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摩和李勣退下之后,两仪殿中仿佛还残留着他们离去的气息。
李承乾微微皱眉,对身旁的小太监轻声吩咐了一句,那小太监得令后,迅速地将两仪殿的一盏灯换成了一盏更为明亮的。
刹那间,殿内的光线变得更加清晰,光影在金丝楠木的窗户上摇曳。
李靖依旧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他的身姿如同苍松般挺拔,只是一言不发,宛如一座沉默的山峰。
李承乾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安心地挥舞着手中的毛笔,在他的面前,堆放着房玄龄送来让他做决策的奏章,他时而眉头微皱,时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专注地批阅着,每一笔落下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寂静的两仪殿里,毛笔在宣纸上摩擦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那“沙沙”声仿佛是时间流逝的脚步,在这空旷的宫殿中回荡。
就这样,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逝,不知不觉间耗了半个时辰。
李靖终于忍不住了,他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份寂静:“陛下!敢问您召老臣何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岁月的沧桑。李承乾只是微微抬头看了李靖一眼,眼神深邃如渊,却没有回答他,接着又低下头继续批阅手上的奏折,仿佛没有听到李靖的话一般。
直到将手上的这封奏折批阅完成,李承乾这才缓缓放下了他手中的毛笔,长舒了一口气。他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微微皱眉,仿佛是感受到了茶水的凉意。
“来人,李将军的茶凉了,再给李将军泡一杯热茶。”
他高声说道。
“是,陛下!”
门外等候的小太监立刻行动起来,不多时,又将一杯新泡的热茶端到了李靖的面前,热气腾腾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等小太监走后,李承乾这才再次开口。
“李将军,朕有个问题想问你。”
李承乾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李靖,目光中带着一种探究。
“陛下请问,老臣定是知无不言。”
李靖微微欠身,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毕竟上了年纪,这个点困意已经如潮水一般一阵一阵地向他袭来,他努力地保持着清醒。
“你老了吗?”
李承乾的问题简单而直接,却又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了李靖。
“回禀陛下,老臣今年正好七十,臣已经老了。”
李靖如实回答,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岁月的痕迹在这一刻清晰地显现出来。
听到李靖的回答,李承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接着开口说道:“李将军,你在朝堂上不声不响,将自己完全透明化,边缘化。朕想问你,你是要当晋之司马吗?”
李承乾一脸平淡地说着,可这句话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李靖的心中炸开。
李靖听到这句话可一点也不平淡,整个人一下子一激灵,困意顿时去的无影无踪。
他急忙站起身来,心中涌起一阵慌乱,快步走到一旁刚要跪下。
却听见李承乾的怒斥响起:“不准跪,朕没让你跪,回去坐好!朕与你谈心,只管回答朕的问题便是!”
李承乾的声音威严无比,在宫殿中回响。
“朕在问你一遍!”
“你是想要当晋之司马吗?”
李承乾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李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李靖听到李承乾的话,也没有坐回座位上,而是直接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老臣绝没有此心!”
他的眼神坚定而诚恳,仿佛要将自己的内心袒露在李承乾面前。
“朕知道,朕知道你没有那个心思,朕就是想要直截了当的和你说。”
李承乾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朕不是先帝,不喜欢弯弯绕绕,朕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和你坦白着聊聊天。”
他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向李靖。
“朕从来就没有戒备过你。”
“老将军无需隐藏。”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李靖缓缓抬起头来,借着昏暗的灯光,他努力地看清了这位如今大唐帝国的年轻主人。
真是年轻啊!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啊!
那年轻的脸庞上有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威严,眼神中透着睿智和果敢,仿佛是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老臣多谢陛下了!”李靖的声音微微颤抖。
李承乾看向李靖,眼中神色莫名。
他缓缓开口:“李将军,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出生于陇西李氏的支脉吧?”
“回陛下,老臣确实出自陇西李氏。”
李靖回答道,他的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李承乾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你也知道朕和世家不对付,不喜欢世家,李将军既出生世家,反倒是和朕一样,对世家厌恶至极。”
李承乾一边说着,一边在殿中踱步。
“红拂女,昆仑奴,堂下虎。”
“这三样都是你年轻时候的心头好。”
“武德四年,平定萧铣,扬威岭南!那一战,你犹如天兵下凡,打得萧铣毫无还手之力,让岭南之地尽归大唐,你的威名远扬。”
“武德六年,灭武公祏!你再次展现出非凡的军事才能,为大唐消除了一大隐患。”
“武德八年、九年,征东突厥!你在那冰天雪地中与突厥人周旋,守护着大唐的边疆。”
“贞观四年,擒颉利可汗!那是何等的壮举,让突厥人闻风丧胆。”
“贞观九年,平土谷浑!你深入敌境,克服重重困难,为大唐的安定立下了不朽之功。”
“大小战役你打了无数,戎马一生。”
李承乾停下脚步,目光炯炯地看着这位已经七十岁的药师。
“朕实在不明白,李药师,你真的就甘心这样老死在床上吗?”
李靖嘴巴微张,想要说点什么,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时之间竟什么也说不出口。
“陛下不怕我吗?”
李靖憋了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感动,也有一丝疑惑。
听到李靖的话,李承乾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带着一种自信和豁达。
“李靖啊,我本以为你是一位绝世名将,没想到还是一位老顽童。”
他笑着走到李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朕有什么可怕的?朕这么年轻,难道还怕你这个七十岁的老朽来夺朕的位置吗?”
“就算你夺了朕的位置,你还能当几年皇帝啊,李靖!”
说到这,李承乾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慢慢地走到了李靖的身边,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药师,朕想给你兵权,是因为朕相信你,想做什么都大胆去做。”
“朕欲让你出征吐蕃,好好帮着朕挫一挫吐蕃的锐气即可,当然不用非要歼灭,只要将他们拖在大唐境外即可。”
“待来年开春,朕自会腾出手,将吐蕃彻底灭绝。”
李靖正欲开口,李承乾直接打断了他:“吐蕃入侵虽然着急。但也不急在这两天,药师可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他摆了摆手。
“等后天朝会再给朕答复。”
“对了,药师这个给你。”
说着,李承乾从怀中掏出一物,朝着李靖丢去。
李靖下意识的接住了李承乾丢来的东西,他下意识的仔细一看,是青铜雕刻的龙。
那青铜龙栩栩如生,仿佛要腾飞而出,每一片鳞片都雕刻得极为精细,在灯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药师,这是朕三千营的兵符,三千重甲骑兵,比我父皇的玄甲军装备更精良,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见过太多血。”
“朕劳烦药师帮朕好好带带这支队伍吧。”李承乾一脸郑重地说道。
说完李承乾对着李靖招了招手,便转身朝着内殿走去,留下李靖一人在原地。
不一会儿,李承乾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看样子是回去睡觉了。
两仪殿里,李靖坐回了座位上,他紧紧地握着兵符,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他拿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像是已经做出了某个重要的决定。
……
感业寺。
月色如水,洒在那古老的寺庙中,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水井旁,一少女静静地坐在井口,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她双眸犹如繁星,清澈明亮,在月色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
肌肤胜雪,细腻如羊脂白玉般,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是这世间最纯净的美玉。
哪怕一头青丝落尽,也无法遮挡其身上的妩媚之意,那妩媚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像是一朵盛开在暗夜中的罂粟花,美丽而危险。
“咕咕咕,咕咕咕。”
后门的小路上,布谷鸟的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少女听到这声音,心中一动,左顾右盼了一番,发现四下无人后,才悄悄地站起身来,她的动作轻盈得如同一只猫。
她迈着小碎步走到侧院,轻轻地将后门打开。
门外是一个一身青衣,面容清秀的少年。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勾勒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稚奴,你来了啊!”
少女的眼中藏着惊喜,那惊喜就像是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花,点亮了她的眼眸。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激动与喜悦交织的情绪。
李治看到明眸皓齿的少女,心都快酥了。
他的眼中满是爱意,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的少女。
“媚娘!我好想你啊!你走之后,我每天在宫里都好无聊!都没人陪我玩了!”
李治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他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那笑容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灿烂。
武媚娘听到李治话,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笑容如同盛开的花朵般美丽。
“你这个傻瓜!你现在可是当王爷了!你想干嘛不行!到处都是你玩的!”
她轻轻地嗔怪道,眼中满是宠溺。
“媚娘!”
李治认真的看着她,眼神中透着一种坚定。
“后天有朝会,我已经决定上朝了,我要求皇兄让我出去开衙建府!到时候我有了自己的王府!就可以把媚娘你偷偷的接过来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听到李治的话,武媚娘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不可以的,稚奴!哪怕你是王爷,把我接进了王府,但要是被人发现,你一样会身败名裂的!”
她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如同夜空中敲响的警钟,打破了李治美好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