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宜良冲进屋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撤离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郑宜良心脏骤然一紧,愤怒夹杂着心疼瞬间席卷了全身。他走过去轻轻抱起云言,用从来没有过的轻柔声音唤道:“阿言,是我,你醒一醒。”
云言的意识已经不清楚了,黑发混合着血迹粘在脸上,面色苍白,嘴唇无一丝血色。她隐约听见有人叫她,这个声音是郑宜良的。云言微微勾起嘴角,她以为自己笑了,其实她连微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皮很重,重的云言试图睁开双眼看一看郑宜良都很困难,只有微弱的光线应在眼中,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轮廓。意识到自己安全了,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在昏迷前,云言不知怎么竟然想起了大学时期和郑宜良第一次吵架。
那时云言打电话给郑宜良,郑宜良不在,他室友接的,随口说了一句“郑宜良去和女朋友约会了”。云言怔仲了几秒,自己不就是他女朋友吗,他还会和谁约会?等云言再想细问时,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也许还是太年轻,或者说对自己没有自信,云言虽然不断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但是还是忍不住伤心。随后的几天,云言不接郑宜良的电话,不去见他,甚至他买的东西云言也一概不要。
想想那时真是幼稚,还真有些恃宠而骄的感觉。想到这里,云言的疼痛感似乎减弱了一些,随即便昏了过去。
郑宜良拒绝将云言放到担架上,他抱着她向救护车走去,鲜血染红了郑宜良的白衬衫,像一朵妖冶的话。
张警官亦步亦趋地跟着郑宜良,“郑总,那辆车我们已经去调查了,马上就会有消息,您先别急。”
郑宜良脚步不停,微微点头,“劳烦了。”张警官马上受宠若惊道:“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
周然看见郑宜良抱着浑身是血的云言进来时,整个人呆了呆,只一眼,他就看出了云言伤的有多重。“怎么又……”没等周然说完,郑宜良就抱着云言大步从他身边走过,看也没看他一眼。
检查结果显示,云言头部受撞击,出现严重脑震荡,左侧第二肋骨骨折,右手手指遭到重击,手掌严重划伤。此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触目惊心。
看着昏迷的云言,郑宜良阴沉着脸色对李靖道:“给我去查,谁这么大胆子敢接这种买卖!”
不多时,叶琛和楚岚也赶到医院,不由分说,叶琛一拳打在了郑宜良的脸上。难得的是郑宜良并没有还手,只是阴沉的看着叶琛,那眼神仿佛要将人冻死。
“如果你不能保护她就不要娶她!现在算什么,三番两次出事!下一次呢?下一次会怎样?郑宜良你说话啊!”叶琛情绪有些失控,他想再次冲上去打郑宜良时却被楚岚拉住。
“叶琛你疯了!这里是医院!你冷静点儿,这件事不是郑宜良的错。”
周然走进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拔弓弩射的情景。他看了看一脸愤怒的叶琛,又看了看阴沉着脸色的郑宜良,疑惑道:“你们认识啊?”
周然是叶琛小一届的学弟,那时叶琛在学校是神一样的人物,是周然学习的榜样,奋斗的目标。叶琛之所以认识这个小学弟,是因为周然太有毅力,免费帮叶琛的寝室打了四年水。那时室友调侃叶琛,说他还真是男女通吃。
楚岚将叶琛拉出病房,“现在云言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身上的伤不是你愤怒就能好的。我们先回去吧。”其实楚岚很怕叶琛再次动手,到时候吃亏的恐怕就不是郑宜良了。
叶琛现在也冷静了许多,他原本就不是激烈冲动的人,只是看到病床的云言,怒火才“噌”的冒出来。这件事情虽然郑宜良有责任,但现在争执这个已经无济于事。
病房中只剩下郑宜良还有昏迷的云言。手机铃声突然想起,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任淼淼”。郑宜良皱了皱眉头,按了挂断键。他不会放过这个女人的,不过他现在也一点不想去听她说一个字。
然而任淼淼并不能领会郑宜良的想法,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的打过来。终于,郑宜良阴沉着脸接听了电话。
“宜良,云言那个贱人死了没有!”一开口,任淼淼就问出最恶毒的问题。如果任淼淼在郑宜良身边,他已经不介意去打女人了。“任淼淼,别以为任氏可以护你一辈子!就算你杀了云言,我照样不会多看你一眼。况且……”
“别说了!别说了!”任淼淼突然疯狂的喊出来,声音中的尖锐直刺郑宜良的耳朵。“郑宜良,是你欠我的!是你们欠我的!云言她该死,如果不是她,我们怎么会分开?宜良,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对不对!”任淼淼情绪起伏很大,郑宜良突然觉得有些反常。
“你不爱我了吗?哈哈哈哈!你不爱我了?”任淼淼一边笑一边问道。郑宜良听见那边呼呼的风声,“任淼淼,你在哪里?”
任淼淼站在顶楼的天台上,一袭白裙被风吹的紧贴在身上,衬显出妖娆的身段。泪水冲花了精致的妆容,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疯狂。
“我在哪里?哈哈哈哈!”任淼淼疯狂的大笑,声音中满是绝望,“宜良啊,我在你公司啊,你来见我啊。”她的声音陡然尖厉,“你不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任淼淼挂了电话,将手机随手扔出去,楼下已经聚了很多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任淼淼冷笑一声,别人都以为她过得很好,其实一点都不好!小时候,同学羡慕都羡慕她上学放学有豪车接送,她骄傲的扬起头,掩饰内心的失落,她更希望父母可以牵着她的小手一起走回家。
在她的记忆力,几乎没有童年,有的只是各种各样的玩具,各种各样的裙子,奢侈品。长大后,她只能用骄傲掩饰自己的孤单脆弱。遇到郑宜良,那时他还和云言在一起,而自己只能偷偷地看着甜蜜的两人。
很久以前,任淼淼就希望云言去死,说她恶毒也好,怎样都好,她只是不想失去任何东西了。后来云言去了德国,郑宜良将云言彻底忘了,任淼淼觉得老天还是眷顾自己的,哪怕郑宜良不喜欢她,她也甘心陪在他身边。
可是,云言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再次夺走郑宜良!想到这里,稍微有些平静的心再次被愤怒嫉妒填满。任淼淼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输了,郑宜良是她的,哪怕做鬼,他们也要在一起!
任淼淼想做什么?郑宜良微微一怔,随即冲出病房。就算他不喜欢任淼淼,但是任淼淼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郑宜良恨不得她去死,但终其原因,任淼淼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恐怕自己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找到周然,郑宜良匆匆嘱咐他照顾好云言,便开车赶往公司。
到了公司栋楼,天台上已经聚集了好多警察,但是没有一个敢上前。看见郑宜良,任淼淼笑了笑,仿佛她身处的不是顶楼边缘,而是一片花海。
“宜良,你来了。”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任淼淼看起来很平静。郑宜良暗暗松了口气,听见任淼淼继续说道:“宜良,你过来,看看下面的风景,真的好美啊!”说着,身子有些微微向前倾斜。
郑宜良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冲着满脸微笑的任淼淼喊道:“你疯了吗!快过了!”
任淼淼摇摇头,表情有些委屈,“你不喜欢我了,我不过去,不过去……”说道最后,竟变成了小声重复,整个人也有些颤抖。
旁边的警察冲郑宜良喊道:“你先稳定住她的情绪,不要刺激她,让她先走过来!”
任淼淼再次抬头,看着郑宜良的眼睛,缓缓说道:“宜良,我们结婚好不好?”一秒,两秒……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郑宜良会毫不犹豫的同意,至少先稳定住任淼淼的情绪。可是郑宜良迟迟没有点头,他脑海中反复重复一句话:“宜良,以后只可以娶我,只可以娶我……”明明感觉那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谁说过了。
“郑宜良,你当真这么绝情!”任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淼淼为你做了多少事,而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
郑宜良冷哼一声:“她为我做什么了?难道就是一次一次要我妻子的命吗?”
“你……”不等任浩说话,任淼淼突然抱头大叫起来,“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要云言死!我要她死!”
任浩想去将任淼淼拉回来,却被任淼淼喝住,“谁都不要过来!再走进一步,我就跳下去!郑宜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此时,任淼淼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