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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白稚与季月同时向云阴袭去,云阴一边挥剑来挡,一边不屑地冷笑:“你们所谓的全力以赴,就是二打一?”

白稚一记侧踢扫向他握剑的手臂:“那不然呢?

你当这是一对一的友谊赛?”

话音刚落,季月也出现在云阴身后。

他一爪伸向云阴的背部,云阴见状不躲不动,神色余裕。

只见他身姿飘然如仙,薄唇微动,下一瞬便如白雾般消散在白稚二人眼前,轻松躲过二人的夹击。

白稚收回腿,凝神道:“把戏倒是不少。”

她话音刚落,身后突然想起云阴温和的笑声,笑声忽远忽近,仿若雾中看花,令人无法确定他的方位。

白稚根据声音的方向慢慢移动,身体微微低伏,整个人随时处于戒备状态。

云阴的幻术虽然不及云岫,但用来迷惑他们也足够了,必须万分谨慎,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他的陷阱。

“野兽就是野兽,只有蛮力,没有头脑。”

云阴的声音像谷中回声一样飘飘渺渺地回荡在白稚与季月的四周,言辞讥讽,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白稚与季月不为所动,依旧警惕地巡视周围。

季月侧耳聆听,片刻后,眸中忽然闪过一道冷光:“来了!”

似是回应他的话语一般,云阴的身影忽然显现在白稚面前。

他目标明确,双眸紧盯白稚,没有任何停滞,足尖点地,身形一闪,闪着寒芒的软剑如灵蛇般直冲白稚的眉心平直刺去。

这是打算先除掉弱的那一个吗?

白稚双目一凝,毫不犹豫地翻身后跃,云阴像是预料到她的动作似的,几乎是同时倏地踏前几步,旋即便是一记疾刺紧随其后——

“砰”的一声,一记迅猛有力的重踢从天而降,直直砸向云阴的右肩。

“呃……!”

云阴口中蓦地溢出一声闷哼,手中的软剑也随之停在半空,利刃在日光下闪着刺眼的寒光,下一秒忽然从他的手中脱落下来。

“顾头不顾尾的蠢货。”

季月凉凉地轻笑一声。

云阴虽然也有一定的武学造诣,但一直以来的修炼重心都放在了研究丹药与幻术上,刚才用幻术骗过季月二人就是为了之后的偷袭,然而他毕竟还是凡身肉躯,即使磕了再多强身健体的丹药,也比不上罗刹的先天性优势,更何况对手还是季月这个怪物中的怪物——

云阴一咬牙,正要捡起软剑再次发动幻术隐藏自己,白稚忽然如闪电般冲到他的面前,先他一步夺过软剑,旋即手腕翻转,剑柄被她反向握住,云阴只觉眼前白光一闪,甚至来不及后退,尖锐的剑尖便猛地刺穿他的左肩。

“……唔!”

剑刃插进肉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鲜血自云阴的左肩汩汩涌了出来,大滴大滴地落进脚下的土壤里,仿佛骤然盛开的血花。

白稚狠狠拔出剑,云阴顿时向后踉跄了几步。

白稚提剑向他一步步走去,冷声道:“你那些把戏耍一次就够了,还想再来一次?”

云阴捂着受伤的肩膀,倏地一抬头,一种奇怪的气体从他袖中窜出,忽然钻进白稚的鼻腔——

极其、极其浓郁的人肉味,让白稚一瞬间把持不住,双腿一弯便跪倒了下去。

如果是普通的生人肉,或是新鲜的血腥味,她还能够克制得住,可是云阴让她闻到的远远不及于此,如此浓烈,几乎令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神智也开始模糊不清。

白稚来不及去质问云阴,立刻扭过头,艰难地望向一旁的季月。

果然,季月也被这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影响了。

而且受到的影响远比她大得多。

与白稚不同,白稚虽然也被这气味搅得头昏眼花,但内心深处更多的是想要吞食人肉的渴望。

而季月只觉肠胃都在翻腾,那种比腐烂的尸体还要恶心的味道令他头痛欲裂,如同第一次被殷念容骗食人肉的情形一样,他痛苦地捂住脑袋,口中溢出困兽般的呜咽,身体与四肢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修长双手变成尖锐的利爪,漆黑双眸转幻为浓烈的赤金竖瞳。

季月如同一只暴虐的猛兽,嗜血的双瞳死死盯着云阴,獠牙森白而尖利,仿佛随时都能将人咬成碎片。

“怎么样?

这是我特意为季月提炼的人肉迷香,对你来说应该很美味吧?”

云阴忍着肩膀处的痛意,嗤笑着站直身体:“小姑娘,可不要小看我的这些小把戏啊。”

他说完这句话便一拂衣袖,不等白稚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季月已经挟着满身的杀气向她扑了过来!

“季月?

季月!你怎么了!”

白稚被季月扑倒在地,季月向她亮出獠牙,眼中充满嗜血的凶光,看起来没有一丝理智。

“……你对他使用了幻术?

!”

白稚顿时反应过来,一边负隅抵抗季月的蛮力,一边狠狠瞪向不远处的云阴。

云阴看着互相对抗的两人,看着如怪物般残暴的季月,不由愉悦地笑出了声。

“我说过,不要小看了我。

无论怎么说,季月也是由我养大的,他的弱点是什么,死穴是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下三滥!

白稚恨不得将云阴往死里打,但现在她根本无暇分心。

季月的攻势太猛,即使她用尽全力,也几乎快要支撑不住。

“季月!季月!快醒醒!”

白稚双手死死抵住季月的利爪,艰难地呼唤他的名字。

“没用的,他可听不见你的声音。”

云阴一边给自己受伤的肩膀上止痛药,一边凉凉地笑,“现在你在他眼里,可是我的样子呢。”

什么?

白稚顿时震惊地睁大双眼。

怪不得季月看她的眼神这么恐怖,仿佛要将她撕碎一般。

得知这一点,白稚更加着急了,只能一遍又一遍心急如焚地呼喊季月,试图叫醒他。

云阴捡起掉落在地的软剑,遗憾地叹了口气:“真可惜啊,本来还想将你带回去一起研究的。

现在……”

“还是请你去死吧。”

人肉的气味再次飘散开来,白稚的身体一颤,双臂顿时失去力气。

失去理智的季月趁机抬起一只利爪,眼看着就要挥向白稚的脑袋,白稚一急,用尽全身力量猛地抬起上半身——

“砰——”。

她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上季月的额头,发出沉闷的声响。

季月被她撞得一愣,一时间竟然没了动作。

白稚见状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抱住季月的脑袋,将他外露在唇边的獠牙用力按进自己的肩颈处。

森白的獠牙扎进细嫩的肌肤,圆润的血珠顿时渗了出来。

季月眼中的赤色愈浓,他的喉结滚动,情不自禁埋低脑袋,将獠牙深深刺入白稚的皮肤。

鲜血顺着舌尖流进季月的喉咙,然而白稚却全无痛楚。

云阴神色莫测地看着他们二人,明明是季月发狂啃噬白稚的场景,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不是说过罗刹的血肉是良药吗?

不要客气,就算吃掉我也没关系。”

无视了云阴审视狐疑的目光,白稚搂住季月的脖子,轻轻抚摸他的后脑勺,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吃饱了就变回来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呢。”

她还没有和季月一起吃遍这个世界的甜点,没有和他一起看遍这个世界的风景。

她还没有正式地对他表白自己的爱意,没有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余生没有度过。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在这里失去他。

白稚凝视着季月,看着他大口咽下自己的鲜血,如流金火焰般热烈燃烧的瞳孔渐渐亮起清透的波光。

“……好喝。”

季月收起獠牙,声音极轻地吐出两个字。

是他记忆深处的,最令他难以忘怀的味道。

也是这个世上唯一能让他感到美味的、特殊的血液。

是阿稚的味道。

“那是当然。”

白稚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云阴顿时感到不妙。

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季月的神情,只能看到季月依旧埋在白稚的颈边,而白稚却突然笑了起来。

一个正在被吃掉的人突然笑得这么开心……难道他的幻术失效了?

云阴立即意识到事态再次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他迅速举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季月的背后刺去!

剑尖向着季月直袭而来,电光火石间,季月的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他便出现在云阴的身后——

“噗”,细长狰狞的兽爪自后向前,生生洞穿云阴的胸腔,发出肉体被穿刺的声响。

“你太吵了。”

季月语气森冷。

大量鲜血从巨大的洞口涌了出来,瞬间染红银线滚边的雪白衣衫。

云阴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手中长剑再次掉落下去。

“还没完……还没完……我不会……再输了……”

白稚按着被季月咬破的伤口慢慢站起来,一脸怜悯地看着云阴。

云阴胸前的洞口极大,鲜血止不住地向下流淌。

他连支撑自己身体都很艰难,却仍然颤抖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瓷瓶。

“只要变成罗刹……我就能赢……只要和你们一样……”

白稚顿时明白过来。

想必那只瓷瓶里装的药水可以帮他变成罗刹吧?

真是个可怜虫,为了打败他们,最后竟然不惜要变成自己口中的“怪物”。

可惜,他们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季月虽然还是罗刹的形态,但已经完全恢复理智。

他一把夺过瓷瓶,正要砸向地面,白稚突然拦住了他。

“等等,季月。

这个药水得留着,作为指证他的证据。”

有了银哨和这瓶药水,就可以确凿证明云阴的罪行了。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苏木瑶和她的父王就好,相信失去最大的幕后主使后,剩下的余孽应该很好处理。

白稚收起瓷瓶,在云阴面前站定。

季月阴冷地盯着云阴,一脚将他踢倒,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云阴狼狈地躺在地上,身体不断流血的同时还在剧烈抽搐着,看上去像一条濒死的鱼。

“不可能……我是最接近神的人……我能预知一切……怎么可以死在一只怪物的手里……”

“我不会死的……我还会活过来的……我不会死……”

他口吐鲜血,双唇艰难开合,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

白稚见他仍在苟延残喘,不愿死去,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所谓的预知一切,不过就是重活了一次吧?”

什么预知未来、通天之术,不过都是他欺骗世人的谎言罢了。

其实他重生的经历并不难猜,只是如果对方不是白稚的话,很难有人会想到“重生”这种可能性。

而也正因为是白稚,才更容易发现他是重生之人这件事。

毕竟她可是掌握了“剧本”的女人,更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变数。

云阴闻言,瞬间震惊地睁大双眸:“……你怎么知道?”

白稚故作高深地眯起眼睛:“因为我才是真正能预知一切的人。”

云阴听了这句话,忽然急切地大口喘起气来。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等我复活,我要第一个杀了你!”

他歇斯底里地喊着,神情绝望地一如那些信念崩塌的人。

也对,他估计还真的以为自己是被神垂怜呢,否则怎么敢如此狂妄嚣张,打着悲悯众生的旗号,做尽一切丧心病狂之事。

白稚摆了摆手:“放心吧,你不会复活的。”

说完,她拍拍季月的肩,低声道:“由你来了结他吧。”

“没问题。”

季月轻松地笑了笑,脸上挂着孩子般的天真与愉快。

“住手,你不可以杀我,是我让你活了下来……啊啊啊——!”

云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白稚默默看着他变得支离破碎。

平心而论,季月下手的确残忍。

不过一想到云阴对季月和书意做过的那些事,她就觉得怎样都不算狠。

他该死。

云阴的惨叫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便断了气息。

白稚看着那具彻底死透的尸体,突然长长舒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季月也懒得折腾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毕竟在他眼里,这种事情既无趣又恶心。

终于结束了,这个最大的障碍。

从此以后,她和季月终于可以彻底放下心来,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他们了。

想起云阴那番自比为神的中二言论,白稚只觉得一阵好笑。

然后她就真的笑了出来。

“阿稚,你笑什么?”

季月好奇地问道。

他虽然喝了白稚的血,但还没有变回人形。

此时罗刹形态的季月看起来就像一只凶猛的大猫,尤其那对金色竖瞳盯着白稚的时候,与猫科动物几乎无异。

“我笑这个云阴好菜啊,除了吹牛哪哪都不行。”

白稚嫌弃地撇撇嘴。

季月点点头:“他一直都是这样。

阿稚,快喝我的血,你的伤还没好。”

他抬起一只大爪子指指白稚的肩颈连接处,那里几个被獠牙戳破的小洞还在缓慢地渗血。

“啊我没事,你还是先喝我的恢复人形再说。”

云岫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如果被他们看到季月这副样子就糟了。

白稚边说边伸出手臂,正要递到季月的嘴边,身后突然传出沉稳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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