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定了,自然也要同建章帝说一声的----太子之前就是求的建章帝,想要让太子妃或是端慧郡主帮着挑个闺秀给东平郡王,现在挑好了,自然得先得到建章帝的允准才成。
可还没等到他们先去找建章帝,就听说大朝会的时候岑必梁坚持要调兵北上,并且痛陈利害,说按照如今形势展下去,鞑靼人在西北必定会占尽优势。
照样又是一场口舌之争,两派的人争得都快打起来----反正建章帝之前只说主张投降的和亲的招安的要看透灭族,却没说不支持调兵支援西北的也得砍头。
只是这次却没有吵完就算,因为岑必梁石破天惊的说了个建议:“大人们口口声声都是说没银子,却不知道若是鞑靼人进来了,不仅仅是银子,连命也会没有。”
“银子重要,我大周的国土国威不重要?我大周百姓的性命不重要?”
“既然缺银子,找银子就是了!”
不是没人想到这一点,譬如之前就有许多人上书可以想办法筹银子,可是问题是,从哪儿能筹来银子?要是加重税收,在这个有恭王造反又有灾情肆虐的时候,无疑就是在逼着人一同造反。是万万行不通的。
所以朝堂上安静了一阵,就立即有人出来冷笑:“岑大人说的倒是轻巧,上下嘴皮子一碰,什么也不做就说筹银子,银子能从天上掉下来?要筹银子,往哪儿筹去?去跟百姓们要吗?现在是什么时候,前阵子湖北不是才出了淋尖踢斛的事儿被崔大人上书报上来了?岑大人说话怎么也不过过脑子?”
岑必梁从来就不是吃亏的人,何况是占着理的时候,呸了一声跪在中间,堂堂正正的朝着建章帝道:“怎么就不能动银子了?太祖时候要打鞑子,那时候比咱们这个时候只会更艰难,可是百姓们照样愿意出银子,为什么?因为百姓们也知道,若是不把鞑子赶出去,咱们就永远过不上安静日子。各位大人们口口声声拿百姓出来说事,怎么就没问问百姓们愿不愿意帮一帮朝廷的忙?”
立即有人出来附议:“岑大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仅太祖时候,就说先帝二十七年,也一样出过云南叛乱的事儿,那时候收成不好,天灾,先帝就是派钦差南下征粮,就算是前些年,宋老不也一样去江南征过粮吗?眼下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也是没法子的事......”
越来越多的人出来附议,岑必梁恭敬的朝着建章帝磕头:“圣上,不说其他,朝廷放开盐引这一事,这些年来,让江南富裕成了什么样子?不如往江南走一遭,咱们也不强逼,愿意捐银子的自然是好,不愿意的,咱们又不把他们怎么样,难不成不试一试就先说不行?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周十几万儿郎死在鞑靼人手里?死在我们西北自己的国土上?!诸位大人若是真有这个想法,日后可有脸面下去见咱们大周十二位皇帝?!”
这话骂的太狠了,一时之间竟没人能开腔。
直到散了朝,也还有许多人懵懵懂懂的没回过神来,建章帝单独留了常辅和宋程濡说话。常辅饶有深意的瞧一眼宋程濡:“宋老可真是越老越精了啊......”
宋程濡干脆就跟他打哈哈装糊涂:“您说的什么话?这分明是岑大人精明,一腔赤诚啊!”
常辅笑而不语,不过岑必梁倒也的确是个精明的,最后那番话说的简直让他也忍不住想为之叫好了,他说的是,又不强逼着要人捐钱,难道连自愿的也不能收?就不做点什么,只在朝廷里吐吐口水,看着西北那十几万士兵去死?
二人相对而笑,才吃了一口茶,建章帝就召见了,忙又随着太监去御书房。
“今天岑必梁提的这事儿,两位爱卿怎么看?”建章帝也不废话,上来就这么问,显见的心情很是不错。
常辅目光不动平稳如山:“臣觉得岑大人说的有理,征集粮草这事儿自古有之,现如今的确已经到了危急存亡关头,既然有法子,为什么不试一试?”
建章帝显然是赞同岑必梁想法的,常辅松了口气。
宋程濡也不紧不慢的跟着弯腰:“老臣也以为岑大人的法子可行,江南富裕人所共知,何况如同岑大人所说,不逼征,全凭自愿......”
太子只知道朝堂上吵的厉害,听见人带回消息来说建章帝召集了内阁大臣正在御书房议事,就若有所思。
岑必梁把对手驳得哑口无言且言之有物,别说建章帝了,就连原先嚷嚷着国库实在空虚的那批人,恐怕也要在心里再斟酌斟酌。
建章帝作为一国之主,哪里有不想打胜仗保西北的道理?这法子提的恰到好处,肯定是要被允准的,他心里也有些雀跃,真要是调兵北上了,无疑又加了一重保障,且能快些把恭王那些反贼给剿灭,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他想了想,吩咐东平郡王:“你去鸣翠宫走一趟,给你母亲请个安,然后叫你母亲过来一趟。”
既然已经有了风向露出来,自然是要先率先表个态,这个时候太子妃不去表态,还等谁来?
谁知道不用太子妃表态,卢皇后就已经率先缩减了内宫用度,并且私下捐出三万两银子,后宫嫔妃们也通通有样学样慷慨解囊,良妃等人乃至鲁王妃肃王妃,通通都捐出了银子,阖宫竟凑出十几万两来,吓人一跳。
既然宫里都牵了头了,底下更不能落下,贵妇们也通通争相表心意,京城官太太和女眷们也凑出十几万两,拢共加起来,竟有三十余万两银子。
这下岑必梁更有了话说:“连内宅女眷尚且知道忠君爱国,难不成咱们男人竟还不如女眷们的眼界见识?!何其可笑?!”
建章帝当即拍板,决意派钦差南下江南征集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