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银月(1 / 1)

当查理再度睁眼时,一道透过缝隙而来的光,洒落在他眼中,让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他有些恍惚,有些茫然,大脑空空的,好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沉睡,刚从虚无中醒来。

“喵。”一声猫叫将他拉回现实。

查理这才意识到,天竟然已经亮了,那光是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的。而他躺在地板上,不知已经躺了多久,身上还多了条毯子。

这毯子毋庸置疑,一定是本给他盖的,自己不是第一次倒在地板上睡着,而本也不是第一次给他盖毯子。

本在干什么呢?

他在靠近窗边的位置,与松鼠大战。松鼠举着松果,左冲右突,企图突破他的防御,救人于沉眠。本跟它解释了它都不听,于是一边骂它笨,一边阻拦,双方哼哼哈哈、激战正酣。

“本?”查理撑着地板坐起来。

本闻声回头,看到查理苏醒,连忙奔来。如果不是他哭不出眼泪,此时此刻的他,恐怕已泪洒玛吉波。

“我睡了多久?”查理问。

“你昨天坚持到半夜,然后就倒了。现在、现在大概已经快中午,松鼠一直在外面叫,我们怕它引起别人注意,就先放它进来了。”本一五一十地回答他,而随着他话音落下,松鼠看到查理醒来,也不再执着于砸松果救他。

松果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了查理身边。

“它有再说过话吗?”查理将松果捡起。

“没有哦。”本摇摇头,“你倒下之后,它也掉在地上了,我怎么拨弄它都没有反应,好像死了呢。”

查理若有所思,难道是能量暂时耗尽,自动“关机”了?

这时,本又想起什么,道:“哦哦对了,还有棕仙,棕仙回来了,我把它关在了厨房里!”

“关?”

查理注意到这个用词,当即顾不得研究松果,也没急着验收自己现在变得有多强,而是下楼去厨房见棕仙。

只见厨房的角落里,窗外看不见的地方,白色的肋骨围在地上搭成了一个圈,而棕仙就趴在圈里,撅着屁股睡得……

睡得并不安稳,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可没有欺负它哦。”本连忙为自己辩解,“我只是让它不要乱跑,还给它喝了热牛奶呢!”

查理也看到了,白骨围成的牢笼里还有一只碗,怪贴心的。说话间,棕仙也醒了,它先是瑟缩了一下,待看清楚来人,嘴一瘪,就要哭。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查理单膝跪地,声音温和。

“他、他走了……他不要我了……”棕仙很伤心,顶着头杂乱棕色小卷毛,眼泪像珍珠,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这一幕,让本都有点不知所措,只能看向查理求助。

查理便把棕仙抱起来,熟练地托着它的屁股,拍着它的背安慰。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查理也不是没有这么哄过小孩儿。

事实证明,这招对棕仙也很管用。它把头埋在查理怀中,揪着他的衣服,哭了一会儿,总算平静了下来。

不过它可能是难为情了,半晌都不肯抬起头来,只是闷闷地说:“他说,他是背叛者,没有资格再来松塔。”

查理的心往下一沉,“背叛者?”

猫第一次有了很大的反应,像是愤怒,指甲抓着地,“喵。”

“他、他……”棕仙抖了抖尖尖的小耳朵,终于抬起头来,但还是怕怕的,紧紧依偎在查理怀中,小声说:“他还说,松塔迎回了它的主人,接下来,他就要离开这里,用生命去完成最后的赎罪了,所以让我不要再跟着他。”

还有一句话,棕仙没有说出来。当老鞋匠将它赶回来,让它不要再跟着他时,他的原话是:“我不配。”

可是心思单纯的只会帮忙做鞋子的棕仙,并不理解什么配不配的。它只知道老鞋匠不要它了,它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回来将他的话转述给查理。

对于转述的这些话,查理却并不怎么动容,因为简单地从猫的反应,再加上“背叛者”、“赎罪”这几个词,他就可以拼凑出一个不怎么令人愉快的故事。

他放下棕仙,再次看向猫,问:“老鞋匠背叛的,是弗洛伦斯,对吗?所以弗洛伦斯死了,她再也没有回来。”

猫没有再说话,那双跟查理一样的淡绿色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用沉默,予以作答。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背叛?”本愣愣的。

查理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所谓背叛,不论是无心的背叛,还是有意背叛,都已经导致了最终的结局。但他也知道,想要杀死弗洛伦斯那样强大的人,幕后黑手必定也同样强大,老鞋匠大概率只是个从犯。

他或许意识到是自己的过失导致了弗洛伦斯最终走向死亡的结局,或许是背叛之后幡然悔悟,总之,他最终隐姓埋名,伪装成一个跛子鞋匠藏于灰帽街。

他成了沉默的守墓人。

守墓也是在赎罪。

当光阴轮转,松塔迎来新的主人,守墓的使命结束,他也就离开了。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在生命的最后发光发热,去找真正的幕后黑手报仇,用生命赎罪吗?

查理不想评价这样的行为。

过去的故事,有待细节补充,现在还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因为差之毫厘,可能谬以千里。而不论老鞋匠有没有背叛弗洛伦斯,他在灰帽街的行为帮了自己,这是事实。

比起老鞋匠来,查理也更关心眼前的人,“本,先不要多想,好吗?我答应你,终有一天,我会查清楚一切,告诉你真相。”

本原本还想问的,究竟什么是背叛,这与主人的死有关吗?他心里有点慌,但听着查理的安慰和承诺,他的心又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最终点了点头。

“咕……”

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所有生灵的目光。

查理、骷髅和猫都看过去,只见棕仙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它哭累了,也饿了,昨天晚上喝了一碗牛奶,根本没饱。

猫也忍不住向查理投去视线。

查理懂了,自己还欠对方一顿香煎小鱼干。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查理暂时将所有纷乱的思绪压下,开始做饭。做饭时,他也顺便审视起了自己的变化,拿出魔杖,施放魔咒。

“轰——”瞬间燃起的火焰,直冲天花板,燎了他一缕头发,也让本、猫和棕仙齐齐退避三舍,投来惊惧目光。

火光中,查理微笑宣布,“我的天赋好像又回来了一些。”

这岂止是一些啊!

本的骷髅头惊讶得嘴巴都要合不拢了。

查理当然是在谦虚,他发现自己能感知到的魔法元素的数量,翻了十倍,从三千暴涨到三万,跟初级魔法师比也不遑多让了。

最重要的是,他对于魔法元素的掌控能力攀升了一大截。施法速度变快了,更得心应手了,甚至有种如臂使指的感觉。

如果把魔法元素比作他手底下的兵,那么当他排兵布阵把元素凝聚成咒语施放出去时,这些新兵蛋子直接进化成了训练有素的精英。

让他觉得,同样一个火球术,他的火球术似乎、应该、可能,比同等级的魔法师要厉害一些。

很好——

“只是可惜,我到现在还只会两个魔法。”查理再次冷冷地展现了他的幽默感,“一个开门,一个放火。”

那该怎么办呢?

去书房看看,以他现在的魔法水平,有没有什么书能够打开了,从里面寻找可以学习的魔咒,是一个办法;去玛吉波其他人那里薅羊毛,又是另一个办法。

该薅谁呢?

与此同时,南都郡。

柳利勋爵手中拿着酒杯,闻着美酒的香味,可这一回,却是怎么也喝不下去了。但只有酒精、只有酒精才能让他的心安稳下来,他又勉强喝了一口,感受到内心的焦躁好像平复了些许,这才把管家重新召进来,发问:“玛吉波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回答他的是难言的沉默。

管家跪在地上,把头垂得低低的。柳利勋爵握着酒杯的手不由收紧,骨节发白,“骑士长跟随我多年,不该出这样的岔子。”

纵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柳利勋爵也意识到,玛吉波肯定出事了。

如果玛吉波出事了,那他的阿尔芒呢?透明的海那边,是不是也出事了?

柳利勋爵终于按捺不住了,可他在南都郡,又要如何左右玛吉波和透明的海的局势?若非没有其他的办法,他当初又怎会做下那样阴狠的勾当?!

“不,阿尔芒,我的阿尔芒不会出事的……”柳利勋爵喃喃自语。

另一边,银月古堡。

被柳利勋爵念叨着的阿尔芒,正被两个身穿银甲的骑士,一左一右挟制住,将他的手按到水晶球上。下一瞬,水晶球光芒大放,显示出他惊人的天赋。

可在场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

“阿尔芒,你的天赋,为什么又退步了?”一道苍老的、不怒自威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被叫做阿尔芒的少年霍然抬头,可是隔着很远,他甚至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而这周围站着的人,跟他同样来到银月古堡接受传承的、来自托托兰多各地的天之骄子们,此刻正在窃窃私语。

阿尔芒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此时此刻,每一句未知的话语,都像是利箭,扎在他被毒蛇啃咬的心脏。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那张天使般的面孔,破碎而惶恐。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阿尔芒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那模样让人看着都心生不忍。

对方却只是答道:“银月,会识破一切的谎言。”

闻言,所有人下意识抬头。只见大殿之上,一柄霜色的巨剑被几根从各个方向来的锁链缠绕着,高悬其上。

那是银月骑士的象征,是至高的荣耀。

也会是,审判的利剑。

阿尔芒也抬头看着,那巨剑未曾有任何的异动,可他全身的血液却仿佛已经冻结。而就在这时,后方传来脚步声。

他想回头,但却不得动弹,直到脚步声来到了他的前方。

那人背对着他,身姿挺拔,银霜的盔甲、银白的长发,一如明月高洁。

大殿内的气氛为之一变,那道苍老的声音也带上一丝温和,用商量的语气,道:“你来了,正好,你觉得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查。”那人的声音也清冷、高贵,让人一听便仿佛看见了高天明月,心生仰慕却又遥不可及。

良久,前方传来回答。

“也好,银月的骑士已经许多年没有跨过苍伽河了。”

苍老的声音顿了顿,又含笑提起另一件事来,“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婚约在身。虽然是父辈定下的婚约,但他们曾在银月下起誓,便不得轻易违背。去吧,去找到那位失落的婚约者。愿银月照耀你,赐予你灵魂契合的伴侣。”

“婚约”二字一出,那人还没有什么反应,大殿内的其他人,那些前来接受传承的少年男女们,却都或多或少地变了脸色。

有人惊讶,有人失落,有人伤心,而不论他们是何反应,那人的态度始终清冷而疏离,回答也只有简短的一个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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