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他也……略知一二?
听到云岫的这句话,白稚只是震惊了一瞬便旋即冷静下来。
怪不得之前自己说出“人形罗刹”这件事的时候,他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反应也太平淡了些。
要知道姜霰雪直到现在,都想把她关起来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反应太冷淡了?”
云岫忽然问道。
白稚:“?”
卧槽,您不是会读心吧?
云岫笑笑:“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
白稚:“……抱歉。”
“这么说吧,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不过看人还是蛮准的。
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会吃人的家伙。”
云岫耸了耸肩,“更何况霰雪也证实了这一点,那我又何必对你动手呢?
还是说,你喜欢比较粗暴的待客方式?”
“不,这样就很好!请继续保持谢谢!”
白稚闻言连忙摆手。
云岫笑了一下:“不过就算我想粗暴点,那边的小兄弟也不让吧?”
被他目光扫过的“小兄弟”季月不屑地冷哼一声。
云岫不在意地笑了笑。
他是个惜才的人,对季月这种实力强劲的少年人很是包容。
“言归正传,我之所以知道人形罗刹的存在,还得追溯到十八年前。”
云岫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白玉烟斗,点了一撮烟草便用他特有的倦怠的声音娓娓道来。
“十八年前的某天,云阴忽然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小婴儿。
那婴儿生的十分漂亮,只是头顶长了两只黑色的小角。”
白稚抿了抿唇,心知这个婴儿正是季月。
“我问云阴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他告诉我这不是孩子,而是罗刹与人类生下的怪物。
我当时非常震惊,并打算当场杀了这个孩子。
但云阴不让,他死死护住这个孩子,并邀请我和他一起研究这一全新的物种。”
白稚忍不住咬牙道:“真是丧心病狂……”
云岫瞥了她一眼:“你是说云阴吗?
我也这么觉得。”
白稚:“我是说你们俩!”
“……”云岫脸不红心不跳地摸了摸鼻子,“我当时也是为了永绝后患嘛。”
一旁的季月倒是没什么反应,仿佛他们正在谈论的人根本不是他。
“总之,因为这件事,我和他分道扬镳了。
当然,这只是而已,其实我那个时候就已经隐隐察觉到,云阴和我不是一路人……啊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们云阴和我是什么关系吧?”
白稚十分配合地摇了摇头。
云岫悠悠吐出一个烟圈:“他是我的同门师弟,也是我唯一的师兄弟。”
其实这点白稚倒是知道的,原书中也提到过。
云阴原本还不是个神棍,和云岫分道扬镳后,他才走上神棍国师的道路。
至于云岫,在这之后便隐姓埋名,带着已故好友的幼子姜霰雪,来到了石莲谷开始闲云野鹤的生活。
用他的话说,他丢弃一切并不是因为世道太凶险,而是对人性感到失望与疲惫。
白稚觉得,令他失望的那些人里,一定有云阴吧。
“我无法阻止云阴,也不想再过刀光剑影的生活。
我离开不久,云阴便成为了如今的无上天师。
至于那个可怜的孩子……只怕已经死了吧?”
云岫唏嘘一声,言辞间颇有些同情的意味。
白稚不由转过脸,与季月对视一眼。
没想到云岫知道这么多,更没想到他居然会将这些秘事都告诉他们。
想必他这么轻易就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也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白稚倒是不讨厌云岫的这种性格,大家敞开天窗说亮话,凡事讲究等价交换,挺好的。
况且,这对白稚和季月来说,正是一个揭露云阴真面目的好机会——
打定主意的白稚忽然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地看着云岫。
“其实……我就是那个罗刹与人类生下的孩子。”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顿时齐齐向白稚望过来。
季月:“阿稚?”
姜霰雪:“什么?
!”
殷念容:“喂,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笨蛋念容姐姐,我干嘛要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啊!”
白稚瞪了殷念容一眼,随后将目光重新投向云岫,“这也是我为什么恨云阴那个老东西的原因。
这些年他做的事简直禽兽不如,甚至直到现在,也还在暗中继续。”
这一次,云岫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居然就是那个孩子……?
只是口说无凭,你要怎么证明呢?”
想要证明是吧?
白稚拨开自己额前的发丝,露出隐藏在发间的那两只尖尖小角。
“看,这是罗刹的角。”
云岫挑了下眉。
展示完那两只小角后,白稚整理好头发,平静地说:“我自从记事起,就一直在伏日塔的地牢里度过。
云阴把我关在铁笼里,每日派人过来用不用的兵器虐待我,以此测试我的自愈能力。
我痛得日渐麻木,日日想死却不能。”
她缓慢地阐述季月的经历,不用特意表演,眼泪便自然而然地落了下来。
季月见她又因为自己的事情哭了,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阿稚……”
“没事,季月,你不用安慰我。”
白稚一边擦眼泪一边偷偷冲季月使眼色。
她这是提醒季月不要说漏嘴,如今这个身份安插在她的身上最为合适不过,既可以博取这些人的同情,又可以摘掉云岫与姜霰雪对季月的怀疑。
毕竟以季月的性格和身手,一旦让他们知道他才是那个人与罗刹的混血,他们就很难相信季月没有吃过人了。
季月看懂白稚的暗示,帮她擦完泪便安静地垂下眼睫,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其他几人听完白稚的这番话,俱是表情沉重。
云岫:“云阴居然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看来他的确是疯了……”
姜霰雪更是目光复杂:“白稚,你从没有告诉我这些。”
“告诉你有什么用?”
白稚忍不住讥讽一笑,“反正你也只会我说骗了你吧?”
姜霰雪听出她话里的抱怨,微皱了皱眉便不再开口。
“另外,除了折磨我以外,他还试图制造出更多的人形罗刹。”
白稚没有停顿,争分夺秒地揭露云阴的所作所为。
“邑州的事情,姜大哥和念容姐姐都是知道的。
想必姜大哥也将这件事告诉先生您了吧?”
她定定地望着云岫。
一提到“邑州”,云岫顿时皱起眉头。
“嗯,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邑州事件的幕后黑手是……”
他话未说完,忽然被一个清亮欢欣的声音打断。
“姜兄,小白,我们终于回来啦!”
不好,苏木瑶他们回来了!
白稚和云岫瞬间警觉,二人同时闭上嘴,一齐望向门外——
果然,苏木瑶和苏慈刚踏进门槛,正张开双臂向他们走来。
在他们身后静静站着的,正是与他们一同回来的云阴。
“师兄,你们看起来似乎相谈甚欢啊。
在聊什么呢,也说给我和木瑶听听吧?”
云阴微微笑着,温和无波的眉眼在浓重的夜色中显得莫名冰冷。
白稚抿抿唇,心里有点紧张。
他才刚回来,不可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的吧?
屋里一时间充斥着压抑的寂静,半晌,云岫慢慢抬起眼眸,抖了抖烟斗里的烟灰。
“师弟确定现在要听吗?”
男人的眼神如平常一样懒散,仿佛只是在唠家常一般随意。
然后站在门外的云阴刚一对上他的目光,心底忽然生出一丝迟疑。
“……不用了。”
果然,时隔多年,他还是无法摆脱云岫的阴影。
即使这一次,他已知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