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媛媛话应刚落,一道冷冷淡淡的嗓音便随之响起。
便见南宫司音身侧,还坐着一人,她的位置实在太靠近角落了,一束阳光从她侧面的中溜进,正好落在她的前面,将她整个人隐藏在光芒背后,小小一只安静的坐在那里,让人看不真切。
直到她不急不缓站起身,从光芒背后走出。
粉霞锦绶藕丝罗裳,累珠叠纱粉霞茜裙,精致小巧的绣鞋上,勾画描绘出漫天飞舞的桃花瓣,一身粉嫩的亮眼颜色,竟像是落入凡尘的桃花仙子,美轮美奂,惊鸿绝艳。
那是一个不曾及笄的少女,梳着一个简单的双环髻,两只精巧珠花落于发间,珠花肖似翩翩起舞的花蝶,蝶儿配桃花,瞧起来甚是可人。
肌肤胜雪,美目含笑含俏含妖,顾盼之际,当中倾世桃花朵朵盛开,少女嘴角微微挑起,浅露绝世笑容,似嘲讽又似天真。不过是个不曾及笄的稚女,却尽显安之若素,处变不惊的坦然。
无视众人看来的目光,少女微抬下颚,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双手浅浅交叠在胸前,随意却不失端庄,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一般,让人不敢轻视。
世间绝色倾城女子并不独有,然绝色且独特的却是少之又少。世人评判女子无非才貌二字,殊不知较之才貌,女子的气质才是最会吸引人的地方。有才有貌固然重要,可若无明媚气质,终究显不出风华。
面前的少女却不相同,她不单貌美,而且独特。那通身尽显盛气凌人的霸道气势,那种只会出现在上位者身上的,特有的,高贵的风华,让人不由低下头颅,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恐惧。
“容卿!”柯媛媛愣愣看着眼前的粉红俏佳人,不可置信的喃喃出声道。
随着柯媛媛的话落,众人恍然大悟之余又有些不解了。
金陵城中,容卿孤高傲冷名声在外。但凡有子女就学宏宇书院的名门贵族,虽未见过容卿,却多多少少都听过她清高的名头,都以为丞相之女不过是自持身份的庸俗女子罢了。
可面前少女非但不显丝毫庸俗,反而端庄大气,尽显艳而不妖,媚而不俗的本质。
“这便是容相的女儿么?”男子席上,一位大人小声询问自己的儿子。
那公子闻言又仔细看了看容卿,才笃定的点了点头道:“没错,确实是容卿。”
那大人听之先是摇头惋惜,而后赞叹道:“道听途说果真害人不浅!什么孤傲清高,这分明是气度不凡呀。”
那公子点头附和:“爹爹所言极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容卿这番气度委实少有。”
两人并非窃窃私语,是以在场的众人都将他们的对话听了进去。
男子席上的贵族官员,谁人不是摸爬滚打才混到如今的地位,在朝为官谁又会没点眼色,是否当真具高贵之风华,还是插上孔雀翎的野鸡装腔作势,他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面前少女无关外貌,只论那周身的气度,便不是常人能持有的,那种高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的淡然,面对众人各有不一的窥探,皎若山间雪,皑如云间月。
若细心感知下,却不难发现那淡然的表象下其实满是嘲讽。
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像极了凌驾九天不屑苍生蝼蚁的王,让人不敢生出忤逆的想法。
这种打从心眼里生出的威严笼罩在少女的身上,却意外的契合。
众人心有余悸的同时,又不禁心生羡慕——容舒培贵为一国之相,身为文臣之最的天子近臣,本就受人推崇,何况他的嫡子也是胸有丘壑之人。
容家这般情形,已是受尽金陵城中世家贵族羡慕,而今唯一嫡女也无传言中的清高傲冷,风华绝代之姿反倒无人比拟。怎能不使在场众人将羡慕之情更升一层楼。
触及容卿之贵气,众人不约而同心中感叹,丞相府的人果真都不简单呀!
燕墨珩也听到了众人的窃窃私语,即使此时容卿对待她的态度依然冷漠,但他已经将容卿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听到来自其他公子的夸赞之语,燕墨珩眉头紧皱,心境颇有些不爽快的同时又有些隐隐的得意。
燕墨珩看向容卿,不得再次感叹对方不愧为金陵第一人,每次看到她,便是他阅女无数的也禁不住一再失神了。但见她虽嘴角含笑,神情中却不难看出冷漠,远远的看去便已显露高贵气度。
那些臣子倒是说了实话,容卿不愧为容舒培之女,此等风华当真无人能及,便是在皇宫中长大的公主恐也差之千里。
眸光微沉,燕墨珩一再坚定的告诉自己——不管是为了容卿这个人,还是她身后的丞相府,他都要得到容卿!
至于那游船落水事件……若是容舒培先他一步在蜀地找到了目击之人,他便只能把柯媛媛推出来了。
察觉到燕墨珩露骨的目光,容卿眸中嗜血一闪而过,而后嘴角的笑意越发明媚,缓缓抬眼与之对上,只一刹那,便又移向了柯媛媛。
便只有一刹那,也足够让燕墨珩陷入其中。
燕墨珩猛地一震,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形似桃花一枚,内却饱含森森冷意;明是一汪清泓,却淡如黑潭水,枯如万年井。
这哪是少女的眼眸,这分明是一个看透红尘世事,经历万古苍穹的沧桑之人的眼眸,也是一双他从不曾见过的眼眸。
只是为何?为何他却觉得如此熟悉,熟悉到好似这双眸子曾日日与他对视……
看到这样一双眼眸,他的心为何发闷?
可惜容卿注定不会去理会燕墨珩挣扎的内心。
容卿嘴角浅笑弧度不变,看着柯媛媛的眸子内容难测,语气有些发冷道:“几日不见,柯家小姐怎好似不认识我了一般?”
众人听到耳中是仅仅是有些冷淡的语气,但对柯媛媛而言却是寒意透骨,柯媛媛艰难一笑:“原以为你身子不适不会出现在集考上,哪想……”
这话说得有内涵,知道容卿的都晓得她时时告假,这一番话几乎将定在不尊师重道的耻辱柱上。
求知堂那日,常乐被容卿的气势吓怕了,可狗改不了吃屎,现在见周围人多,又想故技重施的打压容卿:“容卿你不是告假成瘾吗?今天怎么不告假了。”
怨不得常乐故意这般作态,由于集考近在眼前,内门学子被严谨到外门晃荡,是以先前容卿在明伦堂的大发神威并没有传到内门,而内门多数学子对容卿的印象还停留在她频繁告假之上。