赞助者,梅隆家族要求巴托尔迪尽快完成这个工作,为了这个原因,巴托尔迪不但没能如他期望的那样让更多的人们折服在他的脚下,还不得不雇佣了超出计划三倍的工人来完成雕像。
雕像的骨架是由埃菲尔铁塔的设计者设计和完成的,从那只曾经在费城博览会展览的女神手来看,这些钢铁支架简直就如同人类的神经那样密密叠叠,据说整座雕像用掉了一百二十吨钢铁——至于表皮,那是由几十位雕塑家合力完成的,用石头或是石膏制成手、脚、脸庞和身躯,而后用木头复制,工人将两毫米的铜皮镶嵌到上面,而后用铁锤将铜皮搭成木雕的形状,这里的铜也用掉了近八十吨。
女神躯体内部会让人联想起巴黎的埃菲尔铁塔,无数三角形组成的桁架(铜皮里的支架就固定在上面),中间是一根钢铁主柱,同样的,有狭窄的楼梯环绕与预留电梯的位置,这些都和雕像的每一部分那样,可以拆装,拆开后装进木箱,由一艘轮船运送到阿布西肯岛——等等,应该说自由岛,因为自从女神像从纽约改换到费城,人们就通过决议,将这座岛屿改名。
在自由女神像落成的那一天,正是83年的独立纪念日,7月4日,当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灼热的阳光照耀在女神像的黄铜表面上,折射出来的光芒让人的眼睛都睁不开,这可以说是费城从卸下了美利坚首府之名一来最为辉煌的一刻,成千上万的人涌入阿布西肯,只希望能够亲眼看看这尊高耸入云的雕像——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无疑是渺小的,但也就是这些渺小的蝼蚁,却能创造出这样巨大的奇迹……
维京人就曾经为奥丁建造过一座足以容纳万人的瓦尔哈拉神殿,不过为了逃避诸神黄昏的降临,奥丁与诸神陷入沉眠,继而因为失去人们的信仰而变得虚弱,乘虚而入的圣公教会的神明,不但将他们驱逐出了欧罗巴,他们的痕迹也被抹除,人世间的瓦尔哈拉神殿被拆毁,变成了教堂的地基或是城墙的一部分,现在已无踪迹可寻,只有从游吟诗人的歌曲里还能偶尔听见有关于它的传说,不过人们经常把它与阿斯加德的瓦尔哈拉重叠起来。
这样说来,奥林匹斯神的神殿也遭到了同样的厄运,尤其是那些尤其令人深刻的——像是公元前292年,希腊的罗德岛人击溃马其顿人之后,用缴获的兵器融化后铸造的太阳神像,这尊神像高度在一百尺最有,双足分别跨越海港入口两侧,船只可以从双足之间驶过,这尊神像也因为容易动摇人们的信仰而被毁掉了,甚至不知所踪,历史上的记载也只剩下了一个colossal,这个单词来自于拉丁文colossue,colossue又来自于希腊语colossue,意思是巨大的雕像……现在甚至有人认为这尊雕像原本并不存在过。
也不怪密涅瓦在看到自由女神像的一只手后,就有意将这尊雕像冠上自己的神名,女神像的高度也几乎与原先的太阳神像相差无几了,加上基座更是显得巍峨无比,人们每高呼一声雕像的名字,就会在心里增添一份对密涅瓦的敬畏——这件事情后来虽然看似不了了之了,但就安德鲁,也就是洛基所言,希利斯只怕今后还要小心这位女神的反击。毕竟这位女神的心胸可不如传说中的那样宽容——她一向骄傲于自己是从父亲的头颅,而不是母亲的双腿间诞生的(为此她在奥林匹斯男女神明开战的时候,站在了男性神明一方),除了天父宙斯之外,没人能够让她温顺服从,她甚至敢于玛尔斯争夺雅典城的归属,在特洛伊之战中更是亲手摧毁了这座本该被她守护的城市——只因为特洛伊的王子帕里斯将刻着“给最美的女神”的金苹果判定给了爱神维纳斯,之后更是因为大小埃阿斯对她的轻慢,而请求海神波塞冬掀翻了希腊人的船队。
这几年的平静,只不过是因为奥林匹斯神明与阿萨神明都才堪堪从大灵的压制下挣脱出来,还在竭力恢复自己的信仰,唤醒主人和争夺在人类社会中的发言权罢了。
“所以你去军校待一段时间,或许会是一件好事。”安德鲁如此说,一边亲昵地整理了一下希利斯的衣领和领带,七年后的希利斯已经是个真正的绅士了,他身躯颀长,容貌俊美,一头黑发与白色的皮肤更是令他看起来冷漠又尊贵,没人能看得出他曾是一个在棉花厂做工的脏小子,或是和印第安人一起赤裸着上身,骑着无鞍马的“巨狼”。
今天的宴会,在欧德姆的顶层举行,欧德姆今天从上至下,只有拿着请柬的人才能入内,最高的三层更是只有最金字塔尖的人才能一窥究竟,摩根、洛克菲勒、梅隆、卡内基、杜邦、伊顿、麦基逊……这些在后世如雷贯耳的一个个姓氏就如同升起的星辰那样环绕在今天的月亮旁边。
“那一定是个满月。”听到了安德鲁的形容,理查德一本正经地点评到,莎拉责备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也不怪理查德这么说,今天大驾光临欧德姆的正是美利坚的总统,切斯特.艾伦.阿瑟,这位阿瑟先生有着一张圆滚滚的面孔,留着仅仅保留两侧的络腮胡,看上去确实像是云朵捧着的圆月,这位总统先生不但看上去十分和气,脾气也真的很不错,算是少见的愿意为人民做事的总统先生之一,安德鲁.梅隆在有幸与他寒暄了两句后,就退到一边,他确实有踏入仕途的计划,但这位总统先生并不是一个适合谎言之神的人选。
这位阿瑟先生太好了,以至于他在官员中的风评竟然很差——有趣吧,他是少数几个真正同情黑人的人,在政治层面上更是偏向于小公司小企业,而警惕着那些迅速成型的大托拉斯机构,这场宴会,可能是那些危险人物对他的最后一次拉拢——他若是在固执起见下去,只怕就不是轻描淡写的诋毁(报纸与官邸里一直有人嘲笑他是捡了加菲尔德总统的好处,因为那位改革派总统上任四个月就被谋杀了),而是直接步上前任的后尘。
阿瑟先生是否意识到了此事呢,应该有,这点从他愈发花白的双鬓、胡子,和他愈发尖锐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了——不过鉴于他还是个律师的时候,就会给黑人和穷人打官司,只怕他不会改变自己原先的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