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峰回路转
闻言，白衣秀士心中一动！
既然那卖油郎与花魁乃是同乡之人……那么他们现如今会不会是回到了故乡？
“你们谁知道，罗慧的故乡在哪里？”
蛇操纵着尸身，冷静开口。
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露出迷茫神色。
这时，那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开口道：
“姐姐似乎与我说过，她家早被大火烧没了……”
她犹豫了一下，将所知之事和盘托出。
罗慧三四岁时便被人拐到雍州城，卖给兰烟楼，她对于小时候的记忆十分模糊。
但她记得自己有爹有娘，记得村子里有一棵大大的槐花树，旁边还有一片池塘，一到夏天里面开满荷花，又香又好看。
在她三四岁时，村子里遭了强盗，村人们被砍得砍，杀的杀。家中老人为了掩护她与爹娘逃走，被强盗当场一刀砍成两半。
罗慧被爹娘带着慌忙逃命，回头时只见她很喜欢的那棵槐花树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村子也被火光吞噬，灼热的温度令她脸颊发烫。
她们一家人，从此变成了流民。与其他遭了灾的难民一起，四处游荡，找寻生机。
罗慧记得，那段时间她们饥一顿饱一顿，时常吃不上饭。
后来，母亲在逃难途中生了病，把父亲急的团团转，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
那时候小女孩并不懂大人忧愁，只知道她肚子饿的难受，常常缠着父亲母亲张口要吃食，经常饿到哇哇大哭。
父母亲具体是什么样的反应，她记忆有些不清。
但她记得自己被拐的前一个晚上，父亲似乎很开心，他不知从哪里寻来许多银子，不仅给母亲买了药，还从外头带回来一只烧鸡，让她吃得肚子都撑了。
罗慧说，那天晚上她久违地做了个美梦，睡得特别香甜。
只不过，一觉醒来，她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父母身旁，而是在一个陌生男子手上。
那男子好像也是流民中的一员，与他们家关系还不错，却没成想竟背着她爹娘趁夜将她掳走……
再之后，罗慧就到了兰烟楼。
她被改了名字，又挨了好几顿打，不仅将父母亲姓名忘了个一干二净，自己家在何处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长到十岁，她成为兰烟楼的当家花魁，一时风头无两。
她早就放弃寻找亲身父母，逐渐习惯青楼女子的生活。
“……姐姐特别喜欢荷花，每到夏日都会带上我一同到街上瞧上一瞧，顺便买上几束。”
小虫儿回忆道：
“有一天，我和姐姐从外头回来，见街上有人用竹筐装着许多荷花叫卖。姐姐觉得那花怪新鲜，便让我去将花拿去給她瞧一眼。”
“姐姐拿了花，忍不住哼了几声小调，结果那卖花人便痴了。硬是分文不收，将花全都送给了姐姐。”
“后来姐姐才知道，原来当天那个卖花的男人，便是卖油郎！”
当年，强盗肆虐，卖油郎故乡一带，许多村子都曾被强盗洗劫。有不少人因此背井离乡，沦为流民。
众人遭遇，无不心酸凄凉。
他们那些人中，沦落青楼、卖油为生都还算是好的。更多人就这样悄无声息死去，更有流民实在饥饿难忍，将人扯了撕了的都有。
在异乡讨生活的卖油郎听了花魁哼唱的小调，顿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感。
“用那卖油郎的话来说，他是看出了姐姐心中的忧愁。”
卖油郎忍不住想要呵护这个表面明媚，心中却十分悲凉的女子，想要听她诉说心中苦楚。
自从见了花魁一眼之后，花魁眼中悲伤便在他心中萦绕不去，令他久久不能忘怀。
于是他拿出攒了一辈子的钱，在青楼外头痴痴等待，只为能与她见上一面。
后来他们终于见到了，他对花魁完整地哼唱了她先前哼唱的那支儿小调，花魁听了惊喜无比。
她没想到，自己余生之中，居然还能找到这样一个同病相怜之人。
他们两人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刚刚见面聊上几句，便觉得他们仿佛上辈子见过一样，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二人无法克制地相爱了，花魁很快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她拿出多年积蓄，要嫁给卖油郎！
他们约定，要回到故土，做一对最最平凡的小夫妻。
花魁不嫌弃卖油郎家贫，卖油郎也不嫌弃花魁出身。
卖油郎曾说……他们都是苦命人，谁又瞧不上谁呢？
“……姐姐教我唱过那只小调……那似乎是他们家乡那边的调子。”
“要是有人知道这曲子来自哪里，或许就能知道姐姐到哪儿去了。”
小虫儿张开嘴，轻轻哼唱起来。
那是一支很轻柔很缓和的调子，安静之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安慰之感。
蛇操纵着白衣秀士侧耳倾听，它知道，这支小曲儿很可能是找到罗慧的关键线索。
谁知，它刚探出耳朵，耳边便突然传来阵阵啜泣之声。转头一看原来是姑娘们被花魁与卖油郎的故事打动，一个个都拿着丝巾在抹眼泪。
“……伱不嫌我家贫，我也不嫌你出生。多好的话啊！”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他们能遇到彼此，也算是老天开眼。”
“这么看来，卖油郎倒真是个如意郎君。”
“要是有谁也能这样对我就好了……”
“他们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更有姑娘主动提出要帮忙寻找罗慧：
“……真是的，慧娘这个人也是实诚。她离开前怎么不来找我们姐妹要些银子？到时候去城里买个铺子讨生活，岂不美哉？”
“……你说的好听，这雍州城谁人不认得慧娘，她若是留在此地定会被人唾沫喷死！咱们平日出门遭得白眼还不够么？”
“那也比种地好吧！大不了去其它城里……总比回乡下种地强。”
“这点倒是没错，这样吧！咱们姐几个凑点银子，给慧娘送去……他们二人手里没有银钱傍身，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可该怎么办？再说，以后他们生了娃，也得花钱。”
“……我同意，就当给自己积福呗。纵使我们自己遇不到卖药郎，让他们这对有情人能有个好结果，也是好的。”
“可是，慧娘到底去了哪里？”
“说起来，刚刚小虫儿哼的那首小调，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我去问上一问，或许……”
“慧娘老家早些年遭强盗洗劫过，咱们去找老一辈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