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鹏在后院枯坐,沉思到天空蒙蒙亮才回到卧房,谢飞烟果然不出所料地离开了,东西并没有收拾,梳妆用品都在,还有几件她换下未洗的衣裳扔在衣箱上。桌子塌了一半,那是谢寨主砸的,油灯横在地上,也是谢寨主扔的。
白鹏抓起谢飞烟那些衣裳蒙在脸上,向床上一倒,嗅着她特有的芳香气息,心中不舍,默默流泪。最后强行克制住追去神王寨找她的冲动,将心思集中到第二天的rì程安排。如今时间紧迫,事事都要争分夺秒,儿女私情是顾不得了。
天大亮时,白鹏先命令部属分头通知,召集核心头领,约好午时聚餐议事,兼为消灭天星楼庆功,随后找手下问明秦寿生的情况,便亲自赶赴怡心院。
秦大将军并没有按照事先的安排住进原先戴轻云的宅邸,起床后仍然留在红霞的房中不走。
进门时,大胸姑娘红霞一脸倦容,向白鹏施了一礼,喊一声“帮主”就退了出去。秦寿生倒是满脸红光,笑眯眯地感谢白鹏的款待,还表示不去什么戴轻云宅邸了,在衢州逗留期间,只住怡心院,每天给他换个姑娘就好。
白鹏挤出些笑容:“属下这就去给将军安排。”
随后白鹏出来找到老鸨,吩咐红霞的房间暂时改成玄武会秦大将军行辕,每天换个姑娘陪他,吃喝也都要供应得jīng细,务必恭恭敬敬伺候好这位大人物。
老鸨点头应了,红霞却忽然赶来,向白鹏施了一礼,满脸愁容:
“帮主,可不可以别让奴婢再服侍那个什么将军?实在让人吃不消!”
老鸨笑了起来,白鹏也笑:“将军有那么厉害吗?”
“不是那种厉害!”红霞眼含泪光扬起头,指着自己脖颈上的暗红痕迹,“他都快把我掐死了!跟这种人做事,我也不求他能温存,可也不能像个禽兽!他还咬我!”
她面对老板也没什么顾忌,直接拉开衣襟,掀了小衣,给白鹏看她硕大前胸上一排排的青紫牙印,特别是靠近顶端嫣红处格外密集,还残留着褐sè的干涸血迹。
“这样奴婢还怎么做生意?难看死了!还有些别的,奴婢就说不出口了,他根本就不是人!”
白鹏咬牙摇头:“这个禽兽……”
可是,想了一阵,这爹妈起名恰到好处的“禽兽生”还是暂时不能得罪,最后白鹏叮嘱老鸨,以后每天给他换个姑娘,大家小心着点,忍耐着点,伺候好这位玄字军副将,姑娘们轮不完一圈,这人应该就该离开衢州了。
最后,白鹏特意加了一句:“碧荷绝不能派给他,也不能让他看见!”
碧荷昨晚追着白鹏哭喊“奴家不是做戏,是真心喜欢你”,白鹏无论信不信,都已经不能将这个姑娘抛入虎口了,万一她是真心呢?
老鸨应了,又拿古怪的笑容看着白鹏:“帮主,你对碧荷,这个,这个……”
“嗯,我承认我喜欢她,不想让她吃禽兽的苦头。”
老鸨笑了:“碧荷昨晚还跟奴婢哭诉,说帮主讨厌她,不肯让她伺候。既然帮主喜欢她,奴婢可要将这消息告诉碧荷。”
红霞也叹道:“碧荷妹妹可真有福气!”
白鹏微微一笑,心中忽然一动,昨晚听说自己逛青楼,谢飞烟那样光火,还闹得翻了脸,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做,这样未免太冤,不如索xìng就与这碧荷亲近一次,反正距离中午的议事还有近两个时辰,而且碧荷实在太美,也让他难以忘怀。
“我还是亲口去告诉她,碧荷住在哪间?”白鹏目光向二楼一个个门户扫去。这衢州城头等的奢华院子,不但姑娘漂亮,而且个个都有固定闺阁和丫鬟。
老鸨却神sè为难起来:“现在……时候还早,这个……帮主能否晚一些……”
白鹏冷冷凝视老鸨:“有话直说!”
老鸨堆着些谄媚笑容,似乎在帮碧荷表示歉意:“帮主,碧荷……她有包夜的客人,还没起身。”
白鹏顿时感觉受骗:“好,好,是所谓真心喜欢我!我前脚走,她后脚就找男人睡觉!”说完转身就走。
“帮主!帮主!”老鸨追在后面,“碧荷姑娘做的就是这行,又不是去找了相好,除非帮主许她从良,否则她总要接客的。这也是为帮主赚钱呐!她是红倌人,一夜几百两银子,她自己只得十几两,其余都是给帮主挣的!”
白鹏边走边在自己脸上抽了一记:“挣这亏心钱,我他娘的也不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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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秦寿生的房间,白鹏还得重新堆起灿烂笑容,与他商议攻击严州的时间安排,低声下气地讨价还价,自称由于青龙帮初创,天星楼刚灭,手下并非人人都像秦将军看到的骑兵那样强悍,多半只是街头混混,尚未准备好作战,必须留一些时间来训练,装备上也要大幅改善,否则很难击败血手帮,作战rì期也要延到秋天才有把握。
白鹏不知道秦寿生是否还记得昨晚酒后泄密的事,便对玄武会的整体作战计划闭口不提,只谈自己出击严州的种种困难。
秦寿生听他讲的有道理,进攻严州,若是打得不猛,不能取得明显胜利,并不足以吸引血手帮的注意,无法调动其湖州老巢的部分力量南下,这样一来,玄武会就算十万大军齐至,仗也不好打。于是他摸着下颌皱眉思索,还屈张着手指默默计算。
白鹏猜他在根据玄武会本身集结人马辎重的进程,倒推青龙帮攻击严州的最晚期限,总不能玄武会万事具备了,十万大军全都无所事事地等待青龙帮发动配合。
过了一阵,秦寿生皱眉道:“最多最多,只能宽限你一个月,二十天内就得开拔,一个月内正式交战!据查,严州的血手帮**堂,真正能战斗的人马也就几千,何帮主好好准备,很有希望获胜。”
白鹏继续讨价还价一阵,最终将开拔出击的rì子定在八月二十,差不多整一个月之后。接下来就是索要武器装备的支持,原本他青龙帮就缺兵器,前一天跟天星楼开战,手下还有拿着门闩上阵的,自然要趁着帮玄武会出力打仗的机会敲敲竹杠,玄武会那样巨大的规模,拔根腿毛都比他白鹏的腰粗。
这次秦寿生倒是很痛快,笑眯眯回答说直接给兵器,也不知合不合青龙帮的需要,不如给银子作军费,由何帮主自行决定如何购买马匹兵器,并答应写书信向上边请领军费支持,快马往返,十rì之内可以到位,起码能有几万两,玄帝为这次大战投入了上百万两的预算,在相当重要的南线作战支出几万两不是问题,廖长老与伍长老必会核准。
白鹏听了大喜,连连道谢。这几万两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拿白不拿,他在湖州做血手帮主的时候,总舵库房里几乎就没有能超过三万两的时候。
秦寿生听了白鹏的感谢,连连摇头叹息:
“何帮主,本将可是对得住你了,自己的人马还吃不饱,却将大笔银两都送到你手上,你签收之后,可要jīng打细算,好好提升部下战力,别辜负了本将对你的期待。”
白鹏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秦大将军请放心,在下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军费一到手,自会拨出两成来回报将军!”
秦寿生继续摇头:“本将手下三百玄字军,每月开销都超过三万两,原不差这点银子。”
“四成!”白鹏咬了咬牙,心想若是不给秦寿生足够好处,说不定一两也拨不下来,反正都是白来的银子,许他一万两也不心疼。
秦寿生终于笑了,不再说话,伸手在白鹏肩上拍了拍,这就算成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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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秦寿生的房间时,白鹏都暗暗好笑,也感觉这情形相当诡异,以前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有朝一rì见到自己最仇恨的玄字军成员,居然不但不杀他,还与他合谋贪污玄武会的军费银两。
但是他的心情很快就yīn沉下来,因为临走前他抱着一线希望询问秦寿生,这样大动干戈,几千人马持械聚集,厮杀混战,难道不怕官府定个“聚众作乱”的罪名?
他心里想的其实是玄武会那十万大军,绝对够得上造反的规模了,史上利用帮会江湖力量造反的,绿林军黄巾军都是前车之鉴,玄帝那个“帝”字更是大逆不道,但他又不想让秦寿生知道昨晚已经酒醉泄密,便只提自己攻击严州的事。
秦寿生高深莫测地微笑,只说:“请何帮主放心,本次出兵,一切以官军剿匪名义进行,官府不会阻挠。”
白鹏也知道玄武会与朝中一些大员关系颇深,这样一来,指望靠官府来阻止战事已经不可能,只有集结江湖的力量,就此一决胜负。白鹏本打算等自己足够强大,或许三五年后,才对玄武会发动决战,如今一切都要在一个月内见分晓了。
他一边沿着走廊缓缓走向楼梯,一边低头沉思着能用什么理由打动魔教,结成对抗玄武会的临时同盟,尤其是魔教由于被官府打击,一直隐在暗处,怎样尽快联系上魔教就是一个大问题。以前在湖州时,魔教的紧那罗王时不时就神秘兮兮冒出来,用心音术对话之后又消失无踪,如今却不知该怎样去找他。
眼下这青龙帮帮主和玄武会“南线总兵官”的身份也要利用好了,玄武会偌大阵仗要捉拿的白鹏,居然成了玄武会自己的前线指挥,最好哪天让玄帝知道了,直接将他气死。
白鹏正在时而忧虑时而嘻笑想得入神,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站住脚步定睛一瞧,居然是碧荷。
此刻的碧荷显然刚刚起床,头发只是随便一盘,唇上未涂胭脂,略有些苍白,可是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了昨晚的风尘气,就像邻家小妹,清爽可人,怯生生撅着嘴,站在走廊正中拦住去路。
白鹏笑了笑:“原来是小白鸭,你在等我?”
“为什么叫我小白鸭?”
“因为你白净,又爱撅嘴。”白鹏微笑答道,随即忽然惊讶起来,“你怎么不自称奴家了?”
碧荷的嘴撅得更高了:“因为你不爱听!”
白鹏又勉强笑笑,感觉有些尴尬,东张西望一阵,问道:“你的客人走了?”
“走了!”碧荷满脸委屈,“红霞说帮主吃醋生气了。可是,你若真喜欢我,就带我走。把我留在这种地方,又不许接客,接了客就是人品不好,哪有这样的道理!”
白鹏点点头:“嗯,是我错了,你以后……随便。”
“不随便!”碧荷闭眼握拳大喊,“我再也不接客了!你以为我喜欢?来这里的男人,有几个不是面目可憎!”说到后来,碧荷眼泪滚滚而下。
附近有几扇房门打开,或是院子里的姑娘,或是面目可憎的客人,都探出头来看。
白鹏叹了口气,走上几步,扶住碧荷肩头:“走,去你房里说,别在外面吵。”
碧荷摇摇头:“去我房里做什么?上床吗?昨晚帮主就嫌我脏,我看出来了。现在过夜的客人刚走,我这身子比昨晚更脏,帮主还是别碰了。”
碧荷说完,转身走进南侧一间大屋,关上了门。
白鹏愣了一阵,刚刚要走,那扇门又开了。碧荷扶门大喊:“碧荷从此不接客!若嫌我白吃白喝不挣钱,可以叫你手下饿我饭,拷打我,打死我算了!反正我死不会再卖了!”
随即“砰”地一声,门又重重关上。
老鸨和两个看场子的打手听了动静慌慌张张赶上楼来。
老鸨迈着一双小脚,边爬楼梯便念叨:“这丫头作死啊,还有这么多客人没走,就鬼喊鬼叫!”
上来了一见白鹏,连忙行礼:“碧荷这死丫头是对帮主吼的?”
一名打手也喊:“这死东西,敢对帮主无礼,还嚷嚷不接客,小的拉她去打!”
白鹏又愣了好一阵,对碧荷的态度变化转不过弯来,听老鸨他们说话,才摇头叹息:
“就别为难她了,以后她爱接客就接,不爱接就不接,随便她。”
老鸨跟在白鹏身后下楼,满脸为难地嘀咕:“帮主,绿兰没了,碧荷不接客,红霞又伤了,这是咱们院子里排名前三的姑娘,这……这……这老客人来了一失望会骂街的!”
白鹏苦笑:“我这人,见不得女子受苦,总想救她们脱离火坑。以后这地方我得少来,我现在不是仁义大侠,是青楼老板,来得次数多了,早晚把自己生意搅黄。”
老鸨陪着笑:“何帮主仁义宽厚,这大伙都知道。不过若是绿兰能回来……”
白鹏点点头:“你放心,此事我立刻解决。处罚赵扒皮,把他抢走的绿兰给你送回来。”
“多谢帮主!”老鸨笑逐颜开,“请帮主放心,怡心院生意会越来越好。帮主若喜欢碧荷,就带她走,若是留下她,奴婢还是要劝着她接客的,那些捧她场的老客人,我就不信她舍得从此不搭理!几千两银子花在她身上,私下还送她珠宝首饰……”
白鹏朝后摆了摆手,懒得再听老鸨唠叨,出门上马,直奔城北青龙帮总舵。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即将迎来大风大浪,绝不能在前门迎敌时后院还起火,与秦寿生合谋骗军费一事也引起了他对自己手下的jǐng惕。这一次青龙帮众头领们穷人乍富一般,在天星楼的富庶地盘接收资产,抢“万花之王”回家做老婆绝不会是一个特例,恐怕大伙都狠狠捞了一笔。
法不责众,如果牵涉的人多了,就很难处罚严厉,但贪腐之风绝不可长,过一会总舵的议事,必须拿捏着分寸,既不过分伤害部属,又敲打他们够狠,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越雷池。
要cāo心的事太多,白鹏感觉自己脑袋都涨了起来,马鞭狠狠一抽,骏马沿着上街飞驰,迎面而来的凉风让他稍稍舒适了一些,但行人不免吓得东躲西窜,议论纷纷。
“何帮主打了胜仗就是不一样,比以前嚣张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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