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旧时月(1 / 1)

(穿进乙女游戏后我翻车了);

副将吴起匆匆在营口下马,

与往来的兵士们利落地行了个军礼,便步履匆忙地往主帐走去。

近卫扬声禀报,伸手打起帐帘,

吴起进了主帐,先弯身行了个礼。

帐篷中有细小的微尘飘在空中,

落日余晖下显得很清晰,

而肃王端坐在主座上,点着面前的案几,

若有所思的样子。

见心腹进来,肃王抬起眼:“怎么了?”

吴起按捺下心中的激动,

放平了语气道:“扶风那位殿下送来了一份舆图,上面画出了可以深入安澜山脉的一条小道,属下已派人前去探了探,

只需略加开辟一下,便可行军,

虽说仍是难走,

但已经是大有进益了。”

肃王闻言也是一惊,略扬起声问道:“可确定无误吗?”

“确定!”

肃王便不由得眯了眯眼。

“您可是怀疑那位王储另有所图,暗藏祸心?”

肃王哼了一声:“还用我怀疑吗,

他心思都摆在台面上来了。”

吴起想了想,

觑着肃王的脸色道:“看来这位殿下对我们翁主是十分的真心……”

“一码归一码。”肃王摆摆手,

“他既如此相助,

事成之后本王定然要有所报答,

至于其他事,

另当别论。”

其实就算是没有沉舟送来的这张舆图,肃王的军队也能找到其他的法子过梁安道,不过是多费些时间罢了,

但兵贵神速,此一事倏然出手打的就是盛京军备空乏措手不及,若待在外的大军回京,便难办了。

肃王点点桌,他十数年殚精竭虑,蛰伏筹备,成败只在这短短几日之间。

成,便登临帝位,败,便是一败涂地缟素尸骨。

肃王低下头呷了一口茶,下一瞬声音便倏然冷下来:“领三百精卫,前去开辟小道,明日午时行军!”

“是!”

令传了下去,肃王却抬手唤住了心腹,神色有些凝重:“康勤身边的探子可有暗报传来?”

吴起闻言也皱起眉:“没有,属下怀疑兴许我们布下去的暗桩已经被拔了,毕竟有那位左相在……”

肃王脸色也不好看,盛帝派出去的前往南陵的姚山一军他已经设法困了下来,短时间内是赶不回盛京的,但派去扶风的康勤那一支军队他却十分没把握,主要便是因为有顾言昭做了监军。

肃王虽常年不在盛京,但也与顾言昭打过几次交代,心知此人手段是如何的惊人。

可都已经几日了,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传来,肃王眯了眯眼,这个顾言昭,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吴起此刻却突发奇想:“王爷,您可听过关于这位顾相的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

吴起咽了口唾沫,低下声来神秘兮兮地禀报道:“属下也是道听途说,听说春日宴上,那位顾相曾经,曾经……”

肃王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不耐烦的丢下一支笔去:“你磨磨唧唧做什么呢,往完了说啊!”

“曾经为同在席上的翁主……簪花,似乎是有意于……”

吴起支支吾吾地不敢说了。

肃王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

“……这丫头招惹的这些个怎么……一个比一个难缠。”他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回过神来又丢下去一支笔,“胡说八道,再敢说这些就下去领军棍,还不快滚!”

副将连忙退了下去。

只留下肃王一个人在主帐里面色古怪的思索。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扶风王城,别院之中有人正挽袖研墨,立在庭中俯身落笔。

这尊荣华贵了千年的王朝正经历易主的阵痛,而本该处于权利中心的人,还依然从容又安静的铺开纸,去抄写一册佛经。

顾言昭拢了淡青的衣袖,眉眼疏淡,仿若隐在淡月冷梅之后,笔下生花字字清隽。

“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落下最后一笔,他略一停,放下笔扶了扶腕间菩提,淡淡问道一旁的随从:“康将军如何?”

随从低着头,十分恭谨:“尚处于昏睡。”

顾言昭敛眉,思索一瞬,吩咐道:“今日的那一剂药用完,便不用再加了。”

已经三日了,够了。

肃王若没有犯蠢,那怎么也该进都城了。

随从上前研墨,踌躇片刻仍是忍不住发问:“大人,您当真要如此……”

顾言昭轻轻皱了皱眉。

随从便立即噤声,不敢再多说了。

只留下他一个人立在庭中,静听风声,在这一怀的安静寂寥中想着前事。

权当他任性一回。

他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道,只有一回。

这也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了。

顾言昭低了眼,似乎并没有什么神情波动,抬手落笔,在字字梵语的纸上停了很久,终究还是落了笔。

他只写了四个字:留人不住。

这一笔写得极重,似乎落了半生的力道。

半晌他又轻轻一笑,眉眼间极淡极冷,将这残句续完。

……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红叶沾泥,再无回音。

洛河位于盛京的北部,因为风水很好,几百年来都作为皇家行宫的选址。

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洛河常有王公贵族下榻暂居,又因此地气候温湿,适宜花植,便兴起了闻名五洲的花市。

洛河春欲暮,喧喧车马度,灼灼百花朵,戋戋五束素。

花市通常在日落梢头之时开启,落日熔金下繁花鲜妍熠熠生辉,游人相携谈笑择选,很是热闹繁华。

嗯……是个谈恋爱的好地方。

姜听白没由来的想到了这句话,又像是被吓倒一般连忙摇了摇头,扶着帷帽自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暮夏时分雨水多,他们来的路上便远远看到了乌云缠绕,似乎正在簌簌的下着雨,幸运的是进了城中雨便已经歇了下来,只余雨后清凉的水汽,花市已经开了,而远处的江上隐约有孤船影摇,像一幅水墨画般。

姜听白正看着,身后却响起了一声散漫倦怠的问话:“…你急什么,慌慌张张跳下去若是崴了脚你又要哭丧着脸。”

有随从掀起了锦帘,而沉舟还靠在马车中,鸦色长发散乱半遮容颜,正懒洋洋的直起身子。

他一路上都十分惫懒要睡不睡的样子,没骨头一般倚在她身边,姜听白合理怀疑是因为近几日天气凉了下来,他快进入冬眠的前奏了。

“等会天色就要暗下来了……”姜听白转过头去,又见他长发流水般迤逦,便对他示意道,“……头发有些乱了。”

沉舟一动不动:“哪里?我看不到。”

姜听白:“……”

她突然手痒,抬手将头上的帷帽取下来扣在那位尚懒怠的殿下头上,又用力将人拽了下来。

她态度诚恳:“这下我也看不到了。”

戴着青铜面具的随从见状一怔,连忙背过身去不敢再看,沉舟愣了愣,这才啧了一声。

两人真的就这么奇奇怪怪的逛了起来。

雨后的洛河水汽氤氲,天边一线青白,月亮已经快要出来了,街巷摆出来的繁花也带了露水,在暮色里湿漉漉亮晶晶的,都被商贩培在花匣中呈了出来。

沉舟被她扣上了帷帽,虽然有几分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由着她去了,只是牵着她的手让她带着他走。

姜听白逛的很兴致勃勃,买了许多乱七八糟都小玩意,以及几枝杏花,几朵芙蓉,还选了两枚锦缎制成的攒花随手戴在了发上。

“好看吗?”她侧过去问身边的人。

“……花不好看。”隔着雪色的帷帽,沉舟的唇线抿了起来,声音听上去竟然有几分闷闷不乐。

假花一点都不好看,粗陋的布料会挂住她的长发。

帷帽也碍事,他看不清她的眼睛了。

他很想把帷帽取下来,但念及这是她给自己戴上的,他就又觉得还是在忍耐一会比较好。

姜听白闻言皱了皱鼻子,抬手把绢花取了下来:“好吧,相信你的眼光。”

她这样说着,却突然抬手将帷帽的纱幔撩起来挂在了帽檐上,又把手中的芙蓉花别在了他发间。

他们站的地方头顶上正好方才点起了一盏纱灯,新烛亮如白昼,把灯下人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眼角眉梢都秾艳明丽的惊心动魄,低垂下来的纤长眼睫也是精细的弧度,鸦鬓映花,美丽却半点不显得违和。

姜听白看得也失了神,半晌才笑起来,慢慢开了句玩笑:“摘取芙蓉花,莫摘芙蓉叶。”

她歪了歪头:“……将归问夫婿,颜色何如妾。”

是在明晃晃的打趣他。

沉舟勾了勾唇角,低着眼看眼前愈发胆大的小姑娘,半晌才开口,嘴上却很配合:“…何如呢?”

在你眼中,我与芙蓉相比,到底如何呢?

姜听白没想到他会顺着自己的话说起来,忍不住眉眼弯弯的笑起来,扬了扬头特真诚的吹捧他:“满洛河的花市都比不上您!”

花言巧语。

他在心里状似十分冷静的轻嗤,面上却在努力维持自己的神情不要变化。

姜听白笑完了又想到什么,问道:“戴着帷帽会觉得闷吗?”

“我只是担心……你的眼睛。”她解释道,“会不会遮起来好一点。”

沉舟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不过人群中混迹了几个妖族,你要跟紧我。”

姜听白闻言想了想,干脆转过身来:“那我们就不逛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她拍拍他的衣袖,抱着装了满满一个花篮的刚刚买到的小玩意,转身跑去了一个不起眼的铺子。

沉舟皱起眉。

刚说了要跟紧他,她便跑远了。

他带来的修士都隐在人群里,沉舟抬了抬手,示意远远跟上几个人保护她的安全。

姜听白抱着一个花篮,仰着头在一溜的铺子门前辨认了好久。

她很认真。

这次来洛河是办正事的,她买了这么多东西自然也不是购物欲突然发作,而是为了得到一样东西。

一样在肃王说出“崇安十年,洛河行宫”时,她就立刻想到的道具,同样也是她之前在游戏中折腾了好久都没能搞到手的装备。

那个自云中王室流出,可以看到过去所发生景象的法器,烂柯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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