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顺德以为李世民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
却不知他的箭法来自家传。
李渊年轻时曾“雀屏中选”,赢回妻子窦氏。
相传窦氏年幼时,就发长过膝,特别招人喜爱。
长大以后,更是雍容高贵,才貌无双,拥有绝世的容颜。
许多豪门世族都到窦家求亲。
窦氏的父亲窦毅哪一个都不好拒绝,于是想了一个办法:
让人在屏风上,画了两只孔雀,告诉前来求亲的人,谁能够两箭各射中一只孔雀的眼睛,就招谁为婿。
求亲的几十个世家郎君,一一来射。
眼看来人将要射完,竟然还没有人全部射中。
窦毅心中暗急,要是都射不中,自己话已出口,女儿还怎能嫁得出去?
他暗暗后悔弄巧成拙。
就在这时,李渊从人群中走出。
窦毅一看,是唐国公李渊。
李渊七岁袭唐国公,窦毅听说他射得一手好箭,心中就暗祝他一定要射中,别让女儿错过了好姻缘。
李渊果然没有让窦毅失望,箭箭中的,两箭射中两只孔雀的眼睛。
在所有求亲的人之中,只有李渊两箭射中,从而赢得了这门婚事。
这就是“雀屏中选”的由来。
从这也可以看出,李渊的箭术非同一般。
李世民五六岁开始,便跟着李渊和长兄李建成练习武功。
射箭得到了家学真传,如今又经长孙晟精心调教,箭术更是突飞猛进。
长孙顺德天生有一股子力气,虽也练过射箭,但会而不精,和李世民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观音婢见李世民不说话,她心中也是没底,不知道李世民能不能胜过长孙顺德。
看到长孙顺德是在有意刁难,观音婢就抱不平道:
“顺德阿叔,你这种比法本来就不公平。”
见观音婢又跳出来和自己唱对台戏,长孙顺德暗叫不妙。
他已经领略过这个侄女难缠,生怕她坏了自己的计划。
长孙顺德狡黠地冲观音婢笑道:
“好侄女,你说阿叔哪里不公平?”
“我们只是想检验一下训练效果而已,又不是要争个高低输赢,经过检验能发现不足,以后方能有所改进。”
观音婢反驳道:“你们平时都是练习十丈,如今你却非要射二十丈,怎能看出练习效果?”
纵然长孙顺德平时是智计百出,也让观音婢问了个语塞。
心中暗道,看来这小阿婢就是我的克星,以后遇到她得小心一些了。
他讪讪笑道:“我只是提议,如果他们几人都不愿射,也不是非射不可。”
李世民似已看出长孙顺德的心思,对观音婢道:
“阿婢妹妹,顺德阿叔也是好意。”
“如今我等皆已熟练掌握十丈箭靶的练习技巧,确需增加箭靶的距离,才会提高练习效果。”
李世民的话,使尴尬的局面得以缓解,等于是帮长孙顺德解了围。
他接着说道:“要不我们这样,不妨先射二十丈试试。”
“然后再根据各自的情况,能射二十丈的,以后在练习时,就将靶距高为二十丈。”
“不能射二十丈的,以后在练习时,就将靶距设为十五丈。”
对于李世民的提议,几个孩子都深表赞同。
这几日,一直射十丈箭靶,每个人都是百发百中,而且次次射中靶心。
再这样练,确实不利于提高练习效果。
长孙顺德见李世民的提议,得到众人认可,心中有些落寞。
但不管怎样,他还是帮自己解了围,没有让自己过分难看。
他对李世民的好感也增加了一点。
观音婢见李世民同意射二十丈,就吩咐家仆去移箭靶。
箭靶重新摆好。
长孙顺德似乎不再愿意出面组织。
李世民也不方便出面组织。
暂时出现了没有首脑的局面,没人出面组织下一步的行动。
观音婢对李世民道:“世民阿兄,你们可以开始了,由谁先射?”
李世民道:“还按刚才的顺序吧,由无傲先射,还是每人射三箭。”
说完,李世民转向长孙顺德,征求他的意见:“顺德阿叔,你看这样行吗?”
长孙顺德点头道:“好的。”
这个短暂的过程,其实是一个非常微妙的过程。
在有意无意之间,完成了主导权的悄悄转移。
上一场比试,是长孙顺德发起,牵头组织,制定规则。
这一场比试,李世民在观音婢的协助下,在不知不觉中,接管了现场主导权。
由他说出比试规则,并得到了长孙顺德的认同。
长孙无傲年龄最小,根本拉不满弓。
射箭的时候,姿势都变了形,使出吃奶的力气射出三箭。
三只箭都没有达到二十丈的距离。
三箭射完,长孙无傲嘻嘻笑着对众人道:“我已经尽力了。”
下一个轮到李世民来射。
他走上前,静静站好。
目注箭靶,左手执弓,右手取箭搭在弦上。
吸气、屏息、拉弓、瞄准、发射,每个步骤都有条不紊。
离弦之箭飞射而出,直中二十丈外的靶心。
观音婢首先跳起来鼓掌欢呼:“中了,世民阿兄射中了,还是靶心。”
其他几个孩子也跟着欢呼起来。
接着李世民又射两箭,两箭皆中靶心。
每射一箭,众人都彩声不断。
李世民射罢,长孙渐、长孙湛、长孙无忌依次上场。
三人之中,只有长孙湛有一箭中靶,且没有正中靶心。
三人射出的其它八支箭,不是射近了,就是射偏了。
下一个,该长孙顺德来射了。
因为是长孙顺德首先提议,将箭靶设为二十丈,本来是想难为一下李世民。
没曾想李世民箭术这么好,竟然三箭全中靶心,给长孙顺德带来很大的思想压力。
长孙顺德走上射位,轻松拉开满弓。
由于太想取得好成绩,他瞄了片刻,才将箭射出。
那箭应声中靶,可惜偏了一点,差一寸没中红心。
长孙顺德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心有不甘。
长孙无忌等人也发出惋惜之声。
第二箭还是偏了,依然没中靶心。
到射第三箭时,长孙顺德有些紧张。
拉开弓以后,他屏住呼吸,能感觉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他瞄了又瞄,迟迟没有射出。
箭靶在他的视线中,变得模糊起来。
待到松开弓弦,再看那箭时,竟然越过箭靶向前飞去。
长孙顺德十分沮丧,自信心受到很大打击,低着头,默默地退到一边。
观音婢有点幸灾乐祸,挖苦道:
“我想着顺德阿叔要比世民阿兄射得好呢,没想到会差这么远。”
李世民怕闹得不欢而散,忙阻止道:“阿婢,怎能如此和顺德阿叔说话?”
边说边向观音婢使眼色。
观音婢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长孙顺德,才发现自己有点太过分。
她冲李世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接着走到长孙顺德跟前,叉手屈膝施了个礼,说道:
“阿婢年幼无知,言语冲撞阿叔,还望阿叔责罚。”
说完,看着长孙顺德盈盈地笑。
长孙顺德本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他平时嘻嘻哈哈惯了,只是这次打击太大,一时没缓过劲来。
看着观音婢调皮的可爱样子,他的心情反而好了起来。
瞬间又恢复到原来那放荡不羁,诙谐幽默的样子。
他自嘲道:“阿叔这几日倒了大楣,竟接连栽在你们这些小辈手中,看来是时运不济呀。”
观音婢眉眼都笑开了,说道:
“阿叔怎会说自己时运不济呢?前几日,阿爷还夸你老人家威风凛凛呢。”
李世民接道:“顺德阿叔今日射得不好,主要是跟着长孙伯父练的时间太短。”
“如果在长孙伯父指导下,练上月余,阿叔定会超过世民。”
长孙顺德道:“真的假的,季晟阿兄有那么神吗?”
李世民道:“世民不敢骗你,长孙伯父说过,射箭最重要的不是瞄准,而是力量。”
“杀场之上,如果没有力量,你瞄得再准也伤不了人。有了力量,即使射偏一寸两寸,亦可杀伤敌人。”
“所以,长孙伯父要求我们,把练习力量放在第一位。”
长孙顺德摆出长辈的架子,问道:
“季晟阿兄可真这么说过?你是不是又在骗我老人家开心?”
李世民道:“侄儿怎敢骗你?长孙伯父确实这样说的。”
“顺德阿叔力量本就胜过世民,再经伯父指导,经过一番苦练,必定超过世民。”
长孙顺德嘿嘿笑道:“这个我爱听。看来找季晟阿兄练武是来对了。”
观音婢见他故态复萌,调侃道:
“世民阿兄在骗你,阿叔还真信了。”
“世民阿兄,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一样你也超不过他。”
长孙顺德绷起脸,装作不快道:
“哎呀,你个小阿婢,处处与我作对。我就不信她围棋也下得过我。”
在学馆里面,长孙顺德书读得不好,围棋下得还算可以。
他的围棋水平和长孙无忌不相上下,在学馆里也算佼佼者。
长孙无忌见观音婢又挖了一个坑,让长孙顺德往里跳。
他忙出来解围,对长孙顺德道:
“阿叔还是不要比试围棋了,世民和阿婢两人,让我两个子,我都赢不了。”
长孙顺德大感诧异,道:“真的假的?竟有这等事?”
长孙湛接道:“一点不假,叔祖不要自找没趣。”
长孙顺德听长孙无忌、长孙湛两人都说是真,才真正相信。
他装腔作势,仰天长叹道:“天啊,还让不让我老人家活呀?”
转而又喜笑颜开,道:“但我老人家高兴,这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众人见他不时做出的滑稽模样,不禁吃吃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