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三郎面色灰败,两鬓斑白,额角长出几道深深的皱纹,看起来已经年过四旬。
他努力靠着自己的双腿慢慢走着,罗小雀想去扶他,却被他拒绝了。
他蹒跚着走到清虚子面前,冷冷地问:“你找我何事?”
清虚子眯眼看着这位昨夜险些被他杀害的崇阳弟子,虽然他面露老态,但眼神却清正刚毅,他昨夜的行径也可称一句有情有义。
不愧是韩师弟的徒弟,有几分他当年的风骨。
清虚子眼中露出笑意,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拔地而起朝余三郎抓去。
罗小雀脸色骤变立即想要阻拦。
然而清虚子的这一抓却是爆发了前所未有的速度,不仅罗小雀,就连王若薇都阻拦不及。
余三郎则是无力躲闪,眼睁睁看着清虚子的手按向自己胸口,他无奈地闭上了眼,心中酸涩难当,看来他终是难逃一死。
然而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出现,反而一道暖流正源源不断从对方的手掌传入他体内。
余三郎感觉自己失去的精血在慢慢恢复,纠缠在他身体里的疲惫和无力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活力和生机。
在清虚子抓住余三郎的那一刻,王罗二人纷纷提剑朝他刺去。
“住手!”欧阳常林却突然出声阻止。
两人下意识收回手,再看余三郎时他已闭目露出惬意的微笑。
两人顿时明白清虚子的意图,沉默地退到一边。
余三郎脸上开始逐渐恢复血色,皱纹也在消失,头发重新变得乌黑。可他的表情却从平和变成扭曲。
罗小雀有点不安,“师父……”
欧阳常林温声道:“无碍、等着便是。”
罗小雀只得继续等待,好在没过多久清虚子就支持不住委顿在地,他的气息急剧衰败,面容彻底青黑,已然濒死。
余三郎缓缓睁眼,他心中五味杂陈,涩涩地问:“为什么?”
清虚子微扯唇角似乎想露出笑容,但最终唇角还是无力地垂下,他的眼皮也慢慢闭合,就此没了呼吸。
余三郎握紧双拳半跪在地,眼前这人曾是他敬重新的掌门,也给他带来了无尽痛苦和怨恨。
他不知对方死前为何会把身上所有精血和内力都传给他。可能因为愧疚,也可能是单纯不希望自己一身功力后继无人。
余三郎垂头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把清虚子的尸体背在背上。
他朝欧阳常林躬身:“欧阳前辈,清虚掌门已经离世,晚辈要带他回重阳派安葬。”
欧阳常林声音很淡:“我会将他所做所为公之于众。”
余三郎点头:“自然,晚辈也不会隐瞒。”说罢又朝王,罗二人感激一笑:“两位救命之恩,余某日后再报。”
王知微轻轻颔首,罗小雀叮嘱道:“余三哥万事小心。”
余三郎背着清虚子逐渐远去,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罗小雀走到欧阳常林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师父,余三哥得了清虚子全部内力,那他是不是也成宗师了?”
欧阳常林失笑,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成为宗师哪有那么容易,清虚子的内力本就所剩无多,也就足够让他突破到七品中阶而已。”
罗小雀有些失望,她还以为余三郎能一举成为庆国第三位宗师呢。
余三郎却丝毫不觉失望,清虚子传给他的内力比他自己的还要多出一半,生生将他从五品中阶拔到了七品中阶,中间整整跨越了一个品阶,这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高度。
崇阳派里除了清虚子,实力最高的就是他师父和齐长老。他师父是七品巅峰,而齐长老也才七品中阶而已。
他带着清虚子的尸首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崇阳派,等待他的,却是长老们怀疑的目光和审问。
最先朝他发难的是曲长老,他是清虚子的儿子,清虚子之死对他的打击最大。
在看到清虚子的尸首后他当即挥刀斩向余三郎:“孽畜,你竟敢联合外人谋害掌门!”
此时的余三郎早非吴下阿蒙,曲长老哪里是他的对手。他直接格开曲长老的刀,冷冷问:“曲长老要定弟子的罪,敢问可有实证?”
曲长老的招式被一个小辈轻松化解,顿觉颜面无光,加之父亲去世令他又痛又怒。胸中原本七分的怒火立即化为十分,出手变的狠辣无比,俨然想置余三郎于死地。
其他长老看的直皱眉,不过更令众人惊讶的是余三郎,他居然在曲长老毫不留情的攻势不落下风,要知道曲长老可是七品强者。
齐长老面色微沉,出手拦住曲长老,冷冷质问余三郎:“余坚白,你的内力从何而来?”
余三郎身形笔直,“是掌门传于我的。”
在场哗然一片,齐长老脸色更冷,“你把当时情景细细说来。”
他便将当日情景和盘托出,所有人都沉默了,清虚子之前打听云雀仙子之事不是秘密。他带着余三郎出门更是全崇阳派都有目共睹。
所以余三郎口中所言可信度很高,他们掌门可能真的在背后偷偷练了邪功!
曲长老神色慌乱,重又挥刀朝余三郎而去,口中厉声喝道:“胡说八道,掌门一生光明磊落,刚正不阿,岂会使用邪术?我看真正偷练邪术的人是你,也是你偷袭掌门吸走了他的精血内力。”
宋长老神情一动,立即痛心疾首地喝道:“余坚白,你大逆不道,残害掌门,现在还想污蔑于他,其心可诛!”然后握拳砸向余三郎背心。
余三郎被两位七阶强者围攻,开始变得力不从心。
他举目环视四周,在场的所有长老和弟子们要么目光闪烁不敢和他直视,要么就怀疑地看着他。
他突然觉得眼前一切都索然无味,心灰意冷之下,身手也迟缓下来。
齐长老心中一喜,只要拿下余坚白,就能把偷练邪功之事坐实在他头上,清虚子的所作所为也就不会曝光。
就在他施展最强招式奔雷拳直击余三郎面门之际,一人突然从门外飞入,直接把曲长老踢飞,然后一道流光朝着他倾泻而下。
齐长老暗道不好,连忙往右侧一纵,才看到余坚白身侧已站着位青须男子,
男子四十左右年纪,生的面阔耳方,相貌堂堂。
他鹰眼扫过周在场每一个人,所有人在接触到他锐利的视线后都下意识躲闪。
余三郎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喉头一梗,艰难开口:“师父!”
来人正是他闭关多年的师父,崇阳派长老韩嘉平。
韩长老皱眉看向余三郎,不屑冷哼:“没出息!”
余三郎原本激荡的心情迅速冷却,少年时被他支配的恐惧记忆迅速复苏,他立即低头乖乖认错:“是,弟子知错!”
韩长老撇撇嘴,转头看向曲长老,曲长老缩缩脖子。韩长老鼻子里冷哼一声,又看向齐长老。
齐长老僵着脸道:“韩师弟何时出关的?”
韩长老将手中的刀挽了个利落的刀花,“再不出关,老子的徒弟都要被你们打死了。”
然后刀光如流火直指齐长老面门,齐长老心中叫苦。韩嘉平多年前便已是七阶巅峰,现在闭关多年功夫更加浑厚。他又是一副狂放不羁护犊子的性子。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两人交手不下数百回合,最后齐长老被他按在地上摩擦。
韩嘉平打够了才放开他,轻蔑地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老子改日再找你们算账。”
说罢头也不回地阔步离开,余三郎连忙跟在他身后。
师徒两都走了以后其他人才长舒口气,开始操办起清虚子的后事。
至于余三郎之前说的清虚子偷练邪功之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忽视了。
他们可以装作无事发生,但其他人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