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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叔叔,你指的是什么事呢？突然这样问,我一下子也想不起来什么呢。”秦以斟仍旧脸带笑意。
“她精神状况怎样？”彦成想了好一会儿后，突然问,“有没有时不时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比如突然变得歇斯底里什么的……”
秦以斟沉默片刻，随后又问，“彦叔叔为什么问这个？”
“我担心她……”彦成说到这儿顿住,“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问她。也不确定她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
“最近她状况都挺好的。”秦以斟总算是松出一口气。原来是问这个,但是，他们父女俩的相处模式看来果然是很不正常啊。什么话都不好好说。
“最近？”彦成听罢，目光扫向秦以斟,“以前不好？”
“彦叔叔,她已经克服许多东西了。现在整体状态都很好,不过我个人认为，要让她继续好下去的话,作为她身边的人,我们也要努力啊。”秦以斟回答得中规中矩的。
彦成听完，深深呼出一口气,盯着碗中的汤，沉默不语。
“我是不是错了……”不知过了多久,彦成喃喃，“再不然，我是不是真的该离她远一点……”
女儿的情况,他甚至都不如一个外人清楚。可笑啊。
“我觉得……她需要一点温暖。远离只会让人孤单的吧。”秦以斟抿着唇,“只不过,给她温暖的方式，可能需要特别一点。”
其实就是希望他可以改一改。
“嗯。”彦成点头，“秦小姐，你幸福吗？”
“你说的是……”
“你觉得你从小到大，活得幸福吗？你是怎样看待你父母的？”彦成问。
“对，很幸福。班上很多孩子都羡慕我来着。”秦以斟微笑。
“是么？”
“是的。因为每次我考好了，都能得到好多奖赏。从小到大什么公主裙糖果之类的，我都有不少，同学她们来我家玩，都老问我需不需要一个干妹妹或者干姐姐。”秦以斟回想着那些，不知不觉间就笑出了声来。
彦成听到这儿后，背脊不禁再度僵住。
“他们基本不会硬逼我去做什么。可能是因为他们也知道我想要的，适合的路子是什么吧。所以基本不会强行用他们的想法来干预我。”秦以斟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到底有用没用。
彦成听完，好一会儿才点头。
之后，他琢磨了好一会儿，问：“秦小姐成家没有？”
“还没。”秦以斟摇头。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的是一个更比一个不重视这些了。”彦成望向窗外。
“也不是，只不过是大家重视的东西不一样罢了。”秦以斟摇头，微笑。
彦成听完后，又看了她好一会儿，而后问：“秦小姐，你觉得……同性之间……”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词，秦以斟面上笑嘻嘻，心中哭唧唧。靠，怎么突然又绕到这上头了？果然还是因为发现了啥么？！
“啊？”秦以斟微挑眉头。
“不好意思，和你说这些。我就是，想知道你们年轻人对某些……奇怪的事，是什么看法。我有个亲戚的女儿，她喜欢女的，你觉得……”果然还是觉得如果直接说那是自己女儿的话，有点丢人啊。所以，彦成才把彦北琦说成了别人家的闺女。
秦以斟绷紧的弦再度得以放松：“这个……我自己认为，就和前面提到的一样。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包括选择也是。”
和彦成说话，感觉真的是从头到尾都在心惊胆战中。
不过老实讲，彦成在对待别人时，本质上其实还是挺温和的，尽管还是一脸威严。只是，在对待女儿时，就像有着巨大的交流障碍，像个神经病。
“你不觉得那样有违常理么？”彦成问。
“不觉得。”秦以斟看着他，缓缓摇头，“而且我相信，现在的年轻人，很多都不觉得。因为，它就只是一种性取向而已。”
彦成听完，缄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彦成又说：“秦小姐，你是个不错的人。”
“啊？”秦以斟吃惊。
“换位思考很厉害，谁娶到你，应该都是福气吧。”彦成鲜少夸人，但是秦以斟给他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气质优雅，谈吐大方，性格乐观。
他以前就挺希望彦北琦是这样的孩子的。
但现在仔细想想，秦以斟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彦北琦又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这些年来，他都做了些什么？
回想起秦以斟刚来时对自己的夸赞，彦成突然羞愧无比。
“不过，北琦真的超棒。感觉好多事情她都能做到。”秦以斟接着又夸了下彦北琦。
“是么？”彦成嘴上虽然这样问，但嘴角却还是隐约浮出了一丝笑意。
“是啊，先说外表吧，真好看。今天看了您啊，才知道，原来是遗传您的。”秦以斟笑着。
彦成听完，原本板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秦谢谢夸奖。”
“然后呢，我猜你们应该都是属于很多事情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吧？行事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的，这一点也很棒。”
“我确实是……秦小姐你果然很会看人。”彦成笑了起来。
哇。其实这自恋又臭屁的一面啊，他们两父女也是一样的。
“彦叔叔应该是一个对自己很有自信的人吧？”秦以斟问。
“那是必然的。”彦成点头。
“哈哈，你们有些地方真的是一模一样呢。”秦以斟收起了笑，“你们那么相似，她应该也是一个对自己很有信心，而且办事儿又确实十分利落的人，所以，彦叔叔，你应该也是很相信她能力的吧？”
听到这话，彦成仔细想了好一会儿，点头。
说话说到舌干口燥，秦以斟也不确定自己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没有用，只是喝了一口水。
这时，彦北琦从洗手间回来了。坐回秦以斟旁边后，彦北琦抬眼望向坐在对面的彦成。
“不管怎样，有些东西，有些事情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说清楚。”她努力压低声线控制音量，只是目光锐利地注视着他。
“我去学那些，并不是因为我自己多爱吃。对于食物，我没什么高要求，只要吃了不死人，能吃饱就可以了。我学，只是因为，我一直都想要好好地做一顿给你们吃。小时候老师布置的那个作业，我一直想要完成，你知道吗？就是想要让你们吃顿我做的饭。但你们忙，总是不在。而且，就算偶尔在，你们又肯和和气气坐下来一起吃么？不要用你自己的想法来强行揣度别人。”彦北琦说完后，苦笑。
彦成听到这番话时，就像是被雷电劈中身体，全身僵直，久久无法动弹。
突然间想到秦以斟刚刚说的话，彦成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来。
“那你想做就做！你怎么就知道老子不能和和气气和你一起吃饭的？！”彦成突然开口问。
“你看你现在……”
“这次不行就下次，下次不行下下次！”彦成蹭地一下站起身，“你看，这件事上你还不是在用你自己的想法来揣测我的用意。”
彦北琦被他这个举动惊得瞬间抬头，不知道如何作答。
“你都会些什么？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我要是不把它吃个干干净净，那我就不是你爹！”彦成手指捻在桌面上，看不出是种怎样的神情。
“好啊。”彦北琦微笑点头，“明天，有空吗？”
“我想有就有，这个你别担心，谁能管我？”彦成回答。
彦北琦是真的愣住了，而后说：“那明天我回去弄。或者你们过来我那儿。”
等等，他又是想做什么？突然说这种话，和他以前态度截然相反，是精分还是有目的？
总之，彦北琦满心都承载着无尽怀疑。
秦以斟坐在那儿，懵逼懵逼再懵逼。
他们俩这到底是在吵架呢，还是说在和解？和解的方式也是这么粗暴的么？
自己作为一个外人坐在这儿，秦以斟觉得脑子都要炸掉了。
但是，彦成说完那番话后，脸莫名变红了，一直红到了脖颈处。
彦北琦也不再说话。两父女坐在那儿，看起来十分别扭。
两个人都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的。
最后两个人都舒出一口气，说了句“好热”。
说完后，两人愣住，看着彼此，又垂下眼去，一同拿起了手机。
发现大家举动一样后，彼此就又准备放下手机，结果动作却又重合了，尴尬。
看着彦北琦，彦成不禁开始思考，彦北琦真正喜欢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小时候，彦北琦喜欢洋娃娃公主裙，但自己希望她能像个男孩子一样，于是就不爱给她买那些。
彦北琦喜欢吃糖葫芦，但是自己不喜欢，于是也不给买。
总之就是无论什么，他都是看自己喜欢不喜欢，而不是管她喜欢不喜欢。
彦北琦喜欢的好多东西，他都没给过，还抹杀了。
好别扭好纠结好僵硬的父女。
但秦以斟总算是松了口气。
幸亏她刚刚还是机智地问了一下，不然，会错意回答错的下场，可实在是难以设想。
吃完晚餐，三个人走出去时，天上下起了小雨。
灰蒙蒙一片，就像他们之间的氛围。
就在彦北琦低头看了下时间，准备道别时，彦成却突然说了一句：“我们一起逛下街吧。”
彦北琦闻言，便又顿住脚，而后点了下头。
“秦小姐如果没事的话，也一起走走吧。”彦成想要听秦以斟再多说点话。
“好啊，没问题！”秦以斟立马就一口答应了。
逛着逛着，三个人就逛到了一个百货大楼中。
“好久没有给你买过衣服了。”经过服装店时，彦成突然感叹。
还要亲自陪自己买衣服？
这次看来是真的有什么特别大的目的啊，彦北琦止不住开始思考，彦成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说完，彦成就走进了一家服装店中。
非常粉嫩，非常淑女，非常梦幻，非常公主。
这家店的名字也一看就是女孩子会喜欢的，叫什么“公主城堡”。
彦成决定，以后自己要尽量少控制她。了解完秦以斟的家庭状态后，他深感自己欠她的东西确实有点儿多。
甚至，他现在看彦北琦，都觉得彦北琦浑身上下都是自己施加的东西，而不是她自己发自内心要的。
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补起，那就先从这里补起吧。
“爸，那个……这里……”彦北琦一看那店，就感觉不是自己的菜。
“就在这里买吧。”彦成觉得，自己再也不干涉她了。喜欢公主裙，那就让她穿个尽兴吧。
彦北琦听完，站在后面，拿手锤额头。
秦以斟不禁凑近彦北琦耳边低声问：“他经常给你买这些啊？你真是辛苦了。”
彦北琦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沉默地摇头。
进去后，彦成就板着一张脸，将一堆粉嫩的公主裙塞进彦北琦手中：“你喜欢哪件，拿去试一下。”
“爸……”彦北琦欲哭无泪。臣妾做不到啊。
“遵从你的内心世界，做你自己吧。”然而，彦成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内心……”
“不要客气。”彦成双手背在身后，微笑。
“这种……裙，裙子，我觉得我……”彦北琦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加油做自己。去吧，少女。”彦成望着她，就像是突然悟透了世间所有事的一个智者，语重心长。
彦北琦拿着那些裙子，不知如何是好。
他到底在说什么？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意识流？
最重要的是，这裙子不管怎么看，也从上到下都好像很傻、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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