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长青坐在了江慎的身边,叹了口气:“这养子母蛊的人,是要将子蛊和母蛊分开养的,因为,它们只要触碰到了,就会消融。所以……如果在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双修可以解蛊毒。”
“那就不可以把两条蛊虫引出来?”
“引不出,只要一条出来了,另一条就不会出来。”
江慎捂着自己的头,感觉这身上更疼了。
“其实……我不是很想解,我带着它好几天,养出感情来了。”
扶长青看着江慎这故作轻松的样子,嘴角上扬,带着宠溺。
“所以,咱们还是来说说你的病吧,我尽量让你满月的时候,灵力不会丢失,这样至少你不会被母蛊反噬。”
江慎摇了摇头。
“治不好。”
扶长青也没勉强,如果江慎真想说,也不会拖到现在了,而且,这根本就不像是病,倒像是一种诅咒之类的。
“我以前问过师尊,师尊说,你自己走不出来的话,谁都帮不了你,以前倒也无所谓,你现在身上带着一母蛊,你没了灵力的话,有你受的。”
江慎握着茶杯,拇指指腹擦了擦茶杯的边缘口,目光沉沉的,因为身体不可忽视的疼痛,眉头一直是紧缩着的。
回忆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房子,江慎不敢去触碰那摇摇欲坠会把他埋在其中的危险。
他道:“没事,带着就带着,五天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怀夏,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在在意什么?”扶长青看着江慎惨白的脸,拍了拍桌子,想要将江慎给开导出来。
这子母蛊是那么好扛的吗?灵力越强大的人,母蛊反噬的蛊毒就越强,江慎灵力强大,这母蛊的蛊毒自然就不是寻常人那样的小打小闹了。
“师兄,帮我个忙。”江慎顾左右而言他,不再想讨论这件事情。
“说。”扶长青被气到了,瞪了眼江慎。
“帮我照顾这孩子几天,我找个地方避一避,还有别让他知道我蛊毒发作的事情。”江慎咬着牙,站了起来,每一个动作,都疼到骨子里去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闻错,他伸手摸了摸闻错的额头,原本还烫的吓人的体温,现在终于降下来一点了。
江慎笑了笑,放下心来。
“一定要记住啊,不能说,我这前面才跟他说子母蛊被我弄死了,现在在和他说母蛊发作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
“这个小孩是谁?”
扶长青将江慎的动作看在了眼里,有些狐疑的问。
他可从来没有看见过没心没肺的江慎这么在意过一个人。
如若不是江慎年龄摆在那,他都要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江慎的孩子了。
“救命恩人。”江慎说完就走了。
扶长青黑着脸拉住了他。
“你有没有当我是师兄?咱们是一家人,有麻烦可以随时和我说,现在下山,你又没灵力,你是想死么!”
江慎正准备说点什么,被他师兄又给瞪了一眼,难得听话的乖乖闭了嘴。
“我有间密室,你去那里面呆着,等我看完那孩子,给你看看有什么方法可以缓解疼痛的。”
“……好,谢谢师兄。”江慎心中一片温热。
他对联络感情这方面,比较迟钝,不喜欢你来我往的称兄道弟。
更多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呆在不争山上,连带着扶长青这个师兄,两个人都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
现在看来,上辈子的自己有些太愚蠢了。
“说什么谢谢,你我兄弟,不必说这些,走吧,我带你去密室。”扶长青把手上的药瓶放在了江慎的手上,“这药你还是拿着,能缓一点是一点,现在应该很不好过吧?”
“可以忍。”
“死鸭子嘴硬。”
江慎笑了笑,跟着扶长青越过层层石墙,到了最里面的密室里面,然后走了进去,看着石门缓缓关上,他冲扶长青又喊了一句:“师兄,我徒弟就拜托你了啊!”
“行了,知道了。”
等石墙完全关了起来,江慎这强装淡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他摇摇晃晃的坐在了石桌上,手紧紧的拽住了石桌的边缘。
在人前,他抵死都能忍下来,但是,这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这身上,寸寸不停歇的痛着,痛的让人受不了。
明明身上只有一只母蛊,却好像繁养了千百只一样,在啃噬着他。
他面色如纸一般苍白,扣着石桌边缘的手,手尖被磨蹭掉了皮,猩红的血把石桌的边缘染了五条印子。
剩下一丝丝的理智让他撑着走到了床上,掀开被子,爬了进去,将整个人都蜷缩在了里面。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痛了多久,迷糊之中,感觉到有人掰开了他的嘴,往他嘴里灌了点东西。
“这才第一天,你就痛成了这样,还有四天,你不得痛死?”扶长青看着躺在床上的江慎,这床上的被子都快被他给扯烂了。
给他喂了点东西吃之后,在房间转了好几圈,江慎现在意识都不清醒,他在旁边第一次感到无力,焦头烂额。
最后,没办法,横下心来,看了眼江慎道:“算了,我去给你取一点心头血来,先把这蛊毒压制了再说。”
江慎甚为疲惫的抬了抬手,微睁着眼睛,轻轻抓住了扶长青的衣角。
“不行!”
“一点点没事,我会给他补回来的!”
“一点……也不行。”江慎说话间,喘了口气。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如果蛊虫在他身上还需要闻错的心头血的话,那样就违背他的本意了。
“江慎!”扶长青看着死扛的江慎,蹙眉不悦道。
“师兄,我欠那孩子很多,你别……你别去碰他!”江慎本就疼的麻木的身子,因为猛的坐起来,差点没一头栽到床底下去。
扶长青连忙扶住了他,道:“行行行,我不碰!他现在醒了,我让人给他弄了点稀饭,他醒来也没问你在哪里,很乖。”
“你告诉他,我下山去办点事,几天后就回来了。”江慎知道,闻错不是不问,而是不敢问,他处处小心翼翼的让人心疼。
“好,那你……”
“我没事,死不了。”
扶长青出去后,又去看了一趟闻错。
闻错老实的坐在房间中,听着开门的声音,眸子亮了起来,在看到不是想看的那个人之后,眸子中的情绪回归平淡,他安静的看着扶长青,等待着他的吩咐。
“你师尊是我师弟,你应该叫我师伯。”扶长青坐在了闻错的对面,打量着对面的孩子。
这模样但是一副好模样,就是……这身上总有一种不太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沉默。
一般这么点大的孩子,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身边唯一认识的人还不在旁边,怎么着,都会闹上一番吧。
但是,这孩子没有,不仅没有吵没有闹,也没有问一句。
“你师尊去山下办点事,过个几天就回来了,当时你病了,正昏迷着,就没和你说了。”扶长青照着江慎教得说,“你叫什么?”
“闻错。”
扶长青问什么,闻错就答什么。
明明很乖,扶长青却总生出一种闻错在抗拒他的感觉,那黑亮的眼睛里,写满了防备和疏离。
“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我明天带你在这里转转。”最后,扶长青绞尽脑汁都找不到跟闻错能聊天的话题了,叹了口气,准备撤了。
江慎也不知道找个这样的闷葫芦徒弟是怎么受得了的。
反正,他是受不了。
“好。”闻错看着扶长青离开的背影,眸子暗了下去,他其实……还是想问问他,师尊去哪去了的。
他一睁开眼,入目的就不是那个熟悉的人,他以为,是不是自己事太多,把江慎给吓跑了。
听着扶长青的话,他多少是有些放心的,安安静静的呆在房间中,觉得这几天的时间,有些难挨。
第二天,扶长青大早上的就过来了,还给他带来了一个小奶孩。
“来,钰儿,叫哥哥。”
扶长青蹲在了小奶娃的旁边,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
“哥哥~”小奶娃长的粉嫩又可爱,无论是谁,看到都想上前去抱抱他,但是,闻错例外。
“……你好。”闻错僵硬了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两个字。
“哥哥抱~”
扶钰是扶长青的孩子,平时就跟着扶长青在这断情崖上,土生土长。断情崖多的宗门弟子,像闻错这般大的,扶钰还是第一次见,加上闻错好看的脸,小家伙很快就喜欢上了,抱着闻错的大腿,朝着闻错张开了小小的手臂。
闻错不喜亲近,被扶钰这么抱着,早已是全身僵硬,不能动弹了。
“不……”
还没拒绝完,扶长青就抱起了扶钰,将扶钰笑眯眯的送到了闻错的面前,想让两个孩子玩到一起去。
于是,他道:“闻错,你带着小钰一起等你师尊好不好?”
闻错本来是想拒绝的,听着扶长青的话,小小的脑袋转不过弯来,只当扶长青的这句话是在告诉他,只要他抱了这个小孩,就可以很快的等回来江慎了。
于是,他强忍着对扶钰的排斥,听话的将扶钰给抱了起来。
扶钰比闻错要小四岁,因为小时候身体受了伤,灵智方面不足,会比普通孩子发育的迟缓一些。
扶长青看着扶钰肉嘟嘟的小脸上开心的笑脸,有些欣慰。
扶钰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他本来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的,结果成了这样,纵使他翻阅古往今来的典籍,相关记载也只是寥寥而已。
所以,既然改变不了,他就只希望扶钰这辈子能无忧无虑的活着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扶长青趁着扶钰睡觉了,又去密室里看了眼江慎,江慎早已经在疼晕又被疼醒的过程中循环了好久了,见扶长青来了,强行对他打了一个笑脸出来。
扶长青叹了口气,端着稀饭坐在旁边,想着这个时候,江慎应该是没有力气吃饭的:“是师兄没用。”
“这怎么能怪你呢。”江慎笑了笑,坐了起来,将稀饭两三口给喝完了,然后就开始赶扶长青走了。
“闻错跟钰儿玩的不错,你别担心。”
江慎听着这句话,倒是有些惊讶:“是吗?”他还以为闻错不喜欢跟小孩子一起玩。
“嗯,前面还抱他来着。”
“那就好,我还怕那孩子太沉默了。”
“以后就让他们两个一起玩吧。”
江慎点点头。
五天对江慎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挨过五天几乎是要了他小半条命,痛过了第五天的时候,他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咬着牙,强忍着这无法忍受的痛楚。
直到第六天到来的时候,江慎感受着身体中的灵力在慢慢的恢复,运用灵力开始压制身体中万恶的蛊虫。
扶长青深夜也没睡,特意跑过来看了一趟江慎,看着躺在床上,堪堪的给自己留了一口气活下来的江慎,走了过去,才刚走过去,江慎就从床上蹦了下来,吓了他一跳。
“师兄!我好了!”江慎站在地上,一身红衣被冷汗浸的湿透了,从脸看,显而易见的可以看出,这五天消瘦了不少。
“行了,看你成什么样了,赶紧去洗洗睡。”
“不行,我得看看我的乖徒弟去。”江慎从床上下来,扶长青听完他说的之后,一把将他给拉住了。
他不解的看着他。
“那孩子都睡了好久了,你就别去扰人清梦了,听我的,赶紧洗洗睡。”
“……我就看一眼。”江慎风风火火出了门,跟进来时完全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扶长青看着觉得好笑,陪着江慎一起去看了一趟闻错。
江慎蹲在闻错的床边,看着闻错还好,顿时就放心下来,跟着扶长青一起出去了。
“师兄,我就住你这里吧!不住你这里,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江慎感慨,自己的人缘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差。
“什么叫做没有地方可去了?依着你的灵力强悍程度,四大宗门的其他三大家估计都会抢着要你。”
“其他两家不用说了,我下山的时候,碰见他们在打架,然后我过去劝了个架,戴着这个铃铛太招摇了,一下他们就记住我是谁了。”江慎叹了口气,往事不堪回首。
“你真的是劝架吗?”扶长青有些怀疑。
江慎笑:“也不算,我就单纯手痒了,找他们练了几招而已,然后一群人追着我打,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扶长青:“……”
“不还有个夏家么?”
“夏家排斥咱们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得罪了夏礼,估计这以后,夏礼看见我,肯定是恨不得杀了我的。”
虽然知道夏礼排斥他们,但是,扶长青还是想知道,江慎干了什么好事,于是,他问道:“你干了什么?”
“也……没干什么,有一天晚上,我正好碰见了喝醉了的夏礼,然后给他绑在了树上,在树底下给他写了几个字。”
扶长青右眼皮跳了跳:“写了几个什么字?”
“谁嫖了我没给钱,我不活了。哈哈哈哈。”
扶长青:“……”
“带着你的徒弟,离开我的断情崖。”他还不想被其他三大门派围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