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默契
在给宋裴玉报了好几个项目之后,回到班级的宁清寒也难逃一“劫”。
作为高二一班的种子alpha选手，她被委以重任，不得不挑起大梁。
毕竟除了她以外,其余的alpha要么是水平一般、勉强来凑数的，要么富有自知之明、打从一开始就没报名。
用其中一个常年体育不及格的alpha的话来说,就是：‘没必要给自己和观众添堵！’
早晨第三节是自习课，气质清冷的少女坐在座位上，有个beta男生站在她的桌边,正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宁学神,这个200米赛跑吧，班上只有大潘一个人报名,他的体育不是很好,大概率一轮游淘汰,所以……”
“嗯。”
宁清寒显然知道他的用意，头也不抬地应声。
她低着头，视线在卷子上快速扫过,旋即拿起笔,轻勾某个选项,接着看下一题。
身为体育委员的beta男生眼神一亮,也跟着在表格上打勾,满怀希冀地继续说道：
“宁学神，还有跳远！我听二班的人说,他们班的alpha忙不过来,放弃了这个项目,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垫底了！说不定，搏一搏还能……”
宁清寒的态度与激动万分的体委截然相反，清丽的面庞上没有一丝表情,干脆地丢下一个字。
“报。”
beta男生备受鼓舞，正准备再接再厉之时，个子娇小的beta女孩适时出现了。
顾清岚强势地挤开他，占领宁清寒桌边的位置，并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行了行了，小林同志，你自己看着办吧——随便挑几个积分高的项目报上完事儿，挨个问过去就是在浪费宁宁宝贵的时间！”
体育委员不敢妄下论断，试探性地看向宁清寒，就见alpha少女冷淡地颔首，表示了同意。
“……好！”
小林同学应答的声音洪亮，一转身就要走，又听身后传来一道平静无波的女声。
“等等。”
beta男生脚步一顿，赶紧转了回来，“宁学神，还有什么事嘞？”
alpha少女掀起眼皮子斜睨他，即使没有信息素逸散出来，浑身上下的气势也不容小觑。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帮我报上5000米长跑，谢谢你。”
体育委员见她主动报名最累的项目，顿时愣在原地，由于太过惊讶，以至于嘴巴张成一个明晃晃的“o”型。
这就是女神的实力吗！
简直是十项全能啊！
他提笔在表格上标注，一边应声，“噢……噢！好的，明白了！”
眼见无关人士离去，顾清岚回身跟苏子琛交流了几句，成功跟他暂时交换位子。
她将椅子拖近到宁清寒的身边去，面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八卦意味十足的笑容。
“宁宁！我想跟你聊聊天嘛~我问你个问题吼，你和蓝颜祸……不是，你和宋裴玉现在发展到哪一步啦？”
宁清寒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由得反问道，“蓝颜祸水？是宋裴玉吗？”
顾清岚尴尬一笑，小声打补丁，“没有没有啦，宁宁你听错了，一时口误……”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宁清寒已经刷完了练习卷的第一面，慢悠悠地翻过去。
她一心二用，倒也不计较“蓝颜祸水”的问题，随口问道，“‘进展’指的是什么？”
beta女孩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自己的发尾，忍不住发出嘿嘿几声笑，偏偏还要故作正经。
“嗨呀，我说的就是亲亲抱抱举高高啊……哦对，对于你俩来说，这些太过稀松平常了！”
alpha少女淡定依旧，全然不为所动，更没有脸红害臊的表现。
她向来如此坦荡，喜欢就是喜欢，无感就是无感，大方承认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宁清寒在答题框里写下一连串的公式，不紧不慢地回答顾清岚的问题。
其实宋裴玉没有真的哭出来，顶多是眼眶含泪、眼尾发红、呜咽哀求……罢了。
omega展现出这般情态，alpha少女还能保持理智，可见她自制力的强大。
宁清寒说得云淡风轻，听见这话的顾清岚却是瞳孔地震。
“……？？？”
等一下，哭、哭了？！
顾清岚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下意识收紧了手指，险些揪疼自己的马尾辫。
宁宁话里的“他”是那位……连脑袋缝针都能面无表情、打遍alpha群无敌手的宋小霸王吗？！
还是一个人吗？！
世界观崩塌只在一瞬。
顾清岚在即将发出惊呼的一刹那，强行憋回去了，有效避免被全班人行注目礼。
圆润小脸上的表情一度显得有些扭曲，她不由得压低音量、长长叹息了一声：
“我惊呆了……”
她心情复杂，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结果一开口就全部忘光了。
顾清岚恍惚间意识到，“aa恋”的奇妙之处超乎想象，远不是她一个母胎solo选手可以理解的。
这道题超纲了。
人与人之间并不能做到感同身受，正如宁清寒体会不到顾清岚的震惊，情绪毫无波动。
笔尖在卷面上划下最后一道痕迹，alpha少女合上笔盖，将卷子收到一边，这才抬眼看向身侧的顾清岚。
“不过，我和宋裴玉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
一句话堪比“惊天大瓜”，威力超强，不到一秒钟就转移了顾清岚的注意力。
她杏眼圆睁，眼中的八卦之光更胜，连续比划出“爱心”“锁”“两个大拇指相贴”等手势。
只可惜，钢铁直a·宁清寒get不到她的意思，“你手抽筋了？”
顾清岚：“……”
她停止作妖，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腿上，还是决定直接询问正主：
“嗯？！这是怎么回事儿？！宁宁，难道你不喜欢他吗？不对啊，我觉得你俩明摆着是两情相悦了嘛！”
宁清寒早已想通了这个答案，自然不会故意避而不谈。
alpha少女单手撑着下颔，指尖轻点了两下自己的侧脸，小声说道：
“喜欢，但是他喜欢我的程度……太深了。要是贸然在一起的话，对他很不公平。”
顾清岚晃了晃脑袋，正打算反驳一句：‘怎么会不公平呢？某人高兴都来不及！’
然而下一秒，beta女孩的思路一凝，猛地想起关键点来——
原先处于暗恋阶段的时候，宋裴玉就视宁宁的话为圣旨，百依百顺、唯命是听。
这要是真的得偿所愿了，以他“宁宁说什么都对”的观念，还不得被宁宁翻来覆去地欺负个半死？
听说alpha和alpha那啥啥的时候，很疼的噢……
想到这里，beta女孩忽地神秘一笑，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幽幽地感叹道：
“哎，我领悟了——这大概就是成为‘蓝颜祸水’的代价吧？
“没关系，宁宁你放心冲，不要害怕，宋裴玉一定会乐在其中的！”
宁清寒：“？”
她隐约觉得顾清岚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却也琢磨不出背后蕴含着的真实含义。
半晌，alpha少女缓慢地回应道，“……或许吧。”
·
九月二十八号这天，为期三天的运动会如约而至。
天公作美，天气晴朗又不会过于炎热，温度刚刚好。
宁清寒走出家门，一眼就看到了背着包、正在看手机的少年。
omega少年身形颀长，宽肩窄腰大长腿，他斜倚着院子门边等她，背影落拓不羁。
他们相识十多年，以前看他看习惯了，宁清寒的心绪全无波澜。
如今不一样了。
不需要任何理由。
宋裴玉此时正在浏览网页版的运动员花名册，一行又一行仔细看过去，他在找高二一班的比赛项目。
09：00-09：30，高二alpha组跳远，020121宁清寒。
10：00-10：30，高二alpha组200米，020121宁清寒。
11：00-11：30，高二alpha组50米，020121宁清寒。
……
光是早上就有三个比赛项目，完全可以说得上是连轴转，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宋裴玉看到这里，难免萌生出些许不满的情绪来，剑眉微拧，戾气横生。
一班其他的alpha到哪去了？都他妈是废物吗？跑个步是会断腿吗？为什么全是宁宁来负责？……
暴躁的omega少年满怀愤懑，拳头硬了，差点捏碎手机的钢化膜。
“等很久了吗？”
宁清寒快步走过去。
这道清凌凌的女声落在耳畔，宋裴玉迅速收敛面上的不爽，扬起一抹和煦的微笑来。
“当然没有！”
宁清寒瞥他一眼，轻而易举地识破他的伪装。
“既然没有，那你不高兴的原因是……”
宋裴玉嘴角的笑容一僵，继而向下一撇，嗓音里裹挟着清晰的怒气。
“宁宁，你的比赛项目太多了，辛辛苦苦参赛……其他人什么事情都不用做，纯粹就是坐享其成！”
alpha少女走到宋裴玉的身边，很是自然地牵住他的手，玩闹似的晃了晃。
“我不在意任何人，他们如何是他们的事情，我只争取我想要的东西。”
宋裴玉腕骨被牢牢地扣住，少女微凉的指腹正轻抚着他的皮肤，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声问道。
“那你会不会累？”
宁清寒的手向上挪动，轻轻地摩挲他的指根，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营造出浓郁的暧|昧感来。
“alpha不会累。”
omega少年被她揉得手痒、心也痒，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又想不出问题在哪。
宋裴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怒气值却如潮水般褪去。
“……嗯！”
十月份的长假将至，宁家的司机大叔提前放假了，宁清寒和宋裴玉两个人只能选择坐公交。
从家里走到最近的公交站只要三分钟，偶尔坐几回倒也没什么。
过马路的时候，宋裴玉习惯性地绕到离车近的那一侧，走过一半的斑马线，又换到另一边去。
宁清寒眼神微动，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勾了勾少年的指尖，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收了回去。
过完马路，alpha少女加快步速走在前头，宋裴玉跟在她身后，一垂眼就看见了她的鞋子。
黑白色系的气垫跑鞋，款式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怎么看怎么眼熟。
宋裴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一模一样的情侣款……嗯，就是这么凑巧！
omega少年独自乐呵了一会儿，之后迅速冲过去，与宁清寒一同站到站牌的旁边。
如果说一个人等车，时常会觉得有点无聊；那么跟喜欢的人一起等车就正好相反了，
不知为何，就连枯燥乏味的等待也变得有趣起来，时不时偏头看一眼她的侧颜，宋裴玉的一颗心仿佛裹上了蜜。
站台上几乎全是洛城十九中的学生，上车以后同样如此，人满为患。
——别说找个空位坐下了，险些连站的空地都没有，憋屈得很。
宋裴玉抓着最上方的横杆，想要离自己的alpha近一点，又怕她会觉得不自在。
毕竟车上的乘客实在是太多了，一个急转弯就可能导致两个人撞到一块儿。
她有可能不习惯在外面跟他贴太近，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在omega少年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而后用力地拽了一下。
“过来点。”
宁清寒低声说道。
闻言，宋裴玉立刻抛开心底的顾虑，无比顺从地靠过去，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肩头。
短暂的撒娇不过一瞬，他很快直起身，伸长手臂拢在少女的身后。
宋裴玉有意隔开周围拥挤的人流，尽量为她划出一小片较为舒适的区域来。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alpha少女的目光落在玻璃窗上，盯着他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
而后宁清寒取出口袋里的无线耳机，将其中一边递给他。
宋裴玉乖乖地接过、戴上了，微低下头去，凑近她的耳边，小声地问道：
“宁宁，你手机现在播放的是什么歌呀？”
alpha少女几不可见地弯了下唇角，也学着他的样子，侧头小声回答：
“是情歌呀。”
少年当即抿紧唇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个羞怯的小小梨涡一闪而过。
只有宁清寒看见。
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喧闹声不断，喇叭声四起，唯有他们这一处，静谧又温馨。
一首小情歌刚播完就到站了，宋裴玉护着宁清寒下车之时，注意到了其他人若有似无的注视。
如果没看错的话，他们视线的落脚点似乎是他和宁宁身上的……短袖？
有些班级会统一订购班服，但大多数人会选择最方便的校服，或者是布料舒适的运动服。
少女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浅红色运动装，马尾绑得高高的，垂落在身后，显得英姿飒爽。
宋裴玉先前守礼地没有多看，此时再小心一瞥，才发现他们又一次默契地换上了同款！
这就是情侣装！
一瞬间，他差点当场笑出声来，幸亏理智在线，勉强保持住了镇定自若的神情。
说来也巧，按照“s”型来排列，高二六班的大本营正好位于高二一班的左侧。
宋裴玉颇为心机地跟人换了个位置，趁着入场仪式尚未开始，拖着小红板凳，轻手轻脚地加入一班的阵营。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际上，有不少一班的人发现了他的动向，正躲在后面，悄咪咪地吃瓜。
“宁宁，我今天早上没有比赛项目，我去给你加油吧！”
身为运动员，宋裴玉拥有自己的号码牌，可以来去自如。
不像其余的未参赛人员那样，还需要佩戴通行证，才能出入比赛场地。
宁清寒穿着一件浅红色的运动短袖，宋裴玉身上那件则是淡蓝色的，并肩坐在一起，简直不能更显眼。
面对自家omega的请求，alpha少女故作为难地沉思了片刻，慢慢悠悠地开口道：
“说到加油，我听说，班上没人给我写加油稿……”
宁清寒脸上的表情很淡，一如往常，根本看不出难过的样子，也看不出“演戏”的痕迹。
宋裴玉完全察觉不到异样，这会儿很是郑重地点头。
他伸出五指、比了个手势，底气十足地说道：
“宁宁，你放心，我全包了！我肯定会认真写情书……不是，认真写加油稿！”
宁清寒顺势抓住那只在她眼前乱晃的手，拽下来捏了捏，扣紧了就不再放开。
“好。”
身为语文课代表的沈若琳，此时坐在宁清寒旁边，恰好听见他们二人之间的交谈。
她捕捉到几个关键词，茫然了一瞬，连忙低下头，一张张翻看手中的稿件。
除运动员之外，每个人都必须写两份加油稿，这些是某些同学提前写好、交过来给她的。
沈若琳严肃着一张小脸，瞪圆了眼睛，看得相当仔细。
第一张，致亲爱的跳高运动员宁清寒。
第二张，致辛苦付出的200米赛跑运动员宁清寒。
第三张，致我最最最厉害的女神宁清寒……
嗯！？
——给宁宁姐写稿子的人明明有很多、多得数不过来啊！为什么要跟宋裴玉说“没有”呢？
omega女孩仰头对着天空发呆，陷入了头脑风暴，却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这就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吗？你给我写、我给你写的那种？
此时此刻，沈若琳心里浮现出一种别样的感概，与小同桌顾清岚感受到的一致。
……这道题超纲了。
作者有话要说：他们马上要过生日啦！
ヽ(￣w￣(￣w￣〃)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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