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映出来的,是一张苍白又惊慌的脸。
凌乱的发丝沾在汗湿的脸颊上,水润的杏核眼因为恐惧而瞪得极大。
那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恐惧和惊惶,再往深处看去,在极深处又隐藏着一丝压抑的困惑和挣扎。
余染莫第一次认真地看清了自己眼里不容错辨的情绪,她抗拒地撇过头,又被莫旭然强硬了扳了回来。
“怎么不敢看?告诉我,从你自己的眼里,你都看到了什么?你不是不矫情吗?为什么不敢坦然面对你自己的心?”
莫旭然是真的发了狠,如果不逼着这个女人看清她自己,她会永远这样自欺欺人地抗拒下去。
“你在说什么!你弄疼我了!”
余染莫摇着头,试图从莫旭然的手下将头挪开。
她不会露出这种困惑的眼神,她才没有强行压抑住那丝异样的悸动!
“余染莫,你现在依旧在怕我,不是怕我凌虐你,而是怕我会让你心动,对不对!”
莫旭然惊雷一般的话语在余染莫的耳边炸响,她忽地一下子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
两人在镜子中与彼此对视着,视线紧紧纠缠着,就如同此刻两人紧紧依偎着的身影。
余染莫像是痴了一般,眼神中楚楚可怜的惶恐和困惑让莫旭然的眸光软了下来。
他的手不知不觉中松开,却又眷恋地圈上了余染莫的腰,低声说:“染染,你的挣扎,我懂,我不比你好受更多。”
“你不会知道我经过怎样的挣扎,可那又怎样,所以你能不能对自己也诚实一点?”
余染莫痴痴地听着莫旭然的话,突然表情就变了。
她的下颌微微扬起,尽管依旧被莫旭然圈在怀里,可身体却僵硬冰冷得如同一块冰。
她从镜中冷冷地盯着莫旭然的眼睛,再看不到眼中除了冷漠之外的任何情绪。
“你……”
莫旭然不由得松开手。
“你挣扎是我求你的吗?”
余染莫的声音像是从云端传来的,飘渺又微弱,却又逐渐铿锵有力起来。
“莫旭然,是我要强行介入你的生命中的吗?”
“因为一场本不该由我负责的刑事案,你蛮横地将我打成了包庇凶手的从犯,甚至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不去调查事实的真相,就把你的痛苦强行转嫁到我的身上。”
“现在你来跟我说,你因为我而挣扎痛苦过?”
余染莫呵呵笑了起来,一滴泪也随即从眼眶中滚落。
“莫旭然,要不要我提醒你你曾经对我做过些什么?我含冤入狱三年经历过什么你知道吗?从监狱里出来只是让我从一个地狱坠入更深的地狱中去罢了。”
“现在你让我对我自己诚实?”
余染莫的笑声越来越大,她甚至笑到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莫旭然说得没错,她是应该对自己诚实一些。
不要因为一些小恩小惠,一些看起来很美好又微妙的东西,就被蒙蔽了双眼。
她恨莫旭然!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